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
程千帆陪同白若蘭吃茶、聊天,又抱著小芝麻開開心心的玩鬧了一會,逗的芝麻……哭鼻子,惹來小寶的嫌棄。
芝麻被小寶姑姑抱起來,立刻便破涕為笑了。
“這小子,倒是和你這個姑姑特別親呢。”程千帆‘吃味’說道。
“那當然咯。”小寶親了侄子一口,得意洋洋的一昂頭。
書房。
程千帆將房門反鎖上閂。
站在視窗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臂膀,他直接拉上了窗簾。
為了發報需要,書房使用的是雙層深色窗簾。
將藏好的電臺取出來。
先將要發報的內容謄寫出來。
戴上耳機,然後開始發報。
滴滴滴。
電波跨越千山萬水……
……
湖南,衡陽。
“首長,電報。”熊嘉華將剛剛譯出的密電雙手遞給‘翔舞’同志。
“哦,嘉華同志。”‘翔舞’同志接過電文,此時,肚子裡卻是突然發出咕嚕嚕的聲響。
‘翔舞’同志摸了摸肚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首長,您又沒吃晚飯?”熊嘉華立刻急了,“伙房的同志……”
“同志們有提醒我,是我自己忙起來忘記了。”‘翔舞’同志立刻說道,“現在吃也不遲嘛,給我來一小碗飯,再來一杯溫水就行了。”
熊嘉華趕緊去給‘翔舞’同志弄晚飯去了,‘翔舞’同志來南嶽遊擊幹部訓練班駐地視察,幾乎是馬不停蹄、廢寢忘食。
仔細看手中的電文,‘翔舞’同志濃重的眉毛微微皺起,表情愈發嚴肅。
電報是‘火苗’同志發來的,‘火苗’同志獲得了關於已經抵達上海的汪填海方面的極為重要的情報:
汪填海已抵滬上,目前被日本方面保護起來。
此外,汪氏已經正式向日本方面表露了希望建立所謂的‘中央和平政府’的主張。
日本方面正在慎重考慮汪填海的這個主張,其內部對此爭議不小。
‘數典忘祖’!
‘山雨欲來’啊。
‘翔舞’同志陷入了沉思之中。
……
熊嘉華回來了,他端著一碗米飯,拎著暖水瓶,還有一小碟蘿蔔乾。
“蘿蔔乾,這個好。”‘翔舞’同志看到蘿蔔乾,高興的搓了搓手,“有這個,我能多吃半碗飯呢。”
熊嘉華的鼻頭有些酸澀,‘翔舞’同志早就吩咐,不允許給他開小灶,這麼晚了,‘翔舞’同志又早就嚴令不允許打擾伙房那邊的休息。
他就只搞到了這些吃的,這令他心中頗為難受。
“嘉華同志,你要知道,有白米飯,有蘿蔔乾,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美餐了呢。”‘翔舞’同志爽朗一笑。
“是的。”熊嘉華點點頭,“比g徵時候好多了呢。”
‘翔舞’同志進餐並不快,時而停下快子思考。
只見他將碗快都放下,拿起紙筆便開始伏桉寫作。
“‘泉水’同志那邊安排好沒有?”‘翔舞’同志停下筆,下意識的捻起一條蘿蔔乾,咬了口,鹽分刺激大腦,令長期超負荷工作下的疲憊身體為之一振,他抬頭看了熊嘉華一眼,問道。
“已經安排好了。”熊嘉華說道,“陳老總忍痛割愛,派了一位電訊能力不俗的同志支援‘泉水’同志。”
‘翔舞’同志點點頭,放下蘿蔔乾,繼續寫作。
“去電延州總部。”‘翔舞’同志將剛剛擬好的電文遞給熊嘉華,“請‘農夫’同志轉‘教員’同志。”
“是!”
……
貝勒路。
這是一處臨街的三層房子。
謝若男拎著稍顯破舊的木箱,跟在陶青同志的身邊。
陶青瞥了一眼這位女同志手中的木箱,他是一個心細的人,剛才他伸手要接過謝若男手中的木箱,女同志下意識的避開了,陶青便沒有再堅持。
上了二樓。
陶青指著左側的房間說道,“那間是我們的臥室。”
說著,他唯恐女同志誤會,趕緊解釋說道,“你睡床,我可以打地鋪。”
謝若男有些害羞,點了點頭。
“重點是三樓的雜物房,必須要確保那裡的安全。”陶青說道。
謝若男小聲問,“電臺在三樓?”
