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的街道,依舊車水馬龍。
京畿地區,依舊商貿繁華,官道上時時可以看到大型的商隊。
然而,最近的幾天,附近的城池中,出現了大量陌生的面孔。
北境,林挽月與幽琴前往米拓拉草場。
臨行前,將軍務交給兩位副帥共同打理,下令暫時停止城牆的修築,並且封鎖了整個北境!
所有的城市,只准進不許出,並破天荒的設立了宵禁。
不僅如此,城牆上還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有羽林衛的弓箭手巡邏,即便是夜晚也要由大量的火把將城牆上照亮,哪怕是一隻鴿子從城中飛出,都要被羽林衛射下來。
林挽月與幽琴披星戴月整整走了三日,終於到達了米拓拉草場。
威風一時的頭曼部如今彷彿流亡部落,在米拓拉周圍搭著極簡陋的帳篷,族人和士兵們也都面黃肌瘦,趕著數量可憐的牲口,在米拓拉草場上放牧。
林挽月和幽琴一進來,就立刻引起了他們的警惕,這些匈奴人紛紛拔出了短刀,將二人圍了起來。
林挽月看了幽琴一眼,幽琴跳下馬背,用熟練的匈奴語喊道:“我們是曼莎女王的客人,請代為通傳。”
一名匈奴士兵將信將疑,轉身跑了。
不一會兒,圍著幽琴和林挽月的匈奴隊伍有序的讓開了一條路,一位穿著獸皮小麥膚色的女子,身後跟著一位帶著面具的女子走了進來。
林挽月跳下馬背,打量曼莎,頭髮亂糟糟的,好像很久沒有時間打理的樣子,身上的獸皮裝也顯得有些舊,但周身的氣場卻並沒有因為外在的行頭而折減分毫,特別是那雙眼睛,棕色的眸子,帶著野性的氣息。
而跟在曼莎女王身後帶面具的人,林挽月總覺得她的身形有些熟悉,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從面具上的兩個小孔透出的目光,讓林挽月非常不舒服。
林挽月正打算讓幽琴給自己做翻譯,曼莎女王先開口道:“林,你來了。”
竟是一口流利的離國話,發音帶著些許生硬。
“是,我來赴約,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吧。”
“好。”曼莎點了點頭,轉過身,直徑朝前走,林挽月帶著幽琴跟在後面。
四人來到一處帳篷,除了面積大以外,內部十分簡陋,只有一張床,一方矮桌,幾個小凳,一條特殊的馬鞭隨意的掛在帳篷上。
林挽月環顧一週:看來這大半年,頭曼部在冒頓部的追打下日子過的很狼狽,從面黃肌瘦的族人和士兵,再到數量可憐的牲口,以及女王簡陋的帳篷。
看來,有的談。
林挽月與曼莎落座,曼莎也不客套,單刀直入的問道:“說,你的來意。”
林挽月勾了勾嘴角,這曼莎倒是直接,也好,省去她許多麻煩。
“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希望和貴部合作。”
“什麼事?”
“我願出兵幫貴部奪取一塊肥美的草場,作為貴部休養生息,擴充實力之用,但貴部要成為陽關城的屏障,至少在今年入冬前,保證陽關城不受匈奴滋擾。”
未等曼莎回答,戴面具的女子先開了口:“林將軍這麼說也不怕閃了舌頭,真是打了一手如意算盤。”
字正腔圓,極為標準的離國話,林挽月皺了皺眉。
戴面具的女子繼續說道:“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們頭曼部的實力大不如前,林將軍三言兩句就想哄騙我們替你賣命送死?”
曼莎也點了點頭,接過話頭繼續說道:“沒錯,況且你撕毀了我們曾經締交的盟約,我並不信任你。”
林挽月不接對方的話頭,對曼莎女王笑了笑:“我相信曼莎女王是聰明人,如今我的提議雖然無禮,但對頭曼部來說並不是全無好處,如今冒頓部虎視眈眈,誓要滅掉貴部,方才我觀貴部族人神色極為疲憊,想來也是連日作戰,奔逃所致,而且貴部儲蓄的牲口,數量也極為可憐,現下五月,水草肥美,還可堅持一段時日,但再過幾個月,我想就算冒頓部沒有找到你們,貴部也無法安然度過下一個寒冬。”
林挽月說完,帳篷內陷入了沉默。
林挽月自知確實是她撕毀“盟約”在先,如今提出這個要求也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會與匈奴人合作,如今若不是形勢所迫,她又怎會頂著和匈奴人的血海深仇,來找曼莎?
