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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第三頁 桃源(3/7)

作者:裟欏雙樹
候。”

少年咬咬牙,說:“書架上,第三層的第二本書裡,有把鑰匙。他們就被鎖在對面那個白鐵櫃子裡。”

玉天音馬上跑到那擺滿了各種原文科學書籍的書架前,伸手去拿第三層第二本書。就在這時,我身為一隻老妖怪的江湖經驗突然覺醒了,大聲喊了句:“別動!”

可恨,就喊晚了那麼半秒。

根本就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隱蔽的開關。玉天音剛將那本書往外一抽,一團異常明亮的紅光便從我們頭頂上那幾盞看似尋常的燈裡投射而出,吧整個實驗室都照成了紅色。

我的身\_體,尤其是那luo露在外的皮膚,突然感到了一陣微微的灼痛。那些紅色的光線,在持續了一秒鐘之後便停止了運作,實驗室裡的燈光恢復了原裝,照一地青白,實驗臺還是那個試驗檯,桌子還是那個桌子,椅子還是那個椅子,可是——

我們所有人,都縮成了米粒兒!

這一幕,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我花了大概二十分鐘,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好奇心,我有點恨你了。

5

“連累你們了,滿不好意思。”玉天音走到我身邊,“吃吧吃吧,這果脯味道不錯。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孕婦,那這個就更適合你了。”

“我要吃肉!”我憤怒地撕開包裝袋,把酸酸甜甜的果脯塞-到了嘴裡,味道還真是不錯,我臉色馬上就沒那麼難看了。

被縮成米粒之後的最直接後果,就是那些時不時從實驗室的角角落落裡鑽出來的蟲子與老鼠,個個都變成了需要拼命對付的巨型怪獸。那些平日裡被視為弱小、生死都操縱在人類手裡的存在,突然與我們對調了位置。昨天我還是身高168公分,一鞋底能拍死一堆蟑螂的老闆娘,今天就變成了被蟑螂瘋狂追逐的零食。在與這些不是怪獸的怪獸搏鬥的過程裡,我更加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是絕對的,包括強與弱的力量。

我有一點累了,可能是沒吃飽飯?可能是身為孕婦比較虛弱?也可能是那道突襲我們的紅光裡,不但藏了縮小我們身形的力量,還會同時縮減我們的體力,乃至靈力。如果不是這樣,我不會飛一下就這麼累。恐怕,我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飛一次了。換言之,那些橫在地板磚之間的無數道縫隙,成了我此刻無法逾越的障礙。再簡單點說,如果他們把我扔在這裡。如果這樣,墓誌銘該怎麼寫呢?偉大的老闆娘,被餓死在一塊大理石地磚上,因為她無法越過地磚之間不到一釐米的縫隙?

“不舒服?”甲乙看著我有點發白的臉,“個子變小了,膽子也小了?”

“你以後也當一回孕婦,就不會問這種蠢問題了。”我瞪都懶得瞪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不擔心是假的,就算我是妖怪,我也會擔心這場無妄之災會不會給我肚子裡那個帶來什麼後遺症,天曉得那個紅光裡有沒有什麼輻射與副作用。

另外,我還有個疑問,如果剛剛的紅光能把我們變得這麼小,那為什麼同在實驗室裡的蟲子老鼠,還是原來的尺寸?難道這個東西只針對人類?可我是妖怪啊!莫非在人間待的時間太長,我的妖怪DNA也跟人類同步了?我真想哭一場……

我看向也在往嘴裡扔果脯的玉天音,這丫頭居然還吃得身份陶醉。好像剛剛跟司徒優的一場搏鬥只是鬧著玩兒的遊戲,現在的處境,也只是一場噩夢似的。心理素質真不錯!

“越快找到那個傢伙,我們恢復原狀的機率就越大。”甲乙四下查看了一番。

“哦?”大嚼著果脯的玉天音,順手摘掉帽子扔到地上,自言自語,“不戴了,好熱。”

她的表情、眼神、氣場,包括聲音,突然跟之前不大一樣。不論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時那種犀利聰慧,還是剛剛跟少年打架時的沉著穩健,她給我的印象,一直是個有點傲嬌的小仙女般的人物。但現在的她,滿眼都是小孩子才有的天真,但偏偏又裹在一種歷盡滄桑、看透紅塵的大智若愚之中。尤其是她的聲音,明明是個清脆宛如天籟的女聲,竟突然變成了一個憨憨的男聲。

我跟甲乙還來不及問話時,又被這丫頭給嚇了一跳——她好好的腦袋上,“biu”的一聲彈出兩個毛茸茸的驢耳朵。

玉天音摸摸冒出來的耳朵,她本來的聲音從口裡傳出來,嗔怪道:“你出來幹嗎?吃你的果脯去!”