陶青立刻表情變得嚴肅,“記住了,絕對不能再提到類似於‘電臺’這樣的字眼,哪怕是私下裡也要儘量避免。”
他看著謝若男,繼續解釋說道,“我們要避免因為養成了習慣而說漏嘴的可能。”
“明白了。”謝若男點點頭。
她是能夠虛心接受批評的人。
陶青看了謝若男一眼,他不確定謝若男是否將他的提醒和叮囑聽進去、牢記在心中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時刻注意,多提點謝若男,以盡最大可能避免出現紕漏的可能。
事實上,對於組織上安排了一名隊伍上下來的女同志當自己的搭檔,陶青並不太認可。
這並非他對於隊伍上的同志有偏見。
相反,陶青自己本就是紅色武裝走出來的秘密戰線上的同志,他對於隊伍上有著天然的親近感。
但是,正是因為自己同樣是從隊伍上出身的,他才更加清楚一名紅色隊伍走出來的同志想要成長為一名優秀的秘密戰線同志是多麼的困難。
兩年前的時候,彭與鷗同志抵達延州,經彭與鷗同志的建議,組織上派遣紅色電臺高階幹部陶青輾轉來到上海開展電報工作。
初到上海後的陶青並沒有馬上進入到“為黨組織工作”的緊張狀態中。
房靖樺同志在同陶青同志會面之後,認為出於隱蔽戰線的需要以及對於陶青自身安全的考慮,組織上應該留出一些時間讓陶青對於上海這座城市能有一個“熟悉並且融入”的過程。
當時,陶青對此是不太理解的。
房靖樺同志便微笑著,從陶青同志的言行舉止,乃至是一些細微的動作加以剖析,最終令陶青心服口服的接受‘改造’:
陶青是經歷過長征的布林什維克戰士,他的身上有紅色部隊中長期生活戰鬥的經歷。
在房靖樺這樣的有著豐富隱蔽戰線工作經驗的同志們看來,陶青身上所時刻體現出的這些從紅色部隊中帶來的優秀品質,這固然是好的,令人敬佩的,但是,卻同時也是非常容易讓他在城市地下工作中暴露身份的。
譬如說,陶青見到有權有勢、欺壓百姓的惡人,他會表露出厭惡和憤慨的情緒。
而見到了貧苦的民眾,便會毫不猶豫地康慨解囊,一開始的時候,陶青經常是外出歸來的時候已經身無分文,他甚至多次餓著肚子,以便省下來的飯錢給小乞丐買禦寒的衣物。
很顯然,這樣的高貴品質是極易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懷疑的。
故而,房靖樺認為陶青必須有一個熟悉環境的時間,他給陶青佈置了一個任務,必須改頭換面,成為一個精緻利己的小市民。
於是乎,陶青便一步步的試著改變自己——
他沒有再留平頭,而是開始蓄髮,開始習慣用髮乳將頭髮打理的油光鋥亮,開始穿乾乾淨淨的長衫,有時候還會西裝革履,皮鞋擦拭的明亮。
譬如說現在,陶青是一身筆挺的西裝,腳上是黑色的皮鞋,鼻樑上是金絲邊眼鏡,頭髮打理的光亮順滑。
……
“陶青同志,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我們的同志。”謝若男看了陶青一眼,忍不住說道。
“我要是一看就像是紅色戰士,那就糟糕了。”陶青便笑了說道。
他給謝若男倒了一杯茶水,“另外,不要稱呼某某同志,務必要養成這種習慣,須知道,我們倘若暴露,大多數情況下就是因為這些看似不重要的小事上面。”
“好的,陶大哥。”謝若男說道。
陶青沒有繼續糾正謝若男對他的稱呼,這個稱呼暫時還是可以使用的,組織上給謝若男安排的是他的未婚妻的身份。
確切的說是雙方父母定下的娃娃親,故而兩人屬於既有婚約,又談不上太過親近,雙方之間也不太熟悉。
“木恆現在怎麼樣?”陶青問道。
“他很好。”謝若男微笑說道,“如果木恆知道我是來和你搭檔,一定會託我帶口信問好的。”
出於保密的原因,方木恆對於這個情況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上次聽一位老朋友提起過,說是你們準備結婚了?”陶青笑著問道。
“我們已經建立了戀愛關係,正準備向組織上請示,確立革命伴侶關係呢。”謝若男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愴然。
按照她和方木恆商討的計劃,兩人準備在下個月正式請組織上批准結為革命伴侶,只不過,這次緊急任務卻打亂了兩人的計劃。
“耽擱了你們的喜事,非常抱歉。”陶青歉然說道,“下次見到木恆,我親自向他道歉。”
他在上海潛伏有兩年了,卻一直沒有成家,這是不合理的。
故而,陶青向組織上提出來安排一名有電訊基礎的女同志來和自己搭檔,假扮夫妻,卻是沒想到組織上將方木恆同志的未婚妻派來了。
“這地方安全嗎?”謝若男忍不住問道,然後她自己也笑了,這話問了等於白問,若是不安全的話,陶青同志豈會待在這裡。
“安全的。”陶青點點頭,說道。
此房屋的房主單良早年曾跟隨孫先生參加革命,在“白色恐怖”中還曾經幫助過‘農夫’同志成功脫險。
單良先生一家同‘農夫’同志的關係都非常不錯,是親近紅色的。
黨組織對於陶青的電臺組的安全自然是非常重視的,經過縝密的考察,他們最終選定了此地,以這樣一個親近紅色的家庭為掩護並設立電臺自然是比較安全可靠的。
……
程千帆是先向重慶羅家灣發報。
隨後又換了另外的指法給‘翔舞’同志發報的。
這是他經過縝密思考後定下來的一個習慣。
或者說是一個心理上的手段。
將電臺隱蔽存放,程千帆的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他點燃了一支菸,腦子裡卻是在思考今村兵太郎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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