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嫻主僕三人回到了陽關城的府邸中。
李嫻坐在書房裡問道:“如何?”
適才隨行的御醫立刻恭敬的回答道:“回殿下,微臣觀林飛星之氣色,發現他體內確實有一股毒素。”
“哦?可知何毒?”
“公主恕罪,望聞問切,單憑一“望”下官實在難以推斷。”
“此毒,毒性如何?”
“雖不致命,卻侵蝕內裡,還是應該早日對症下藥為妙。”
“本宮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此事不得外傳。”
“是!”
御醫走後,李嫻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誰會給林飛星下毒呢?早在數月前餘紈呈上的絹報上也提到了林飛星體內的毒。
可是那個時候的林飛星不過是小小的先鋒郎將,到底是誰如此高瞻遠矚?
還是說……這毒另有蹊蹺?
自己明明交代餘紈為林飛星解毒,為何毒素還在?是餘紈的功力不夠沒能成功,還是其他的原因呢?
可是餘紈死了,無從詢問。
餘紈在絹報中提到了為林飛星處理傷口,提到了林飛星的毒,可是為什麼沒有上報林飛星有隱疾一事呢?
難道之前只是誤傳?還是說林飛星已經痊癒了?莫不是他體內的毒就是為了治療“隱疾”留下的副作用嗎?
李嫻總覺得這中間漏掉了些什麼,思來想去:怕是餘紈有孕在身觀察不夠仔細的緣故;現在人都死了,也只能作罷。
又過了幾日,林挽月回到了軍營。
秋收之戰目前還沒有打響,新的城牆和開墾的山田已經初具規模。
幾十萬大軍共同工作,速度是非常驚人的!
北境中每個人都不敢掉以輕心,去年秋收的平靜固然可喜,不過也意味著今年北境的將士們有可能會承受更加猛烈的進攻!
不過,今年的北境卻迎來了難得的“熱鬧”,自李嫻與平陽侯世子李忠前來北境慰軍之後,平東將軍項經義帶著他的夫人李莘,以及小將軍項賀甲也來到了北境!
李沐已經有多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兒了,這次女兒女婿帶了外孫來看自己他怎麼能不高興?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沐整個人的氣色都照比之前好了不少。
李莘要比李嫻年長几歲,平東將軍項經義還不到三十歲,算的上是少年得志,不過此人卻非常低調謹慎,溫和有禮,頗具李沐的儒將之風。
如今朝中局勢風起雲湧,手握重兵又是世家出身的項經義自然是各路勢力爭相拉攏的物件,不過這麼多年來也沒有聽說過這位平東將軍表示支援過誰。
這一點深得李沐欣賞。
林挽月應李沐的通傳走進大帳,嚇了一跳!
大帳內李沐坐在案前,懷中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娃,林挽月從軍四年還是第一次見這般溫情的李沐。
在李沐身後立著一位男子,古銅色的皮膚留著兩撇鬍子,穿著一身戎裝,看上去而立之年,林挽月敏銳的在這男人的身上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場,不由得多瞧了幾眼。
在大帳的另一頭,李嫻與一貴婦模樣的人執手相望,那貴婦人還在不住的用絹帕抹著眼淚。
而李忠則站在大帳的門口,此時的李忠顯然與這帳篷內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只能遠遠的觀望。
李沐看到林飛星一臉懵懂的樣子,笑了笑,對林飛星招手道:“飛星,過來,到老夫這邊來。”
林挽月走了過去,朝著李沐行了禮,見李沐今日的氣色不錯,心中一喜。
自從林挽月走進大帳,站在李沐身後的項經義就一直在打量著她。
項經義作為平東將軍,對各地軍隊中傳出的訊息總是會格外的關注,眼前的這個林飛星,項經義並不陌生。
在項經義看來:林飛星農戶出身,可以在短短的四年裡不借助任何外部力量一步步擢升到裨將的位置上,的確很了不起!
項經義是瞭解自己的岳父的:雖然用人不拘一格,也不太注重門第,但是想要得他青眼,沒有真本事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特別是前些日子,林飛星只憑借四人之力就動搖了圖克圖部的根本,甚至導致圖克圖部消失在了匈奴的版圖上!
項經義聽說了這件事之後:一方面熱血沸騰拍案叫絕,另一方面竟然暗中起了比試的心思……
項經義帶著妻兒進入陽關城的時候,看到了已經初具規模的陽關新城;看到了在半山腰開墾山田的軍士們,也聽說了考核司的設立,瞭解到這些都是林飛星頒佈的軍令,便對林飛星更感興趣了!
所以林挽月一進大帳,就被項經義從頭看到腳。
項經義有些意外,適才聽自己的岳父一直在誇讚林飛星,說他已經可以拉開三石弓,若是用二石弓更是可以左右開弓,看得出來;自己的岳父對這位叫林飛星的非常滿意。
在項經義的想象中: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是高大威猛,孔武有力,聲如洪鐘,甚至有異於常人的相貌才對。
卻沒有想到,這林飛星不僅與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甚至還要比軍營裡的男人看上去要羸弱幾分,從他的身上不僅沒有感覺到猛將的氣場,竟帶了幾分書生氣。
“末將林飛星,參見大帥!”
