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屬下如何回覆‘青鳥’。”齊伍皺眉,問道。
“告訴那小子,不可過分。”戴春風沉吟片刻,冷哼一聲說道,“都是你素來袒護他。”
“局座您這話可冤枉我了。”齊伍微笑說道,“分明是局座縱容,這小子才敢如此。”
“這麼說還是我的責任了?”戴春風羊怒,瞪眼。
齊伍微笑,說道,“無非是仗著有您這個學長在,程千帆這個江山小子才敢如此放肆。”
戴春風聞言哈哈大笑,他指著齊伍,“你啊,你。”
這話說到戴春風的心坎裡去了,戴春風素來以自己是黃埔學生為驕傲,兼以多多提攜鄉黨後輩為自豪,齊伍這一句話撓到了戴春風的兩個癢處。
“局座,那我這就回電?”齊伍問道。
戴春風擺擺手,“去吧。”
“是!”
待齊伍離開後,戴春風又拿起電文,仔仔細細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最後那句‘學弟祝學長身體健康’嘿了一聲,笑著罵了句,‘膽大包天的小子’!
隨後又嘆口氣,這麼多手下,只有這小子會在電文裡祝他身體健康。
出了戴春風辦公室,齊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茶,陷入思索。
嚴格說來,程千帆的這個計劃有“目無尊長”、“以下犯上”的嫌疑,畢竟鄭利君的資歷、軍銜都比程千帆要高。
“局座這是對鄭利君非常不滿和失望了啊。”齊伍心中得出自己的判斷。
這其中或許有可以操作、以茲利用之處。
齊伍陷入沉思。
當天下午,程千帆將這份回電譯出,反覆斟酌電文中的用詞,終於,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上海站這邊,鄭利君也收到了一份來自齊伍的密電:
玉浦兄,局座很生氣。
然愛之深責之切,此乃局座恨鐵不成鋼也。
不過,以為兄之見,玉浦兄所思之事未嘗沒有轉機。
玉浦兄需早做準備,行果斷之事,成殊勳之舉。
如此,必令局座刮目相看。
鄭利君反覆閱讀、琢磨了齊伍的這份密電,臉色也是不斷變化。
齊伍兄,一語點醒夢中人,真朋友也!
最終,鄭利君面露激昂、果決之色。
他明白齊伍潛在的暗示之意了。
……
重慶,羅家灣十九號。
“局座,鄭利君請求將唐少川的事情交給他做。”齊伍向戴春風彙報說道。
此前,種種跡象顯示日本人正在拉攏唐少川,且雙方疑似有深入接觸。
隨後,確切的情報來自於鄭衛龍此前安插的一名內線,此人從唐家內部得知,日本人邀請唐少川出山維持淪陷區政務,唐少川雖然沒有立即答應,然則雙方此後來往頻頻。
真正讓重慶方面開始考慮對唐少川採取行動的,是乞巧花打探得到的機密情報:
日酋土肥圓前些日子秘密前往上海,同唐少川進行了秘晤。
儘管並沒有掌握雙方所談內情,不過,隨後上海站發現了唐少川的女婿岑東塘和日本方面私下裡頻頻接觸。
之後,戴春風密令程千帆暗中調查此事,隨後發現唐少川在上海靜安寺路的華安合群保險公司大廈開了一間辦公室,有親日分子暗中出入此地。
軍統局接到常凱申特令,要求上海方面對唐少川進行“制裁”。
然則,唐少川住宅防衛森嚴,深居簡出,不易下手。
戴春風對比頗為頭疼,他本有意令程千帆負責此刺殺行動,不過,程千帆所部此前計劃襲擊日軍虹橋機場,無從他顧,後來因為日加強戒備,疑似計劃洩露,在程千帆的極力爭取下,行動被迫中止。
然後便是“嘮叨”事件,戴春風只能暫且作罷,此事陷入僵局。
此時聽聞鄭利君主動請纓,甚至願意立下軍令狀,戴春風頗為驚訝,當然更多的是高興。
“很好,艱難時刻勇於任事,鄭玉浦果然沒有令我失望。”戴春風高興說道。
“回電鄭利君,等待他的好訊息。”戴春風說道。
“是。”齊伍說道。
“另外,去電肖勉,他不是看不上鄭利君嘛,讓他學習一下上海站不怕犧牲,勇挑重擔的精神。”戴春風冷哼一聲,說道。
“是。”齊伍忍著笑,點頭應道。
接到重慶總部的訓斥,程千帆苦笑一聲搖搖頭,知道這是戴局座借題發揮,敲打他一番。
畢竟他那個計劃在論資排輩,講究尊重前輩、長官的軍統局內部,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弟兄們這些天也歇息夠了吧。”程千帆揚了揚手中的電文,“局座可是對我們頗有微詞了。”
“組長,弟兄們早就摩拳擦掌要大幹一場了。”小道士說道。
姜騾子也是點頭。
“那行,那就殺個漢奸助助興。”程千帆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他看著姜騾子,“大山,這次你這組出馬。”
“是。”姜騾子興奮說道,“組長,你說吧,弄死誰?”
