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名匈奴戰俘,一名被綁在木樁上,一名被放血,兩名被梟首。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空地上站著的匈奴,就只剩下了三名。
林挽月看著臉上逐漸開始露出驚恐的匈奴人,心中無比暢快,這麼多年積壓的仇恨終於有了一個釋放的機會,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
戰場上殺敵和如今這樣慢慢的折磨帶來的感覺是全然不同的。
被放血的那匈奴也終於不甘的蹬了腿,雙目絕望的瞪著天空,鮮血漫了一地。
好在此時的北境的天氣已經入寒,乾燥的空氣不至於讓血腥氣瀰漫的太快。
林挽月坐在案後,左手支著下巴,右手擱在案上,五根手指猶如波浪起伏一般律動著;五根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木案,發出均勻而又清晰的“嗒嗒嗒”聲。
正對面被五花大綁的三個匈奴人,親眼見證了自己的同伴被殘忍的屠戮,最開始的憤怒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平息。
恐懼,逐漸漫上他們的心頭。
適才還雷厲風行的林挽月,似乎一下子變得慵懶了起來,她託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前面的三個匈奴,嘴角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手指一直在保持著一個節奏“嗒嗒嗒”的敲擊著案面。
李嫻循聲望去,看到林飛星的右手拇指上戴著自己送給他的鹿角扳指,大小正合適。
西風乍起,林挽月身後那數不清的木牌發出密集而又清脆的碰撞聲,彷彿是那些戰死的英魂在催促著林挽月繼續行刑。
“說,那些百姓,你們是怎麼越過邊防守衛抓到的?”
話音落,西風戛然而止。
“將軍問你們,那些百姓你們究竟是怎麼越過邊防守衛抓到的!”
三人聞言沉默了片刻,中間有一個人卻突然來了精神,扭動著被捆的結實的身體,對著林挽月大聲喊叫。
皆是些粗鄙不堪的話,斥候面色難看:“將軍……”
林挽月冷哼一聲,道:“還是不肯說是麼?”
“沒錯。”
“那便繼續吧!”
林挽月“啪”的一下拍了面前的案子,然後按著木案從座位上起身。
繞過木案的時候,林挽月偏過頭,看了看李嫻。
她在心中輕嘆一聲,這些事她本是不想在李嫻面前做的;同樣的,她也沒想到李嫻居然留了下來。
林挽月來到那名叫喊的匈奴人面前,還沒等說話,匈奴突然朝著林挽月啐了一口,林挽月眼疾手快的閃了過去,並且制止了那匈奴人身後兩個欲動手計程車兵。
李嫻偏過頭,雙手緊緊抓著兩個扶手,此時她已經知道,無論怎樣,這三個匈奴都會死;只是猜不到與匈奴人有血海深仇的林飛星究竟會用怎樣殘忍的手段去折磨這三人……
李嫻心若明鏡:自打一開始,林飛星便已經有了人選!
那個最先跪下屈服的匈奴人才是林飛星真正想要提審的人,其他人不過是餌!
同時,李嫻對林飛星也有了一層新的認識:兩年不見,這人的心智和手段真的成長了許多;先是隻給水不給飯,並且分開關押,不允許任何人同他們交流,這樣的方法可以最大程度的摧毀匈奴人的意志力;然後便是從這些匈奴人之中選擇一個意志力最弱的人,讓他看著自己的六位同伴被殘忍的折磨致死,這般摧身又攻心,真真是好手段!
一個受了委屈也不與百姓爭辯,甚至寧可勒令全府和他一起吃醬菜度日,也不去對百姓施壓的人;居然也有這樣的心性和手段!
“啊!!”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叫將李嫻拉回了神。
聽著這聲音,李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林飛星那邊,又快速的別過臉。
林飛星居然徒手掰斷了匈奴人的一根手指。
李嫻感覺自己的脊背有些發涼,心生退怯,卻又固執的不肯離去;究竟是為何?就連李嫻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慘叫聲,一聲接著一聲,一聲高過一聲!
即使李嫻不去看,單單從這慘叫聲中,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匈奴人所承受的痛苦和絕望。
而另一邊,聽著這一聲聲的慘叫,林挽月的腦海裡卻閃過了嬋娟村的昔景,她在那裡出生,在那裡長大,那是她的家!
那裡雖然不富裕,卻有清澈的小溪,小溪裡常有魚兒遊過,湛藍的天空和滿是“寶貝”的大山,她和弟弟時常嬉戲玩耍的地方。
可是,不過一下午的功夫,一切便全都沒有了!
小溪被染紅了,土牆坍塌,滿目瘡痍,一片死寂;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每走幾步就會看到一具熟悉的屍體,一百一十八具屍體,堆的像小山一樣高!
一把大火,伴隨著屍臭,那味道,那溫度,那場景,自此化作夢魘,一夢四年。
林挽月一口氣掰斷了匈奴人的十根手指,而這位不住涕泗橫流的匈奴人,此時看林挽月的眼神已經再沒有任何的挑釁,而是滿眼的恐懼和後悔!
