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殺事件發生的當天,一個“適當”的時辰,某個商隊經過了那條路。
當湖州城的太守親自帶著一眾衙役來到現場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二十具橫七豎八躺在官道上的屍體,皮毛被鮮血染紅倒在路邊,死不瞑目的玉花驄,還有距離屍體很遠散成碎片的馬車,在馬車碎片的前面躺著一匹馬的屍體,屁股上插了一把匕首,鮮血順著傷口流了一地,衙役順著路又找到了三匹受驚的馬,並將它們牽了回來。
“找到人了嗎?”湖州太守顫巍巍的朝著回來的衙役走過去。
“回大人,只找到三匹受驚的馬,我們給牽回來了,除此之外沒看到任何人。”
聽到衙役的回答湖州太守的腿一軟,栽倒在地上。
“大人,大人,你不要緊吧!”
“找,給我出動所有人員,沿路找,一定要找到。”
“是!”衙役得令散開。
湖州太守一臉絕望的看著一灘已經乾枯的鮮血,絕望的喊道:“吾命休矣!”
然後白眼一翻,竟然受不住打擊暈了過去。
當天晚上,搜尋無果的湖州太守最後也不得不接受“現實”,命師爺擬了摺子,親自帶著摺子連夜赴京彙報情況去了。
長公主在他管轄的地界兒遇刺,而且連同平陽侯的世子一同下落不明,這下自己這趟赴京,恐怕就是送命之旅了,雍王殿下也保不住自己了吧……
可惜自己當初送出去那些白花花的銀子,早知道今天會這樣,當初他說什麼也不會,傾家蕩產的買這個湖州太守了,這下好了,不但自己的性命不保,全家老小弄不好都要陪著自己一起死……
在李嫻“消失”的第三天,李釗便接到了湖州太守的奏報,那個時候李釗已經在德妃的寢宮睡下,首領太監見事態緊急,硬著頭皮把李釗從龍床上叫了起來。
李釗拿過太監呈上來的奏報立刻一股熱血直衝頭頂,“霍”的一下掀開被子從龍床上起來“啪”的一聲給了首領太監一個嘴巴,把這太監扇的在原地擰了一個圈然後趴在了地上。
德妃見到這架勢立刻禁聲不言,直到李釗怒氣衝衝的走出了寢殿才敢招了宮婢來伺候自己起身。
李釗大步流星的來到跪匐在地的湖州太守面前,也不管是那裡,抬腳便踹。
可憐的湖州太守本來年紀就不小了,再加上三天來日夜兼程的趕路,一路上又擔驚受怕的,被李釗這麼一踹倒也省事兒,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李釗看了看仰躺在地上的湖州太守仍不消氣,對身邊的侍衛說道:“把這狗東西給寡人拖出去砍了,立刻執行,傳旨下去,湖州太守家產全部充公,十四歲以上男丁全部斬首,十四歲以下流放夷州修城牆非死不得出,女的充官妓,其三族終身不可出仕。”
“是!”
侍衛得了命令,將已經昏了的湖州太守麻利的拖出去了,頭壓的低低的,生怕觸怒帝王的天威,也不知道這湖州太守犯了什麼錯,居然能讓陛下下了這麼重的旨意。
而記錄帝王言行的言官在旁邊也默默的擦了一把汗,奮筆疾書道:
元鼎二十八年,秋,九月十三,帝王盛怒……
可憐的湖州太守,傾盡萬貫家財討好雍王弄到了這麼一個位置,如今屁股還沒有坐熱,就日夜兼程的來到了京城,然後在昏迷中被人砍了腦袋。
德妃此時也從寢殿裡走了出來,她已經從首領太監的嘴巴里瞭解了事情的大概。
德妃這個人,是這深宮之中為數不多的可以襯的上自己封號的妃子,她確實很賢德,在李傾城還在世的時候與李傾城的關係也算不錯,德妃育有兩子,皇子李環,年十六,過陣子也該領了親王封號到封地去了,次子李珮,年十二。
但德妃並沒有仗著自己子嗣優渥而以此爭寵,在四妃中坐了最末位。
德妃來到了李釗的身後,將黑色的披風披在李釗的身上,柔聲道:“陛下,正值秋天,夜深露重,請您顧全龍體。”
聽到德妃的聲音,李釗的臉色緩了緩,轉身說道:“嫻兒遇刺了,連同著平陽侯世子李忠也一起失蹤了,讓寡人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寡人非要生剮了他。”
聽到李釗的話,德妃心中苦笑,是誰?還用的著猜嗎?處心積慮的對一位久居深宮的公主下手,除了您疼愛的那幾位,還有別人嗎,可是德妃明白,有些話她該說,有些話她不該說。
而且德妃也深信,李釗並不糊塗,能坐上那個寶座的人,有幾個是糊塗的呢?他們如今用的這些手段怕都是這位陛下當年玩剩下的,德妃不信李釗心裡沒數,不過她並不介意陪著李釗裝糊塗。
德妃輕輕拍了拍李釗因為動怒而明顯起伏的胸口,看著李釗雙鬢花白的頭髮,安慰道:“陛下保重龍體要緊,臣妾想,沒找到人,就是好訊息。”