程千帆在一張寫了一些名字的地圖上一指,“就他了。”
幾人湊過來看,都有些驚訝,沒想到組長竟然會選擇此人此處為目標,不過,在上海特情組,程千帆是說一不二的絕對權威存在,他說弄死此人,那麼此人就必須死。
……
蘇州,觀前街,碧鳳坊巷。
馮興志帶著幾名手下耀武揚威,招搖過市,市民百姓紛紛驚恐避讓。
馮興志得意不已,哈哈大笑。
自從投靠了蝗軍,成立了“大民會”為蝗軍效力,他馮興志的好日子就來了。
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罵他是流氓土匪的人,現在見到他都得鞠躬行禮,他看上哪家的姑娘,便可以打著給蝗軍享用的名義直接抓走,蝗軍受用完了,他可以喝二道湯,最重要的是,蝗軍對他的忠心誇讚不已。
“先生,你的錢掉了。”突然,有人喊到。
馮興志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腳邊。
確實是有兩塊大洋。
這令馮興志心中歡喜不已,魚肉鄉里的馮會長可謂是家財萬貫,但是,馮興志從小就堅持一個信念:
永遠不要嫌錢多,要虔誠對待每一釐錢。
他彎腰去撿錢的時候,卻是心中勐然驚醒:
這不對勁。
他沒帶銀元出門啊!
這錢不是他的。
馮興志自然不是拾金不昧的主,令他勐然驚醒的是,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馮興志現在是‘臭名遠揚’的漢奸,別說是這錢不是他掉的了,即便是真的是他丟的錢,這些刁民也只會當作沒看見,根本不會提醒他,甚至還會暗中拍手叫好呢。
意識到不對勁的馮興志惶然地抬起頭的時候,便聽見一聲槍響。
馮興志的腦門上直接被崩出來一個血洞。
他瞪大了眼珠子,直接仰面向後倒在了地上。
其餘幾名漢奸手下嚇壞了,意識到不對勁要掏槍的時候一陣亂槍響起,幾人幾乎被打成了馬蜂窩。
姜騾子面色沉靜,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兩枚銀元,看都沒看腦漿被打出來的馮興志一眼,壓了壓帽簷,一揮手,帶著手下沿著碧鳳坊巷跑了一段路後,在一個小河邊上了烏篷船,很快便消失在江南的小橋流水中。
是夜,上海特情組肖勉去電重慶總部:
殺漢奸四人,給局座助助興。
戴春風哭笑不得,回電:
四個漢奸就能讓我盡興?
……
除掉馮興志之後,程千帆非常謹慎小心,蟄伏了一段時間,整個上海特情組也幾近於靜默狀態。
也就是這段時間,上海站在代站長鄭利君的親自帶領下,完成了刺殺秘密和日本人進行接觸的前北洋政府總理唐少川的任務,成功的挽回了自己近來在戴春風心中的糟糕印象。
對於唐少川的遇刺,日本方面極為震怒,卻又不敢太過張揚此事。
而重慶方面為了遮人耳目,頒佈了《國府委員唐少川褒揚令》,並且以常凱申個人的名義向唐少川的家人發力一份唁電,國府也專發五萬元治喪費用,並且廣而告之說唐少川是不肯出山當漢奸而被日本特務暗殺,動手之人正式上海特高課課長三本次郎。
如此,搞得社會上對於唐少川的死因莫衷一是,真相難辨,日本人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宮崎健太郎曾就此事向三本次郎道喜,被三本次郎罵了個狗血淋頭。
……
這一日,程千帆帶了禮物來拜訪今村兵太郎。
兩人吃茶閒聊,他便提及此事。
“三本君確實是應該罵你。”今村兵太郎微笑說道,“唐少川是死於重慶方面,不可能是我們動的手。”
“學生愚鈍。”程千帆露出慚愧之色。
“這也不怪你,此事牽扯到帝國的戰略機密。”今村兵太郎輕輕呷了一口茶,“三個月前,內閣五大臣會議上就對華政策進行了探討。”
看到宮崎健太郎露出一絲謹慎的表情,他笑了笑,“此事雖屬機密,不過已經是三個月前的會議,在帝國內部有不少人知道,你是我的學生,與你說說也無妨。”
程千帆便露出感激和敬佩的表情。
“這次五大臣會議,帝國決定設立一個‘對華特別委員會’,以茲作為專門負責以重大對華謀略以及建立中國新中央zhengfu的執行機關。”今村兵太郎說道。
“該委員會主要由陸軍部土肥圓中將、海軍部津田竟枝中將以及陸軍部推薦的退伍將官坂西利八郎中將組成,土肥圓閣下對中國非常瞭解,故而以他為主要負責人。”
……
程千帆恭敬且安靜的聆聽今村兵太郎‘講課’,
這便是他接近今村兵太郎,並且成功拜師今村兵太郎的目的和收穫。
誠然,今村兵太郎所說的這些機密,也許在日本中高層內部並非機密,但是,對於他來說,或者說是對於延州總部和重慶總部來說,都非常重要,可謂是極有價值的重要情報。
程千帆相信無論是重慶方面,還是延州我黨方面,在日軍內部必然有其他的情報來源,但是,他這裡所得的情報依然極為重要,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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