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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傳 忘川(2/12)

作者:裟欏雙樹
烈,早晚會把我曬成個黑麵鬼,要是我變醜了,他就不要我了。他一邊抱怨,一邊在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不動聲色地解決了好幾只用歌聲誘拐人類靈魂的海魅,悄悄解除了一船乘客的危險。搞定之後,他又來罵我,說我哪裡不好去,非要來這個鳥不拉屎的百慕大。

看吧,就是這樣,敖熾這個男人,總是教訓著,總是不耐煩著,總是叨叨著,有時我真會懷疑我嫁的不是東海那條孽龍,而是著名的囉唆帝唐三藏。你能想象一個當年可以對我武力相向,暴戾如刀鋒一樣的“惡徒”,身上竟然也藏著這麼婆媽這麼割裂的一面麼?我是花了不少時間才習慣的,而且我將這種不適應歸結於新婚綜合症,雖然我跟他認識了這麼久,但現在。一段加諸在我們彼此間的嶄新關係,不過還在蹣跚學步。

我們本質上早就習慣了“一個人”,而一旦跨入了“婚姻”這玩意兒,任何事便都要乘以二了。我跟敖熾,尚需時間去習慣。

但,儘管他抱怨,儘管他囉嗦,可是這兩年來,不論我們去了哪裡,不論他表現得有多麼不情願,可只要是我想去的地方,他一定會陪我去,只要是我想吃的東西,不管是在地球的那個犄角旮旯,他都會弄來。

結婚之後,他一直有個習慣,睡覺時一定要抓著我的受。

他說,等哪天抓著你的手像我的手抓住你自己的手時,說明我們之間之剩親情了。

他白眼一翻,說,這樣說明,你已經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想扔都扔不掉了。

肉麻的歪理,他還能說的振振有詞。

“我只是不想一醒過來,卻發現你不見了。”說完歪理後,他含糊地說了這句話,便把頭深深埋在枕頭裡,鼾聲如雷去了。

我看著他的睡臉,笑了笑。

一直以來,我的手一到冬天就會冰冷,好像總是無法自行製造溫度,但,自從結婚之後,哪怕是冬寒料峭,我的手再也沒有冷過,因為,它們總是常常被包裹在敖熾永遠溫熱的大手掌裡。

哪怕是現在,在飛機上打個小盹兒敖熾還是習慣性抓著我的手。

我們大概越來越像一個普通的人類夫婦,在世界各地遊玩時,我們規規矩矩地買機票,住旅館,正常使用各種交通工具,跟人討價還價,甚至吃完飯還會不依不饒地找商家要有獎發票,一不小心刮中五塊的話,我們會高興得像個瘋子。除了極個別特殊場合,需要我們露一點點“本事”之外,我們自己都快忘記我們是一對神藏法術的“異類”了。

我轉過頭,看著窗外掠過的雲朵,大約再過倆個小時,我就可以回到那座我離開了快倆年的城市了。

到任何一個地方,我都是用“去”,唯有浮瓏山與這座叫忘川的城,我會用“回”。

家,才是用來“回”的。

我的“不停”還在忘川城的那條小街上。我計劃回去看看,然後往上一段時間,也許還可以把那幫聒噪的妖怪們叫來,大家開個茶話會?啊,還是不要了,如果它們知道我回來了,不知又會給我招來什麼奇奇怪怪的麻煩。不過,我恐怕得抽空去見見我那個幹侄子鍾小魁,這小子曾發過郵件給我,字不多,卻讓我深刻意識到一個正處於青春迷茫期的少年,很需要我這個幹姑姑當一下煩惱回收站。等等,還有九厥那個老東西,前些日子聽說他也要結婚了,還讓我準備好大紅包,這真是天大的八卦!誰能這個高要求高眼光的老男人甘心走進愛情的墳墓?我好奇死了!

好吧,我要做的事還是蠻多的。

飛機上,大多數乘客都在睡覺,敖熾的鼾聲抑揚頓挫,我在胡思亂想神遊太虛,機艙裡迴盪著轟轟的聲音。

突然,一陣異常的顛簸襲來,所有人的心臟都隨著座位的搖晃而暫時偏離了本來位置,膽小的驚叫出了聲,膽大的也嚇白了臉,低聲嘀咕。

廣播裡傳出空姐甜美鎮定的聲音:“各位旅客,飛機遇到了一股強勢氣流,會有一些顛簸,請大家系好安全帶,不要隨意離開座位。謝謝!”

