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興戈,你瘋了?”
陸飛捂著腮幫子,咆哮著瞪著盧興戈。
就在剛才,盧興戈走過來,冷不丁直接給了他一拳。
“是你下令對程千帆動手的?”盧興戈冷冷問道。
“是我,怎麼著?”陸飛擦拭了嘴角的血跡,表情陰狠,“噢,對了,我記起來了,你是程千帆的盟兄弟,你這是同情漢奸,和漢奸有瓜葛!”
“程千帆不是漢奸。”盧興戈鐵青著臉,“最起碼他沒有公開投靠日本人,這個人我們是可以爭取的,你魯莽動手,這隻會逼迫程千帆徹底投靠日本人。”
“少說這些大話,你就是因為程千帆是你盟兄弟,你這是在姑息養奸,是徇私。”陸飛呸的吐了一口血水,“盧興戈,這一拳我記住了!”
看著陸飛的背影,盧興戈一拳打在了牆壁上。
透過上次和程千帆的‘接觸’,他認為二弟良心未泯,並沒有徹底投靠日本人,還是可以爭取的。
拋開他和程千帆的私人情誼不談,若是能爭取巡捕房的一個副總巡長暗中投靠特務處,參與到抗日工作中,這本身便是秘密戰線的極大勝利。
但是,陸飛下令開的這一槍,卻可能將程千帆激怒,徹底倒向日本人。
……
翌日,凌晨時分。
“混蛋!”金克木甩了呂虎一耳光。
午夜時分,他家中的電話鈴聲急促響起,是呂虎從警察醫院打來的,彙報說兇徒趁著夜色來襲,打傷了兩名巡捕,劫走了病房裡的那個槍手。。
金克木急匆匆趕來,巡視了現場後,終於怒不可遏給了呂虎一個耳光。
“金總,不關兄弟們的事情,兄弟們又累又餓,是我命令大家去吃飯的。”呂虎捂著腮幫子,說道。
“廢物,連個昏迷的犯人都看不住!”金克木氣極。
本應該是四名巡捕看守嫌犯,不過,呂虎弄來些吃食,令守衛兩兩值班,輪流去吃飯,卻不成想正好給兇徒以可乘之機,他們潛入醫院,打暈了兩個在病房外守衛的巡捕,劫走了昏迷的槍手。
等到呂虎帶了另外兩名巡捕吃飽喝足回來後,這才發現出事了,卻是追之不及了。
“金總,是我的失職,您處分我吧。”呂虎低著頭,說道。
“處分?我他孃的要斃了你!”金克木罵道。
看著耷拉著腦袋的大頭呂,他的臉色極為難看。
“金總,呂副巡長也是好心體恤兄弟們。”一旁的探長趙樞理說道,“昨天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弟兄們都忙的站不住腳,我剛才問了下,是大家忙暈了,也沒有顧得上給呂副巡長他們送吃的,他們無奈之下,只能自己弄些吃的,輪番值守。”
趙樞理是華捕便衣探長,他的人也投入到了繁重的查探工作中,得知這裡出事,立刻趕來了。
金克木冷哼一聲,狠狠地瞪了大頭呂一眼。
“還不快去追查匪徒的線索!”趙樞理衝著大頭呂呵斥一聲。
大頭呂這才趕緊敬了個禮,帶著身邊的兩個手下狼狽離開。
“三巡向來表現出色,大頭呂做事也歷來謹慎,沒想到卻是出了這麼大的簍子。”趙樞理搖搖頭,嘆息一聲說道。
“那是有千帆看著,現在千帆一出事,三巡就亂糟糟的。”金克木哼了一聲。
趙樞理搖搖頭,程千帆現在兼著三巡的巡長,不過,他早晚是要卸下巡長一職的,大頭呂是副巡長,本來順理成章可以升為三巡巡長,但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金克木對大頭呂的能力必然有所質疑,恐怕……
咦?
趙樞理突然意識到,大頭呂犯錯了,反倒是意味著程千帆有可能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繼續兼任三巡巡長一職。
這是因為大頭呂是程千帆的親信,是最適合也是程千帆唯一能夠放心接替三巡巡長一職的人選。
三巡是程千帆的地盤,說三巡現在是水潑不進也不為過。
最重要的是,程千帆的黑市生意也是以三巡的轄區為根據地的,以程千帆的性格,必然不會同意巡捕房安排其他人來做這個三巡巡長,程千帆必然會堅持要求繼續兼領三巡巡長一職。
趙樞理暗中琢磨,明明是程千帆的三巡犯了錯,反倒是這傢伙對三巡的掌控力似乎更強了。
他看向了二樓的樓梯方向,程千帆的病房在二樓的高階病區。
他傾向於認為這件事是一個意外,程千帆現在處於昏迷之中,更不可能提前算到匪徒會來醫院劫人,且以程千帆的性格,有人敢對他開槍,他要是醒了,恐怕恨不得親自審訊,挖出幕後兇手。
他搖搖頭,程千帆此人最是惜命,即便是想要攬權,也不會如此行險謀劃,更何況,呂虎對程千帆素來忠心,即便是呂虎接替三巡巡長一職,程千帆也該放心。
……
“組長。”一名手下急匆匆跑來。
盧興戈使了個眼色,兩人進了盧興戈的臥室。
“阿胡,打聽到什麼了?”盧興戈問。
“組長,打聽到了,程千帆肩膀中了一槍,說是已經動了手術,現在在醫院養傷。”阿胡說道,“我還打聽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盧興戈問道。
“我那個親戚說,巡捕抓了一箇中槍沒死的槍手,也關在警察醫院。”阿胡表情焦急,說道。
“是燕暢?”盧興戈臉色一變。
“應該是,我聽一組的兄弟們說,燕暢殉國了,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死,被巡捕抓住了。”
“知道這個被抓的弟兄的具體情況嗎?”盧興戈立刻問。
“據我那個親戚說,醫院的醫生給他動手手術,現在還在昏迷中。”
“好樣的,你打聽的這個情報恨重要。”盧興戈點點頭,他表情嚴峻,“我現在就去見站長。”
……
“什麼?”鄭利君聽了盧興戈的彙報,臉色立刻變了,“訊息準確否?”