“嗯……”李釗將德妃擁在懷裡看著大殿門口的長信宮燈,不知在想些什麼。
幾乎是與此同時,甚至要比李釗這邊更早一些,李嫻遇刺失蹤的訊息便傳到了各府中。
齊王,楚王,雍王,平陽侯府……
第一時間便拿到了李嫻遇刺失蹤的情報。
齊王看完了手中的絹報,玩味一笑:“也真是心急,父皇是老了,可是還沒到昏聵的地步,兩位王弟就不怕適得其反?”說完齊王燒了絹報。
無雙侯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問道:“王爺,到底是誰要殺公主呢?屬下不明白,與其費這麼大周章去對付公主不如直接拿下太子一勞永逸,而且公主不過一介女流之輩,終不過是出嫁從夫,又何必?”
“呵。”
齊王李瑱笑了笑,看著夏侯無雙搖了搖頭道:“無雙,你這光會打仗還不行啊,天下太平的時候還是得動動腦子,眼下,父皇雖然老了,可是還沒到昏聵的地步,你以為他們的小手段父皇不知道?太子雖然年幼畢竟是東宮,敢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亂來,不要命了?就算成功了,說不定也只是與他人做嫁衣罷了,但是動公主就不同了,有一點你說的不錯,父皇再怎麼疼愛皇妹,她也畢竟是個女兒,如果行動成功了,父皇雖然會痛心,但是到最後還是會傾向兒子這邊,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對太子來說,失去了唯一真心庇護他的姐姐,他們便可以徐徐圖之,有一個緩衝的時間了。”
“這麼說這次公主凶多吉少了?”
“你可別小看我這皇妹,我幾次說過,她若是男兒定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你以為就憑我那兩個弟弟能鬥得過她?說不定這倒是順了皇妹的意,來個順水推舟的消失,正好避開鋒芒也為未可知……”
“王爺,屬下有件事一直都不明白,如今皇后仙逝,您怎麼說也是陛下的長子,您軍功卓著,得一方百姓擁護愛戴,依末將看,您也不是坐不了那個位置,您為何……”
“無雙,有一天你就會明白,這榮華富貴就如同那過眼雲煙,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本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
“可是王爺,您要是登了大寶,天下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呢?”
齊王看了看夏侯無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當天夜裡從京城連夜奔出了幾十路傳召使,他們均帶著畫了李嫻和李忠的畫像以及下了死命令的聖旨,披星戴月奔向各地……
且說另一邊,林挽月趕著驢車遵照李嫻之前提出來的計劃向西,朝著連城進發著。
林挽月一手提著小皮鞭抽打這毛驢的屁股,一邊回想著剛才李嫻對她說的話,此時的林挽月突然發現自己原先的目光是那樣的狹隘,李嫻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林挽月豁然開朗,她無比驚奇,無比欣喜,發現原來問題還可以這樣思考,原來處理事情的辦法還用這種方式。
此時的林挽月對李嫻無比的欽佩,同時在林挽月的心中也燃起了一股渴望,她渴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為李嫻那樣的人,她渴望李嫻可以給她更多的指點,教授她更多的知識……
可以說李嫻給了林挽月一個新的人生方向,一條林挽月覺得無比適合她的路。
一路無話,李嫻坐著由林挽月駕著的驢車,沿著城郊小路一路朝著連城的方向行進。
走了很久,林挽月終於遠遠的看到一處農莊,她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公……嫻兒,我看前面有一處農莊,不如我們今夜就在這裡投宿了吧,再往前走,怕是今天就要露宿了。”
“飛星你決定便是。”
“好。”
林挽月將驢車趕到村子門口然後下了車,拉著韁繩牽著驢子往村子裡走,走到村子最深處,林挽月將韁繩拴在老槐樹上,來到了驢車邊上:“嫻兒,我進去問問能不能借宿一晚,你在車裡稍等片刻。”
“嗯。”
林挽月來到一座院子的竹籬笆前,見院子裡有一位白髮老叟正坐在木樁上,扇動著手中的蒲扇納涼。
“老伯!”