“你們都忙著想對策,我一個人只顧著吃,不好意思嘛。”那男聲接過話茬。

一個身\_體,兩個聲音,我跟甲乙面面相覷。

“我說這位小哥,你能講講你的計策麼?”玉天音看著甲乙,用男聲繼續問道,“這次是我們的一點點失誤。我們沒想到司徒優會有這一手。”

我打量著這個“雙聲人”,儘可能平靜地代替甲乙回答:“那傢伙既然敢孤注一擲,不介意把他自己跟我們一起縮小,必然是因為他有恢復原狀的方法。只要儘快找到他,我們就有脫困的機會。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我明白,可那蠢驢不明白。”玉天音又恢復了女聲,看看臉色不好的我,“可你這個樣子,‘儘快’不起來吧?”

她不說還好,一說,我覺得身\_體更沉重了,剛剛還能跑一下飛一下,現在估計連跑都跑不起來了吧。

甲乙默不作聲地從包裡掏出一個記事本,撕下一頁,三兩下折成了一個紙船,放在地上,閉目捏訣,默唸了幾聲咒語之後,一陣小旋風自紙船周圍升起,紙船隨之打著轉兒,越轉越大,直到變成能容納下我們三人的體積,才停住。

“上去。”他過來,朝我伸出手。

我拉住他溫熱的大手掌,用力地站起來,爬進了紙船。

拉住他手掌的瞬間,我頭一次覺得這個幫工也有不那麼討厭的時候。

隨著他運起的咒力,這紙船很順利地從地上浮了起來,快速朝前遊弋而去。

必須要佩服一下這個傢伙的道術,能夠馭紙成舟,並行動自如,沒有幾十百把年的修行,是很難達到的吧?而他看起來,這麼年輕。

陣陣涼風撲到我臉上,混合著實驗室裡奇怪的氣味,並不太舒服。甲乙稍微挪挪身-子,把我完全擋在他的背後。感覺稍好一點的我,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挺拔而寬闊的背影,驀然想起許多年前的一幕。

那時,我還很“年幼”,也像現在這樣,躲在一個高大的背影之後,御風而行。那個替我擋住風雨的人,能夠輕易將一片樹葉化作一隻小舟,手法與甲乙大同小異——水神子淼,將我自浮瓏山上帶下來的男人,我居然無端端地想起了他。

可是,甲乙跟子淼,根本不可能扯上關係。

我定定神,停止了連我都覺得荒謬的聯想。

“你居然這麼厲害呀!”男聲的玉天音驚訝地說。

“少見多怪,以前我認識的那些傢伙,個個都有比這個厲害百倍的法術。”女聲的玉天音脫口而出。

“玉天音。”我鄭重地喊出她的名字,這兩個聲音的驢耳朵丫頭,才是我要弄明白的首要問題。

“其實我不叫玉天音。”女聲的她,朝我聳聳肩。

“我們的真名,叫天音九十八。”男聲的她,適時地補充道,“她叫天音,我叫九十八。”

九十八?!

我心下一驚,連甲乙都回過頭,很仔細地盯了她幾眼。

“你……你們,到底是什麼?”我強忍住莫名的激動,鎮定地問。

她歪起腦袋,想了想,嘆口氣:“我怕我說了,你們也不信呢。”

“你講。”

“我以前,是天上的神。”

6

到現在,她偶爾還是會從那場噩夢裡驚醒過來。

足以淹沒整個世界的暴風雪,將山林、村落、人類、牲畜,全部埋在死寂的雪白之下。風稍微大一點,就能吹斷那些支出雪外的、脆如玻璃的屋頂,或者胳膊。

某片山坡上的雪,稍微薄一點,一家四口,父母抱著襁褓中的一雙兒女,緊緊蜷在地上,結在他們身上的冰,把他們變成永遠不會分開的一團。

她常常覺得自己還站在最高的地方,在平息的風雪中,安靜地俯瞰一切。冷風裡飛揚的彩虹色衣裙,是這個世界唯一的顏色,把生與死的界限,勾勒得特別清晰。

這場夢,通常是在那襁褓中的嬰兒,突然睜開不甘心的眼睛時,結束。

她鬆開攥緊的拳頭,在黎明前最後一點黑暗裡,睜開眼睛,手心裡全是冷汗。農舍外頭,老劉家養的公雞準時打鳴,廚房裡,已經飄出熱氣騰騰的烙餅的味道。

用不了多久,門外就會響起敲門聲。老劉的老婆,嗓門跟那隻公雞一樣嘹亮:“天音!吃早飯!”