此前他聽了陸飛的秘密彙報,陸飛一臉悲憤說手下燕暢腿部中槍無法逃離,為了不拖累大家,主動開槍自殺殉國。
現在卻突然聽聞燕暢沒死,竟然被巡捕抓住了!
“應該不會弄錯。”盧興戈搖搖頭,面色嚴肅說道,“阿胡的一個遠房親戚在警察醫院上班,此人親口對阿胡所說的。”
“混蛋!”鄭利君破口大罵,“陸飛誤我!”
說著,他看向盧興戈,“好在盧組長打探到了這個情報,不然要出大事。”
“站長,燕暢兄弟現在還在昏迷中,巡捕暫時不會對他進行審訊的。”盧興戈思忖說道。
“而從以往的情況來看,巡捕並非特工機關,做事不算周全,我判斷他們對燕暢兄弟的看守不會太嚴密,我建議立刻組織弟兄們營救燕暢。”盧興戈說道。
鄭利君沒有回答,他的表情陰沉,思考片刻後喊道,“來人。”
“站長。”一個手下推門進來。
“去喊陸組長過來。”
“是!”
盧興戈看著鄭利君,“站長,事不宜遲,一旦燕暢兄弟醒來,巡捕房必然會嚴刑審訊,不是我不相信燕暢兄弟,但是,他知道我們現在的藏身之處,若是等到那個時候就晚了。”
有人推門進來,並非是陸飛,而是上海站的書記程續源。
“出了什麼事情?”程續源問。
看到程續源進來,鄭利君的臉色有些難看。
站長鄭衛龍被法租界巡捕房抓捕之後,鄭利君和程續源競爭站長一職,作為戴春風的親信的鄭利君更受戴春風信任,他成功擠掉了程續源,成為上海站這段特別時期的代站長。
不過,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彼時在特務處內部突然有一個傳聞,言說程續源似乎有親近紅黨的嫌疑。
對此,程續源詛咒發誓,說他要是親近紅黨,便全家死光光。
當然,後來經過查證此確係子虛烏有,不過,經過這麼一遭,在二選一當上海站代站長的情況下,程續源自然早早的被戴春風否決。
程續源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懷疑是鄭利君在背後搞鬼,兩人現在的關係可以說是頗為緊張。
現在,鄭利君的手下愛將陸飛言之鑿鑿‘已經殉國’的手下燕暢,竟然是被巡捕抓了,對於特務機關來說,這甚至可以說是足以帶來巨大安全隱患的失職。
對於鄭利君來說,這也是一個重大的失誤。
故而,如果是鄭利君此時此刻最不想上海站內部的誰人知道此事,定然非程續源莫屬。
“噢,沒什麼大事。”鄭利君微微一笑,“我和盧組長商量行動大隊的一些事情。”
“剛才看到盧組長表親那麼嚴肅的進來,我還以為出事了呢。”程續源點點頭,“沒事就好。”
程續源出了房間,臉色陰沉下來。
鄭利君話裡有話,意思是這是行動大隊的事情,他程續源管不著。
而且,程續源可以判斷鄭利君撒謊了,定然出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他是比較瞭解盧興戈這個行動組長的,此人能力不俗,且行事冷靜,有大將之風,剛才他瞥見盧興戈表情嚴肅進來,定然有極為要緊之事發生。
他當時心中便咯噔一聲,本是好意進來詢問,卻沒想到鄭利君如同防賊一樣防著他。
“不關我事,好啊,不關我事!”程續源心裡罵了句,“愛誰誰!”
“站長,屬下覺得您剛才應該和程書記通個氣的。”盧興戈說道,然後他便看到鄭利君陰鷙的視線看過來。
“站長,屬下並無別的意思,只是考慮事關重大……”盧興戈心中一驚,明白自己這話引得鄭利君不快了,他心中苦笑,這話他知道不該說,但是,他還是希望鄭利君和程續源這兩個主官可以摒棄前嫌,非常時期能夠精誠團結、共度時艱。
“我知道的。”鄭利君的臉上又重新浮現笑容,“你的為人我是知道的,一心為公,絕無私心。”
說著,他拉開抽屜,摸出煙盒,取出一支菸扔過去,“這件事是我行動大隊做事不夠謹慎,便在內部解決吧,不要讓外人看了笑話。”
“屬下明白。”盧興戈在鄭利君的注視下點點頭說道,心中卻是深深一嘆息。
外人?
上海站目前的二號人物程續源是外人?
……
“站長,您找我?”陸飛進來了,敬了個禮,問道。
“你不是說燕暢自殺殉國了嗎?怎麼現在得到情報說燕暢被巡捕房抓住了?”鄭利君面色陰沉,直接便是劈頭蓋臉的質問。
“燕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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