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
當林挽月接到李沐暫時授予她的半塊兵符之後,當天就頒佈了兩條極具有轟動性的軍令。
第一條:北境數十萬大軍全部遷至陽關城內據守。
第二條:北境軍營內設立考核司,考官共計七名,由北境的高階將領們抽籤產生;考官每年輪換一次,考核每年進行兩次。
考核司的主要職能是將以往士兵的調任,只能由長官任命的形式。改為:凡是參軍滿一年,想調換作戰兵種的,可以到考核司參加考試。
這一條是林挽月做了兩年的步兵士卒透過親身體會,總結出來的一條軍令;從基層一步步幹起來的林挽月,對北境下層制度上弊端的體會,比那些士族出身,只需成年便能當上將軍的人要更加深刻。
北境的軍隊有數十萬,在用人方面也難免存有疏漏,但是對於普通軍戶出身計程車兵來說,很難得到升遷。
這條軍令一出則不同了,雖然考核司只是平級調換的部門,但是卻給了那些最底層的步兵更多的機會,死亡率最高,最難得到升遷的步兵營,大多是沒有背景的普通軍戶家庭出身的。
這一條軍令,是最轟動也是爭議最大的一條軍令,擁有過半基數的步兵們聽到了這條訊息無不歡呼雀躍奔走相告,雖然只是平級調動,但是林飛星的這條軍令是給了他們一條憑藉自己能力有效升遷的希望,一時間他們成為了林飛星最夯實也是最忠誠的擁戴者。
另一部分則是北境軍營裡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批人,他們對這條軍令的反應非常激烈,幾乎無一例外的表現出了反對態度。
上品少寒門,下品無士族。
這是離國朝廷內部,甚至北境軍營裡早就已經成為“金科玉律”般的存在。
離國立國這麼多年,非士族出身,能夠立於朝堂或者軍營中一個較高位置的,屈指可數。
自李釗登基以來,軍界普通軍戶出身,最後能夠軍功拜爵的也不過兩人耳。
一位是平陽侯,一位是齊王李瑱麾下的無雙侯。
林飛星目前的成就,與上述兩人相比最多隻能算是“半個人”。
即使林飛星很特殊,先是得到陛下賜的食邑,後得大帥的青眼;但這並不代表那些“上層”們,允許林飛星去“侵犯”他們的利益。
“考核司”若是成立,士兵的軍營調配將變成一種“有理可循的制度”,那麼,他們的權力便會被削弱。
於是,軍令一出,李沐的大帳險些被各路將軍們擠破。
不過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本身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李沐,在士族中也是貴族般存在的李沐,居然毅然決然的支援了林飛星的軍令!甚至痛斥了不少人,說:“本帥之前已經言明,在本帥帶病修養期間,林飛星一切軍令的頒佈,就是本帥的意思,違令者,軍法處置。”
士族將軍們鎩羽而歸,他們自然是不敢拿李沐怎麼樣,卻也並沒有因此嚥下這口氣。
奈何,林飛星此時風頭正盛,他們也只好暫時忍下。
北境的將士們剛剛執行完林飛星的第一條軍令,數十萬大軍連夜拔營進入陽關城內駐防,林飛星的第三條軍令便來了。
晚飯時分,剛剛安頓好計程車兵們準備開飯,林飛星的軍令便來了。
開飯的號角吹響後,各什長整齊劃一以號角為令,宣讀林飛星的軍令,整個軍營裡宣讀軍令的聲音此起彼伏。
自即日起,崗哨延伸百里,城外每十里駐軍一道,共分成五道,每一道兩千人。
取輪換制,每十日一輪換,剩下所有北境之軍士,分為兩撥。
其一與陽關城內徭工一起修築城牆,餘下之人開墾山田,以做他日之用。
對於林飛星的第三條軍令,很多人是迷惑的,不明白林飛星要做什麼。
當然,一定是會有人懂的,哪怕是隔了萬水千山,林挽月也從來都不缺伯樂。
如此這般又過了十數日,陽關城內的工匠不夠,林挽月拿著手書到李沐的大帳去蓋了帥印,由各地調撥來的工匠們陸陸續續的已經進了陽關城,林挽月的新陽關計劃不日就要開工了……
只是,最近幾天林挽月覺得有些蹊蹺:已經過去十多天了,照理來說李沐大帥的傷勢也應該痊癒了才是;為什麼還在大帳中避而不出,而且上次自己到大帳中請帥印的時候,看到李沐的臉色依舊很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林挽月去偷偷問過軍醫,結果軍醫一口咬定李沐只是被匕首劃傷了胳膊,臉色不好是因為積勞成疾,舊疾復發所致。
林挽月放心不下,便決定到大帳去看看李沐。
林挽月得到李沐的允許走進了大帳,此時李沐剛吃過藥,坐在案前正在看書;臉色蒼白眼底帶著青色,林挽月如從前一樣,搬過凳子坐到李沐的身邊,先是給李沐彙報了他近期的工作和軍營內的情況,李沐聽後只是笑笑,對林飛星說:“老夫說過了,營中之事全權交與你,你只管放手去做,不必事事稟報。”
“是……”
頓了頓林挽月才切入了這次來的主題:“大帥,那刺客是傷到您其他的地方了嗎,若只是傷到手臂,按照您的身體應該早就恢復了才是,怎麼末將看大帥的氣色……”
聽到林飛星的疑惑,李沐淡淡的笑了笑,反問道:“林宇的孩子最近可好?”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林挽月心頭一軟,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起來,回道:“小白水前些日子已經會叫爹爹了,奶孃說小白水會叫人比其他孩子早了月餘,是個聰明的孩子。”
聽到林飛星的回答,李沐的臉上也露出了慈父般的笑意:“是麼,改日你把丫頭抱過來給老夫瞧瞧。”
“是。”
“還有,老夫聽說了一些流言,陽關城裡有人猜測丫頭是你親生的,你怎地也不解釋?縱使你疼愛孩子,也要顧及下你自己的名聲,你的路還很長!”