在林挽月的眼中,匈奴人都是一樣的;只是如今李嫻失聯,定是京中出變;她需要用先皇密旨啟用黑鐵令牌,帶一支勤王護駕的軍隊殺回京城,介時北境的大軍恐怕要去掉一半,邊防空虛,匈奴中還有其他皇子安插的樁子,若是冒頓部得到訊息,趁虛而入,讓北境生靈塗炭,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萬般無奈,她只能聯合曼莎,以夷制夷,為北境增添幾分把握;最終目的是保護北境百姓,那麼與匈奴暫時的聯合,林挽月便能夠說服自己的良心了。
曼莎女王思考良久,終於開口:“我可以答應你……”
“曼莎!”面具女子不滿的喊了一聲。
曼莎示意女子稍安勿躁,繼續說道:“但是我有條件。”
“那就請女王說說看。”
“很簡單,就像,上次一樣……”
林挽月帶著幽琴馬不停蹄的往回趕,不過這一次,她的懷中揣了一份按了血手印的羊皮。
是她和曼莎簽訂的新盟約,被“有心人”拿去,也可以看做是她“通敵”的證據。
按照匈奴人的信仰,她們先拜了天神,然後按下了血手印。
幽琴忐忑的策馬跟在林飛星的身後,這一路林飛星都沒有同她講一句話。
“大帥……”幽琴怯怯的喚了一聲。
林挽月聽到喊聲,僵直的身體慢慢放鬆:“算了。”
……
“敢問女王,上次指的是?”
曼莎女王見林飛星如是問,有些意外,但還是如實將她與李嫻當年簽訂的盟約的全部內容如實相告,於是隔了兩年,林挽月終於知曉了全部的內容。
雖然盜走北境大軍過冬糧草的事情依舊不可饒恕,可是當聽到“秋毫無犯”四個字時,林挽月冰封了兩年多的堅持,裂開了一個縫。
回來的路上林挽月一直在思考,自從和李嫻成親之後,她們雖然有過一段開誠佈公的日子,可是……似乎,她與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想過;李嫻是,自己何嘗不是?
她,突然好想見到李嫻,她們需要好好的談一次,自己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讓她知道。
復三日,林挽月與幽琴回到元帥府。
元帥府內,有一位“客人”正在等林飛星。
“小十一?”
“哼!”小十一對著林飛星重重的哼了一聲,林飛星差點掐死她的事情,雖然事後得到了餘閒姐姐的“安慰”,但是她還是不能釋懷。
“你怎麼來了?”
“廢話!影旗旗主裡,我的身法是最快的,給你!”
“小十一從懷中掏出一卷略顯陳舊的明黃……”
元鼎三十三年·五月二十日。
北境發生了一件驚天大事。
元帥林飛星,召集三軍,宣讀先皇密旨,請出黑鐵令牌,一時間“潛伏”在北境軍中的秘密部隊,浮出水面。
一些在北境參軍了幾十年的老丁,熱淚盈眶,有生之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還有一些睡在一個帳篷的戰友,有的人突然成了“秘密部隊”的人,下到不起眼的馬伕,伙房兵,步兵,上到校尉,營長,先鋒郎將,隨著密旨的宣讀,神奇般的擁有了第二個神聖的身份!
北境號稱二十五萬大軍,實則遠遠不止;一些邊陲重臣為了避免朝廷猜忌,對外都會謊報編制,所以北境的隊部明顯多於二十五萬,也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一夜間,林挽月的勤王之師人數達到了十萬之多,這其中有很多人已經是“第二代”“第三代”了,先輩戰死後,後輩們在遺物中找到了一塊印著黑鐵令牌的無字破布,當做遺物珍藏了起來。
如今聖旨一出,謎團終於解開,他們便拿著當年留下的證明,驕傲的繼承了先輩的遺志。
就連白銳達和安承弼都沒想到,元帥一脈的李家和皇族之間有著這樣的約定。
林挽月將她與曼莎簽訂的血書展給兩位副帥看,兩位副帥看到元帥“私通”匈奴嚇得不敢說話,但看到羊皮上的內容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林挽月得到了兩位副帥的支援,調兵五萬,陽關城由安承弼坐鎮,白銳達率領張三寶,蒙倪大,侯野等猛將出城百里,帶上足夠的輜重協助曼莎女王,共抗匈奴!
出發當日,林挽月在陽關城上供了三牲祭,燒了敬告天地的文書。
烈酒不夠,兌了水也要讓十萬大軍一人一碗!
寫著林字的大纛祭出,十萬大軍開拔出城!
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隊伍繞城而行,不過每到一城,林挽月都會調出一小股士兵,控制城內的官衙,關閉城門,只進不出!
城牆上安排了十二個時辰,晝夜輪換的弓箭手,哪怕一隻鴿子也別想飛出去!
林挽月給這些士兵下達的命令是三日,十萬大軍離開該地,三日後,自動解禁!
而在京畿地區,上三旗的旗主充分發揮了他們的威力,以林飛星拿到遺旨為令,一夜之間撒開了天羅地網!
所有的驛站,樞紐要塞、可疑人物、信鴿,全部被控制!
京畿幾處不起眼的民房,不知犯了什麼事,被人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不過經過這一次大動作,由李傾城苦心經營多年,後又交給李嫻發展的十二影旗,幾乎全部暴露,但也別無他法!
就連上三旗的三位旗主也都無比震驚,原來影子的數量是如此龐大,且滲透到民間的諸多角落。
特召令一出,從街邊的乞丐,跑堂的店小二,身材富態慈眉善目的鄉紳,甚至妓院裡的名伶都冒了出來……
林挽月風塵僕僕的騎著龍冉,行在隊伍的最前方,眺望京城的方向:公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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