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月騎著龍冉一路疾行回到了元帥府,當緊張卸去,手上的刺痛愈發明顯,讓林挽月在已經有些涼爽的北境空氣中,仍舊大汗淋漓。
因為這一仗,李嫻沒有辦法出城,林挽月跳下龍冉寶駒,邁進帥府。
早有下人跑去通知李嫻,李嫻端坐在正廳,小案上擺著兩杯溫熱的茶水等待林飛星歸來。
林挽月跨進正廳的門,看到李嫻安然無恙的坐在那裡,心中的話仍舊不受控制的冒出來:“公主你沒事吧?”
李嫻看著滿臉大汗的林飛星,起身相迎:“我沒事,倒是駙馬打了一仗辛苦了,快坐下喝杯茶,還溫著。”
林挽月與李嫻雙雙落座,看到茶水,林挽月還真覺得渴了,端起茶杯的一瞬間,臉上的肌肉抽搐,“啪嗒”一聲,茶杯落地。
門口守著的丫鬟立刻走了進來,林挽月垂著手臂說道:“你們先下去吧,不留人伺候。”
“是。”
林飛星吃痛的表情並沒有躲過李嫻的眼睛,李嫻看著成股的汗珠順著林飛星的臉往下流,此時北境的天氣早不是讓人出汗的時候。
“又傷到胳膊了?”雖是一句疑問,但卻是陳述的口氣。
林挽月咧嘴一笑,見瞞不過李嫻,乾脆坦蕩的承認:“嗯,拉弓傷了胳膊,具體的過程你問玉樹就好了,我就不贅述了,回來找你有其他的事情要說。”
李嫻輕嘆一聲,不禁回憶起三年前:林飛星站在城牆上拉弓的模樣,那倔強的側臉,讓她記憶猶新,想來適才那一仗,這人又犯了倔脾氣了吧。
李嫻有些感慨:這樣倔強的一個人,居然會心甘情願的接受自己安插的樁子。
“駙馬有什麼話,喝了水再說吧。”李嫻將自己的杯子推給了林飛星。
又想到這人剛傷了胳膊,轉過頭,果然見林飛星一臉的為難,艱難的抬起胳膊,臉上的肌肉抽搐,他愣是一聲不吭,咬著牙用手去握杯子。
李嫻起身,走到林飛星身邊,伸出柔荑,按住了林飛星的手。
林挽月只覺手背一軟,冰冰涼涼的很舒服,看著李嫻的手,愣住了,自從上次把話說開,她已經好久沒有和李嫻如此“親密”過……
“我來吧。”
林挽月聽到李嫻的聲音,抬起頭,對著李嫻眨了眨眼,沒明白李嫻要做什麼。
李嫻無奈於林飛星的遲鈍,抿了抿嘴。
林挽月這才反應過來李嫻話中的含義,呆呆的看著李嫻,眼中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緩緩的撤回了握杯的手。
李嫻端起水杯,遞到林飛星的唇邊,喊了那麼多話,又流了些許的汗,讓林飛星的雙唇乾燥泛白,林挽月“咕咚咕咚”的將杯中的茶水牛飲而空,感覺這水,是她喝過最甜的水。
李嫻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林挽月無所適從,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仿若擂鼓。
直到李嫻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出聲喚了她好幾次,她才回過神。
“駙馬?”
“啊!公主……”
李嫻有些無奈,不明白林飛星為什麼就是不肯對自己死心,更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會想到去喂他喝水。
“駙馬有什麼事要說?”
“哦,哦!公主,我想讓你修書呈報父皇,北境戰事頻繁,不宜回京!”
李嫻沉吟片刻,回道:“這恐怕不成,雍王兄已停靈多日,再拖下去恐怕不妥,多虧北境秋高氣爽,不然……我想父皇也不希望雍王兄魂無歸依的,駙馬若是擔心,我多帶些人就是了。”
“不行,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走,你一個人上路,帶再多的人我也不放心。”
李嫻沒有答話,林挽月對於這樣的李嫻早已習慣,冷靜下來繼續說道:“你聽我說,事情緊急,你將我一會兒說的情報如實上報給父皇,他會理解的!適才匈奴大軍進犯,粗略估計至少有十萬以上,而且匈奴出現了四臺投石車!”
李嫻心頭一跳,看著林飛星。
林挽月繼續說道:“我參軍五年,從來沒有見過匈奴人用投石車這種攻城利器,而且我翻閱過許多書籍,這是匈奴人第一次用投石車!這投石車他們匈奴人不會製造,也沒有必要製造,匈奴內部的戰爭根本用不上,這意味著什麼!?”
林挽月的話音戛然而止,二人對視一眼,心意相通:這意味著匈奴裡面有他國奸細,為他們提供了投石車的技術!