“嗯,飛星,來,老夫給你介紹一下,莘兒你也過來。”
“是,父親。”李莘拉著李嫻的手來到了李沐的案前。
“這是老夫的賢婿,項經義,項家後人世襲罔替的平東將軍。”
北境雖然離東邊很遠;但這位項將軍的大名林挽月還是聽說過的!
當下林挽月雙手抱拳,朝著項經義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尊禮。
“飛星見過項將軍!”
見林飛星如此,李沐一手抱著項賀甲,另一隻手捋了捋鬍子,點了點頭。
項經義夫婦更是滿意,對著林飛星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看到這一幕,李嫻的面上雖然依舊平靜,心中卻是另一番思量,在李嫻看來:此時的林飛星年僅十八歲,就已經拜授北境裨將軍,食邑一千六百戶;別說是在平民階層中空前,就是在世家子弟中,十八歲能達到林飛星這樣程度的人也屈指可數。
所以林飛星絕對擁有驕傲的資本,但是從他的身上李嫻從來都沒感受過一點居功自傲的苗頭;這一點非常可貴。
李嫻已經從項經義夫婦的眼中看到了他們對林飛星的滿意和欣賞,這正是李嫻想要的。
不管林飛星多麼優秀,平民出身的他根基到底還是有些單薄,目前的形式林飛星非常重要,但是偏偏她和太子都不適合表現出對林飛星的支援來!
日前,李忠已經按耐不住將林飛星拒絕投靠楚王的訊息傳了回去,如今若是林飛星能得到平東將軍府的庇佑,自是上善。
項經義情不自禁的向前邁了兩步,一把扶起鞠躬到底的林飛星,笑著說道:“林賢弟真是太客氣了,我不過是愚長了賢弟幾歲,賢弟無需如此多禮。”
聞言,林挽月對項經義笑了笑,笑容中帶著出身農戶的少年特有的淳樸和憨厚。
“這是老夫的獨女,你便叫一聲姐姐便是。”
“姐姐!”林挽月轉身便朝著李莘躬身一拜,絲毫沒有因為李莘是女子而在禮數上有絲毫的怠慢。
看到這一幕,項經義夫婦心中更是滿意,李莘也沒有任何顧慮了。
早在之前,李莘收到了一封來自於李沐的家書,並且在家書中提及,希望李莘可以轉告項經義,收一人為義弟。
這個人便是林飛星。
經過這幾年的觀察,李沐對林飛星的能力和人品非常的滿意;李沐沒有子嗣,曾經他的確想過等到時機成熟收林飛星做義子,在離開北境解甲歸田之前,推這個年輕人一把!
可是如今他身中“溫柔鄉”,已經是風燭殘年,不久於人世。
如果再貿然收林飛星做義子,等到自己一死,給林飛星留下的阻力要遠遠大於倚仗;人走茶涼,誰還認這個大將軍府?若是再因為這個,使得林飛星被陛下猜忌而仕途受阻,那不僅僅耽誤了林飛星,更是北境幾十萬大軍以及無數百姓的災難!
李沐殫精竭慮夜不能寐,想到了自己的女婿!
平東將軍府!正好自己身中劇毒,招女兒女婿來看望自己陛下也不會多想,若是能讓林飛星拜入平東將軍府,自己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李沐這一生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的女兒女婿提出過任何要求;但是“認乾親”這種事對於平東將軍府來說也算是大事。
在離國的法律中,“乾親”是被認定為“親族”之內的;若是林飛星出了問題平東將軍府也會受到牽連。
不過,項經義夫婦看過林飛星之後,徹底打消了之前的疑慮。
這件事算是成了。
此時的林挽月還渾然不知,李沐送給她一個多大的倚仗!
當然,也正是因為林挽月身上的謙遜,給她贏得了這個機會!
當天晚上,李沐在軍營中設宴款待自己的女兒女婿,外甥女以及她未來的夫婿。
宴會用的烤全羊都是林飛星上次“順”回來的,平東將軍項經義竟然“屈尊”與北境的裨將林飛星同案而食,二人開懷暢飲相談甚歡。
林挽月的酒量較淺,所以當項經義端著酒杯當眾宣佈要認林飛星做“義弟”的時候,林飛星已經趴在案上不省人事。
訊息一出,震撼不小,當時許多高階將軍已經微醺,所以在短暫的寂靜之後,更多的人選擇端著酒盞前來祝賀。
林挽月倒是省事兒,兩眼一閉撒手不管,可憐了項經義被這群武將灌了不少,最後被李莘帶人架回了住處。
而卻有一人,銀牙暗咬,險些摔碎了手中的酒盞,遠遠的看著趴在案上的林飛星,露出惡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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