身為一隻妖怪,我對於一些意外的發生,總有超過人類的預感。

會墜機吧。

果然的,在廣播還沒講完,在敖熾還半夢半醒地擦著口水,在所有人還抱著僥倖的心理祈禱一切只是“正常現象”時,我們聽到了一聲屬於機械損毀並引致爆炸時才有的巨響,飛機中部靠窗位置的乘客們,清楚地看到濃煙與火光從右機翼處滾滾冒出。

整個機艙霎時傾斜,頭上的氧氣罩密集而慌亂地落了出來,當然,還有從頂上滾落出來的大大小小的行李,一片混亂。

此時彼伏的尖叫聲幾乎刺破我的耳膜。

俯衝,失重,大腦供血不足,心臟抽搐,各種可以要人性命的恐怖感覺在每個乘客的身\_體裡爆發。對我而言,這是一次難得的,值得被記住的經歷——身為一隻樹妖,我終於經歷了一次墜機事件,人生裡的“第一次”,又圓滿一項。

大難臨頭的當口,唯有敖熾揉著惺忪睡眼,沒事人一樣問:“墜機啦?”

“是,墜機啦”我淡定地回他。

“靠!”

飛機像一隻斷翅的鐵鳥,往一個不屬於它的方向墜去,地面不再是地面,是獰笑著等它粉身碎骨的地獄之口。

沒有人回相信自己能生還。大多數人能做的,只是用力把頭埋到膝蓋之間,咬緊牙念著各自崇拜的神靈的名字,救我,不想死,我們不想死。

求生的慾望太強烈,強的我都聽到了。

雖然我不是神,只是妖怪,但我可以實現你們的願望。

碰撞的巨響,金屬的破碎,一場足以令人血脈倒流的驚天動地,在短短的幾秒後,完結在那片高高濺起,如大浪翻滾,有排山倒海之勢的水花裡。

飛機墜落到了一片寬廣的湖泊裡,以一種相對溫柔的衝力。

這個鋼鐵的大傢伙沒有沉,漂浮著,也沒有支離破碎,甚至連之前的濃煙跟火光也消失了,總體來說,這是一場比較完美的落水。大難不死的瞬間,我恍惚見到視窗外頭,有一道異樣的影子掠過,速度極快,一飛沖天。幸運的是,所有人都毫髮無損。機組成員迅速組織乘客們穿上救身衣,從緊急出口爬出了機艙。

碧綠的湖水裡,頓時出了無數不斷遊動的鮮明橘色,湖離墜機地點不算太遠,這又是一大幸事。

我第一次穿救生衣,覺得有趣,敖熾死都不肯穿上這件“完全顯露不出曲線”的衣服,直接蹦到水裡,不耐煩地陪我遊向湖岸。

湖水被我的手指劃開,小小的水花在我的四周盪漾跳躍,現在是初春,冬意不減,春意料峭,身邊那些拼命遊動的倖存者......

被凍得牙齒打顫,可我卻絲毫不覺寒冷,觸到我身\_體的每一滴湖水,好像都是暖的,而那種熱度,又不像是從外界傳來,而是從我自己的身\_體裡散發出來的一般。這感覺很奇怪。

我是樹妖,木浮於水是天性,哪怕我不會游泳,也不會被淹死,但,我不喜歡游泳,千百年來皆如此。我的內心,一直排斥被水包圍的感覺。

記憶裡,只有一次意外落水的經驗,並不愉快。

但,也正因為那一次的落水,造就了我跟熬熾糾結千年的冤孽債。

湖岸上,撿回性命的人們千恩萬謝著。

“幸好是落在了水上啊!”

“幸好飛機沒爆炸啊!”

“幸好沒沉到水裡啊!”