“四臺投石車已經繳獲,我已命人將投石車拉進城中,公主若是感興趣一會兒可以去看看,看看這匈奴人的投石車比我離國有的,有何不同,好在這次匈奴匆匆而來,只帶了四臺投石車,並沒有形成規模攻擊可是下一次誰又知道呢?我知道陽關城可能也不安全,但是匈奴如此詭異,我怕奸細瞭解到你的行蹤,在半路上對你不利,父皇不是已經下旨讓齊王兄帶兵增援了嗎?到時候你再走,我親自護送你也好,或者請齊王兄護送你也好,總之你現在不能走!”
林挽月一口氣說完,重重的咳嗽了起來,剛才拉弓過猛,扯到了胸口,原本以為將養了些許時日內傷已經痊癒,沒想到激烈的運動加上情緒的激動,帶的她胸口一陣翻騰。
李嫻略帶擔憂的看了林飛星一眼,點頭道:“既如此,我即刻修書一封給父皇,稟明緣由,而且投石車的這件事,更是要讓父皇第一時間知曉。”
林挽月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臉色憋的通紅,繼續說道:“沒錯,我需要朝廷撥工匠來,製造護城弩來剋制投石車,這次不過是四架投石車已經打的我措手不及,下次投石車若是形成規模,再配合上雲梯和攻城木,仗就更難打了!”
“駙馬不要太過激動,事情總會解決的!”說著李嫻又倒了一杯茶遞給林飛星,這次林挽月用雙手握住杯子,飲下杯中水。
“公主稍後可以去看看拉回來的投石車。”
“嗯。”
“啪”的一聲,林挽月重重的捶在小案上,痛心疾首的說道:“我想不明白!”
“駙馬在想什麼?”
“我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在幫匈奴人!怎麼能去幫匈奴人,匈奴人和我離國有血海深仇!每年搶走我們多少糧食?邊境有多少百姓遭殃?有多少熱血的將士戰死在這片土地上?匈奴人是養不熟的惡狼!我不知道這背後有什麼陰謀,但如今這背後的人置北境百姓,將士的性命於不顧,如今教會了匈奴人用投石車,匈奴人一旦嚐到了甜頭,以後會是用更多的攻城利器來對付離國,未來的多少年,將要犧牲多少的軍士!”
林挽月越說越激動,胸口一陣翻騰,再次咳嗽了起來。
李嫻咬了咬下唇,面色陰鬱,有些事情她必須要弄清楚了。
“我不管了,我要先下手為強!在匈奴的投石車沒有大規模製造之前,給匈奴部以重創,最好可以粉碎他們的聯盟!”
林挽月沒頭沒腦的拋下這麼一句話,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正廳。
李嫻看著林飛星的背影消失不見,在座位上沉默良久,開口喚道:“小慈。”
“奴婢在,殿下有何吩咐?”
李嫻的目光閃了閃,冷冷的說道:“叫幽琴來見本宮。”
“是。”
……
林挽月走進大帳,所有裨將以上軍銜的將軍盡數到場,大帳中擺了兩排凳子,上面坐滿了人,還有一些是站著的,寬敞的大帳此時顯得很擁擠。
“大帥!”
“嗯。”林挽月點了點頭,走到大案後面坐定。
首位的左右兩把椅子,各自坐了白銳達和安承弼,林飛星對二人問道:“事情已經交代清楚了?”
“是。”
“那就說說吧,諸位將軍也都別拘著,集思廣益,你們覺得接下來的仗要怎麼打?”
安承弼率先說道:“大帥,末將參軍二十多年,從未見過匈奴人會使用投石車,屬下認為此次匈奴聯軍大有蹊蹺!”
白銳達回道:“沒錯,這投石車的威力我們適才也見識了,好在只有四臺,若是形成規模,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白銳達說完,帳中將軍紛紛點頭,深感認同。
林飛星將身子向後一靠,說道:“父皇的意思,匈奴此番聯合來勢洶洶,如今北境百姓已後撤,父皇希望我軍可以佔據地利以守為主,靜待寒冬,減少不必要的損傷,以天時克敵;但我認為,此一時彼一時,之前匈奴人不曾有投石車,我軍尚可依靠新城守上一陣,如今之勢,刻不容緩,越拖對我軍越不利,既然有了四臺投石車,想要大量製造也並非難事,給了匈奴人充足的時間,下次再來,恐怕就不是四臺,是十臺甚至更多!匈奴人沒有固定城池,我們想要主動出擊猶如大海撈針,可是陽關城就在這裡,我們不能一味的被動挨打!”
“末將以為大帥所言甚是!”
“沒錯!”
“決一死戰!北境的兒郎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末將全憑大帥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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