“呀!吃飯了!”這個時候,身\_體裡另一個聲音就活躍起來,只要這傢伙一出來,她好好的頭上,就會冒出兩隻蠢兮兮的驢耳朵。

該怎麼說呢?她,跟“他”,共用一個身\_體。他們的精魄,糾纏在一起,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年了。當她還沒有從那個“殼”裡出來時,她生命的唯一主題,就是一場深深的睡眠。偶爾會做夢,有時候是那場埋葬一切的風雪;有時候是一座金碧輝煌、漂浮雲端的宮殿。

在這場夢境裡,她依然穿著彩虹的絲裙,衣袂飄飄,腳踏瑞雲,手捧一卷神諭,自碧空之上翩然而降,如瀑長髮在身後擺動,瑩潤碧綠的玉環在纖細的腰肢間叮噹作響。等候她的,是人界那一群又一群對神充滿期待的人類。他們的虔誠與信任,超乎想象。

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但記得自己的職位——天音,將天界各位大神的神諭,傳達至人界的女神。

並不是多麼技術性的職位,她只需要打扮得光彩照人,拿著諸位神君的神諭,高高在上地降臨在人類面前,將神賜給他們的“神諭”,用她的天籟般動聽的聲音,照本宣科念出去就可以了。神諭的內容千奇百怪,比如,天帝在心情好的時候,會讓她去告訴那些正在饑荒裡掙扎的人,往哪個方向走就可以找到肥沃的田地;戰神會讓她去告訴某個部落,他們的敵人將在明天偷襲,要他們做好準備;刑王會讓她在一場無法確定兇手的審判中,篤定地宣佈誰是真兇;有時候,雍容華貴的天后,會因為梳了一個好看的髮髻而春風滿面,要她去人間某個忠心侍奉天后娘娘的部落裡,分發一些仙果,以示恩恤。其實,那些次等的仙果,吃不好人,也吃不死人罷了。可那些人類,常常為了搶奪這些果子,打得頭破血流。

總之,人們對天音女神的降臨,充滿了不可逆轉的崇拜。她代表的,就是高不可及的神,她的話,就是不能懷疑、不能反抗的神諭。

不過在天界,她的處境就不那麼好了。在諸神眼裡,她只是個“傳話筒”而已。高坐殿堂的神君們,個個都可以毫不客氣地差遣她。她常常剛剛趕回天界,又被派去人界傳話。忙得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反正,自詡睿智的神君們,有太多方法,去“整治”這個被他們踩在腳下的世界。

天帝的神諭,只會告訴那些忠心侍奉他的人。不相信他的,即便餓殍萬里,他也拒絕指引他們哪裡有生機。至於戰神,他越來越沉迷於他自己的棋盤,正義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每一場戰役的輸贏,要由他來決定。所謂的神諭,就是這樣的東西。

有幾次,她也試著對神君們做出一些建議,可是,收到的回應永遠是:“我說的就是真理。小小一個天音,你懂什麼?”

她懂什麼?她能記住天界萬書閣裡每一本書的內容,這些平日裡都沒什麼人會去看的書裡,藏了太多宇宙的秘密。她早就能夠從土地的模樣判斷它是否肥沃,製造四季與風雪雷電的方法也一看就會,她偷偷造出的寶劍,比戰神自己鑄造的更鋒利。

可是,一切都只是偷偷的。她的聰穎與力量,被限制在她的職位裡。

只有地音那個傢伙,對自己好一點。那個渾身都是耳朵,長得像頭熊的傢伙,每隔一年才會上天界一次,向諸神彙報他在人界聽到的各種聲音,好的,或者不好的。

她跟地音,一年能見一次。他們是天界之中,唯一能平等交流的朋友。

她知道地音的聰慧不在任何一個神君之下。這一點,他們很相似。只是地音總有些自卑,以泥土為食的他,從來沒有獲准出席天界的任何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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