可憐的人們,你們大概還沒有意識到,飛機墜毀時,不管是落到地面還是水面,結果都是一樣的,這架飛機沒有爆炸,也沒有沉沒,這已經違反了你們的物理原理。

如果,我跟熬熾沒有在那生死一線的時候,動用我們自己的“本事”,把飛機“提”了起來,最後輕輕“放到”水面上的話……

好吧,就當時神聽到了你們的禱告吧,這樣想的話,你們會比較容易接受。

我擠著頭髮上的水,微微喘著氣。

要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控制”一架飛機,丟於我來說,還是要耗費一點點元氣的。

熬熾像只剛洗完澡的小狗一樣用力甩著頭髮,然後開始抱怨,說他明明要多玩幾天再回來的,就怪我,非要坐這個破航班。說完,有訓斥我平日屬於修煉,區區一架飛機就讓我氣喘吁吁,又不是他在身邊一起出手,看我怎麼辦。

對於誇大自己重要性這件事,熬熾總有十二萬分的熱情。

“你在聒噪的話,我們就離婚!”我不打口水仗,直接扔炸彈。

“你……”他頓時閉上嘴,讓後悻悻德嘀咕,“我也是為你好!”

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是冤家不離婚,難道,沒丟夫妻都是這樣吵吵鬧鬧過來的麼?都說婚姻是一門學問,相愛容易相守難,要做好,並不容易。

我好氣又好笑的看職別我的殺手鐧滅了氣焰的熬熾,這個單細胞的傢伙呀,會這樣陪我走多久呢?

我沒來由地想。

回頭看那一片湖泊,會有圍繞著它的這片樹林,總是眼熟。

機長握著衛星電話,撥號,救援。

一個多鐘頭後,一群由政府官員、醫務人員、**叔叔們組成的救援隊神速趕到,將所有人從湖邊帶了出來,坐上幾輛大客車呼嘯而去。

這時才知道,我們墜機的地點,是某某省某某市,一個叫做代縣的小縣城。

代縣……

我看指車窗外跑過的田野與房舍,傍晚的天空透著股--溼----溼--的灰色。

熬熾裹著毯子,以經睡熟了,腦袋枕在我的肩上,呼嚕聲不絕。

我也會昏昏欲睡了。

窗戶上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音,越來越響。

我睜開眼,只看到密集的雨水從玻璃上覆下,外頭的世界變成了一塊塊模糊的斑點。

“嘿,又下雨了,太好了!”司機高興地開起雨刷。

“這下咱縣裡的春旱算是徹底解決了!”坐在他後頭的一個熟人樂呵呵的附和著。

“可不是嘛,都旱了多久了!這幾天可算是老天開了眼了!”

我眨巴眨巴眼,打了個哈欠,睡了。

【二】夜禍

“406房。”染著一頭金黃爆炸式捲髮的女服務員,不耐煩地把房卡扔到我面前,“熱水另收費,網線押金200,送餐到房間加收30%服務費。”

我笑著道謝,抓了房卡離開,排在我們後頭的,還有好幾十號人,個個像等待上帝召喚似地,焦急的注視著這個一臉女王氣的鄉村旅店女服務員。

縣政府的工作人員把我們安置在了這間據說是設施最好的“吉祥賓館”裡,說明天一早,市裡有專車來接我們去機場。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所有人都安心了。如果這裡的女服務員態度親切一些,我想大家的心情會更好。

我回頭有看了看在前臺不耐煩工作中的兩位女士,不是看她們誇張的髮型,而是一股盤踞在她們眉宇之間的,淡淡的烏青之氣。

再看那些從我們身邊走過的服務員,每個都精神懨懨,呵欠連天的樣子。而且,無一例外的,她們的眉間,都有相似的烏氣。

唯有被妖魔邪靈吸取過精元的人類,眉間才有此種顏色,繚繞不絕。

回憶一路所見,這玳縣地處偏遠,山多林峻,又有一片大湖嵌在其中,所謂山林多妖魅,深水出精怪,這個小破賓館的位置又好死不死地建在一片背陽之地,前為街市,後為田原,從臥室的窗戶往外看,後院裡還種著棵高大的老槐樹。

風雨之下,街市中毫無人氣,田園上陰鬱一片,後頭的老樹枝葉搖晃,嗚咽有聲,看去只是徒生寒意。

這樣的地方,自然是山精妖魅的最愛。

我們的房間在三樓。

所謂“設施最好”的賓館,房間裡除了一張硬邦邦的床和一個缺了半隻腳的桌子之外,便看不到別的東西了,空氣裡注滿了灰塵與黴味。

敖熾在長時間的忍耐之後,終於爆發了。

他指著床,指著桌子,指著黴斑處處的牆壁,最後指著我,用最後一點理智問:“可以走了麼?要麼馬上回不停,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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