“哎?誰叫我?”
“老伯是我。”
老人家抬起頭,見自己籬笆外面正站在一位黑瘦的後生,於是他從木墩上起身,來到林挽月面前:“何事啊?”
“老伯,晚輩姓林名飛……,帶著內人去連城投親,行到此地,沒個落腳,看這天色已晚,不知道老伯您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夫妻二人借宿一宿。”
“什麼事啊,老頭子?”
聽到院子裡有交談聲,正在做飯的老嫗從屋裡蹣跚的走了出來。
“路過的後生,小兩口,想借宿一宿。”
老叟一邊轉頭回答老嫗的話,一邊佝僂身子來到院門前給林挽月開了門:“進來吧,家裡就我們老兩口,你們倆今晚就住原來我兒子的那間屋子吧。”
“謝謝老伯!”林挽月恭恭敬敬的對老人家鞠了一躬,然後轉身到驢車裡接李嫻去了。
“老婆子,西屋好久沒住人了,寒氣重,你把火牆點上,驅驅寒氣,順便再多蒸幾個饃。”
老嫗應聲去辦,林挽月來到驢車前,掀開車簾:“嫻兒,說妥了,下來吧。”
林挽月伸手小心翼翼的將李嫻扶了下來。
二人走進了老夫妻的農家院兒,院子不大,種了一顆棗樹,西邊栓了一條大黃狗,兩間屋子一間柴房,煙囪里正徐徐升起嫋嫋的炊煙。
“謝謝老人家。”李嫻禮貌的朝老人道了謝。
“哎……不用謝不用謝,小夥子,你真是好福氣啊,娶了一位這麼漂亮的娘子!”
聽到老叟如是說,林挽月尷尬一笑,但落在老人眼裡反而成了憨厚和害羞,老叟心道:定是新婚燕爾了。
給西屋通上了火牆,老嫗走了出來,看到一位穿著一身農婦粗布衣衫卻依舊美的像從年畫裡面走出來的姑娘,還有站在她身邊瘦高黝黑的小夥子,於是熱情的招待道:“快來,上屋裡坐,晚飯馬上就做好了。”
二人隨著老嫗進了屋裡,房間裡的陳設很舊,看著這樣的房間林挽月自己倒是覺得無所謂的,可是她一想到身邊的李嫻立刻覺得無比愧疚,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了胳膊用袖子擦了擦李嫻要坐的凳子,扶著李嫻坐下之後才恍然發現自己這樣做很不禮貌,她正想轉身和老嫗致歉,卻看到老嫗看著自己慈愛的笑著,臉上的皺紋深深的:“小夥子,剛成親不久吧?”
林挽月的臉一熱:“嗯……是,沒多久。”
“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
林挽月搔了搔頭,回答道:“嗯。”
老嫗見自己全都猜中,又看林挽月拘謹的樣子,笑的更開了,繼續問道:“是讓你拐跑的吧。”
“對,是讓我……不不不,老人家,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林挽月聽到老嫗居然做出了這般猜測,大急,連忙急著去辯解,可是想來想去也找不到什麼藉口,只能反覆的說著不是。
老嫗看到林挽月這樣更加確定了,於是語重心長的對林挽月說:“你這後生有福氣了,好好待人家。”
說完,也不再和林挽月交談,轉身出去了。
其實也不是老嫗多想,只是當初她也是和自己的老伴兒偷偷私奔的,她本是當地富紳的女兒,自己的父親嫌棄自家老頭子是軍戶,覺得軍戶朝不保夕的,恐怕自己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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