林挽月聞言,沉默了片刻,斟酌字眼回道:“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別人要怎麼說,末將是防不住的;再說流言這種東西,只要末將沒有回應,他們說的便永遠都是猜測,若是站出來解釋,反而助長了某些人的氣焰;我充耳不聞,那些百姓嚼的時日長了,總會覺得無味,也便消弭了;而且……白水一天天長大,我和阿宇是同姓的本家,這也免去了許多麻煩,我不想讓小白水在還不能真正面對挫折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孤兒的身份。阿宇不在了,同袍的情義……末將想著,盡我所能給白水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待到她日,小白水長大了或者出嫁了,再告訴她真相也不遲;至於大帥說的名聲,末將不在乎,阿宇和阿紈……死者長已矣,我相信他們亦會理解我的決定。”
李沐聽畢輕聲一嘆,心中暗道:難得林飛星小小年紀可以活的這般通透,淡然。
“以後你的日子,你可能會越來越忙,小孩子只有奶孃丫鬟婆子陪著總不是辦法,你就沒想過趕快娶一房回家?上次你不是說中意了京城官家的小姐?這一轉眼兩年也過去了,莫要人家姑娘等太久,以你現在的官階威望,老夫為你保媒,就是上卿家的姑娘也娶得,那幫老傢伙眼光還是有的,說不定巴不得你娶他們家的姑娘,今天你也別藏著掖著了,說吧,是誰家的姑娘?”
李沐捋了捋鬍子,看著林飛星等待答覆。
林挽月只感覺一顆心懸在了喉嚨,因緊張而快速跳動的心壓著她的嗓子讓她說不出話來。
見林飛星不說話,李沐調笑道:“怎麼?你不會是喜歡上有夫之婦了吧!?”
此時的林挽月根本經不起李沐這麼打趣,只見她“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慌忙擺手:“沒有沒有,絕對不是。”
“老夫現在很好奇,究竟是誰家的女兒讓你如此諱莫如深?男子漢大丈夫,彆扭扭捏捏,難道還讓老夫一個一個猜嗎?”
林挽月看著李沐,見李沐正盯著自己,絲毫沒有鬆懈的意思,心知今日是躲不過去了,於是便乾脆閉口不言,心中暗自決定:李沐若是猜到,自己乾脆招了,若是猜不到,她打死也不說!
李沐看著林飛星,將他的變化盡收眼底,心頭也是一凜,一口氣說了好幾位朝中位高權重老臣的名字,卻見林飛星的眼神一片迷茫,表情也未有鬆動,顯然是並不認識自己說的人。
李沐沉下心來,仔細想了想林飛星可能在京城認識了誰家的姑娘,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你……不會是想娶公主吧?”
被李沐猜中,林挽月的臉一紅,心中有些忐忑,卻同時湧出一股如釋重負的竊喜之感。
“你可知,陛下只有兩個女兒,嫻兒已經訂了婚?”
林挽月的拳頭緊了緊,沒有說話。
李沐想了想繼續說道:“要說……你的想法雖然大膽,但也不是不行……”
林挽月瞪大了眼睛看著李沐,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沐又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嫻兒明年上元節出嫁已經十九,算是成親比較晚了,二公主算一算……今年也有十六了,該到了出閣的年紀。”
……??
“只不過,你想過沒有,二公主李嫣是楚王的同胞親妹妹,你娶她會讓一切變得複雜……你,可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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