直到林挽月甩了甩手走到一邊,他才一邊嗚咽著一邊用已經不利索的口齒說出了什麼。
“將軍這匈奴招了……”斥候面上一喜,欲給林飛星翻譯。
誰知林飛星竟皺著眉一抬手,止住了斥候的話。
待到匈奴說完話,繼續吃痛嗚咽的時候,林飛星一把抽出了旁邊士兵腰上的佩刀,只聽“唰”的一聲,斷指的匈奴人臉上斜著多了一道血痕。
“你沒有機會了!”
匈奴人軟綿綿的向後倒去,死不瞑目,他不懂,他明明招了的……
“把他的頭也砍下來,掛在城樓上。”
“是!”
士兵麻利的將匈奴人的屍體拖走了。
場中,終於只剩下兩人了。
“拿碗來。”
“是!”
親兵一路小跑給林挽月端來幾個碗。
林挽月拿了一個,捏在手裡,另一隻手朝邊上一伸:“匕首。”
“是!”
空碗和鋒利的匕首。
匈奴人被餓了七天,又被五花大綁,再加上每人身後都有兩名身強力壯計程車兵死死的抓著他們;即便匈奴人明白了林挽月的用意也只能瞪眼瞧著。
林挽月麻利的割破了匈奴人脖頸上已經有些乾癟的血管,將碗貼了上去。
匈奴人想掙扎,立刻被士兵鎖住了脖子,只能聽著耳邊滴滴答答的聲音,直到自己的鮮血流滿一碗。
林挽月端著那碗鮮血來到了另外一名匈奴人身前:“來,你也嚐嚐自相殘殺的滋味!”
斥候做了翻譯,匈奴人露出驚恐的表情,側過了頭。
李忠愈發臉色難看,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喊道:“林將軍到底意欲何為!?”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便集中在了李忠的身上,就連林挽月也停了下來,轉過頭,問道:“世子何意?”
“林將軍要問什麼便問,如此蓄意折磨究竟意欲何為,若是將軍什麼都不想問,不如給他們個痛快!”
“哈哈哈哈哈……”林挽月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揚天發出一陣長笑,端著血碗走到了李忠的面前,林挽月壓的很近,這樣的距離李忠若是執意起身便會撞到血碗,或者不小心碰到林飛星手中那明晃晃的匕首。
李忠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強自壓抑著胸腔中的翻湧,與林飛星對視。
只不過,一個居高臨下,一個抬頭仰視,氣勢上高下立判。
林挽月冷眼瞧著李忠,說道:“世子問我意欲何為?呵……”
林挽月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李忠,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的端起了血碗,喝了一口。
“這是他們欠我的!你說我意欲何為?”
“你……嘔……”
看著林飛星竟然喝了人血,李忠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翻湧,一把推開林飛星“啪嗒”一聲,血碗重重的摔在地上,血花四濺。
“嘔!嘔……”李忠跑出去沒幾步,彎下腰大吐特吐,吐好了之後又覺得自己此時的樣子太過“失儀”,甩著袖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嫻也頗為毛孔悚然,但是她卻沒有錯過林飛星眼中那抹濃濃的哀傷。
經過李忠這麼一吐,林挽月似乎也失去了興致,她轉過身,高聲吩咐道:“將這兩個推到菜市口去,扒光了,用最細的漁網狠狠的勒上,給我剮足千刀,死了也要剮足千刀!然後把頭砍下來,掛在城牆上。”
“是!”
“至於那個,給我關起來,好生看守,別讓他死了!”
“是!”
“大哥,替我向大嫂道歉,今日真是失禮了,改日飛星定登門致歉。”
“哈哈哈哈哈!”項經義笑著從椅子上起身,重重的拍了拍林飛星的肩膀,道:“賢弟不必如此,你大嫂婦道人家,見不得這些也屬平常;不過,賢弟你今日倒是讓大哥刮目相看了,大哥一直覺得你身上書生氣太重,如今一看,是大哥多慮了;今兒你給大哥看了一出好戲,戲散了我要回去看看你大嫂了,告辭了!”
項經義說完,朝著李嫻拱了拱手離開了空地。
“你們先下去吧!”
“是!”
場中只剩下林挽月和李嫻二人。
“藥膏……和扳指,謝謝公主。”
李嫻嫣然一笑,問道:“扳指可還合適?”
“嗯。”
“對了,這個還給公主。”
林挽月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方疊的四四方方的絹帕,遞到李嫻的面前。
李嫻低頭看了看絹帕,卻遲遲不接。
林挽月低頭一看,嚇了一跳,連忙將絹帕捏在手裡,慌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下次洗乾淨了再還吧!”
“好。”李嫻點了點頭。
那方手帕林挽月洗好揣在懷裡,剛才這麼一折騰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又沾上了血跡……
“飛星,可否告訴我,你今日這麼做究竟意欲何為?”李嫻鄭重的看著林飛星,她不相信林飛星折騰這麼長時間只為洩私恨。
林飛星也嚴肅了起來,對李嫻說道:“其實我這幾天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我懷疑朝中有人和匈奴人勾結,意欲顛覆北境軍政……”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