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樞理按了下汽車喇叭,門崗趕緊敬禮,拉起了道閘。
落雨了,地上有些溼滑。
趙樞理下車的時候,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好在有手下及時上前扶了他一把。
“探長,有電話找你。”
“哪裡的電話?”趙樞理問翟英。
翟英是華籍老探目翟文記的么兒,翟文記榮養退休後便找到了趙樞理,為自己么兒討了吃法國人皇糧的接班差事。
因為翟英嘴巴大,便有了綽號‘大口英’。
……
“說是衛生署公辦處打來的。”翟英說道,“那人說自己姓齊,說探長知道他是誰。”
“知道了。”趙樞理點點頭,“你去吧。”
“是!”
趙樞理看了看天空細細密密的雨絲,快步走向捕廳,就看到老黃正站在門口抽菸,醫療室房間內傳出來一陣陣肉香。
“趙探長。”老黃招了招手,“滷煮香肉,要不要來一塊。”
“甲飯配狗塞!”趙樞理罵了句,瞪了老黃一眼,氣哼哼的走開了。
他是巡捕房出了名的愛狗人士,老黃這老不死的竟然請他吃狗肉,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麼?
“什麼人啊。”老黃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罵了句。
程千帆站在視窗,他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這兩人,現在似乎蠻享受這種糾紛和鬥嘴呢。
……
趙樞理回到辦公室,他泡了一杯茶,點燃一支菸卷,慢條斯理的抽了半支菸,這才夾著菸捲給衛生署那位齊姓男子回了電話。
“齊科長嗎?是我,趙樞理。”
“勞勃生路,行,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趙樞理微微皺眉。
電話裡,衛生署的這位齊科長約他在勞勃生路的大林茶館見面。
不過,趙樞理卻是知道這是特工總部的暗語,約見他的自然不是這位齊科長,而是另有他人。
‘齊科長’與他通這個話的意思,等於是說對方是透過特工總部的正規渠道溝通,約見他的。
會是誰呢?
程千帆拉過轉椅,坐在床邊,他的左手中端著咖啡杯,他的右手中的咖啡勺輕輕攪動,正好看到趙樞理出了捕廳。
趙樞理嘴巴里咬著菸捲,步履匆匆,經過醫療室門口的時候,他冷哼一聲,面色陰沉的看了老黃一眼。
這似乎是引起了老黃的不滿,將菸蒂一扔,險些丟在了趙探長的身上。
這激怒了趙樞理,他兩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老黃的衣領,“姓黃的,你要是找死,我成全你。”
周圍的巡捕、探目見狀,趕緊上前將趙樞理拉開。
趙探長猶自很憤怒,不過似乎是有急事要處理,他指了指老黃,冷哼一聲,直接開車離去。
看著趙樞理離開了,老黃這才有了膽氣,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咱老黃可不是嚇大的,呸!”
程千帆在樓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老黃。”他推開窗戶,面色陰沉,朝著下面招了招手。
……
老黃從身上摸出紙條,遞給了程千帆。
這是趙樞理同志方才要揍他的時候,趁機塞進他的口袋裡的。
在趙探長陰沉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老黃就明白‘算盤’同志的意思了,他主動挑釁,引發衝突,給‘算盤’同志創造了傳遞情報的機會。
“易軍同志已經同意將營救工作交給我們去做。”程千帆看了看紙條,然後摸出金質煤油打火機將紙條點燃了,“他那邊臨時有事,是特工總部那邊傳話說有人要見他。”
他來到牆壁面前,盯著地圖看。
“老黃,你對邁爾西愛路的情況更熟悉一些,你來講一講。”程千帆說道。
“邁爾西愛路三十三號是一個獨門獨院。”老黃說道,“敵人選擇這個地點,確實是很適合他們秘密關押審訊,於我們而言,這反而給我們的行動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這裡,邁爾西愛路三十二號,這是一家糧油店。”
“邁爾西愛路三十四號,這房子暫時空關,房主是一個漢奸,現在在南京。”
程千帆聽著老黃的介紹,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畫面,將這些情況與自己所瞭解的邁爾西愛路的情況逐步重合,心中逐漸有了更加清晰的思路。
……
“此次行動,主要以你我二人為主。”程千帆說道。
“‘算盤’同志呢?”老黃想了想說道,“我的意思是,‘算盤’同志可以暗中策應,他的槍法也不錯。”
“可以。”程千帆點點頭,“此次行動就我們三個人。”
停頓一下,他皺了皺眉頭,說道,“‘飛魚’同志也要參與進來,他負責交通。”
法租界特別黨小組出於安全起見,一直沒有發展新同志,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做到最大限度的保護安全,不過,這也使得在需要展開行動的時候,他們的人手實際上是有些捉襟見肘的。
當然了,從戰鬥力來說,只說他和老黃兩個,‘陳州’和‘魚腸’這兩個特科王牌特工聯袂出手,這已經堪稱是超規格的戰鬥組合了。
“行動要快,要在最短時間內解決掉敵人,同時安排好營救所需要的交通工具。”程千帆說道,“所以,我們必須提前將所有可能情況都考慮完備,做到萬無一失。”
“這裡,在邁爾西愛路十一號,這是建福洋行,洋行裡有保鏢。”老黃說道。
“這些洋鬼子都知道明哲保身,即便是響槍了,他們只會守好門戶,不會節外生枝的。”程千帆說道。
他指了指地圖,說道,“這裡,這有一個救火會,這個要考慮進去。”
“說起這個救火會,我倒是有一個想法。”老黃思索片刻,微微一笑,說道。
……
趙樞理將小汽車停靠在大林茶館門口,他開門下車,抬頭看了看四周,隨後闊步進了茶館。
“趙探長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啊。”茶館的東家看到趙樞理,趕緊熱情的迎了上來。
“甲字三號雅間,有約。”趙樞理接過茶館東家遞過來的菸捲,淡淡說道。
“來了,貴客已經在雅間等趙探長您了。”
“上一壺好茶。”趙樞理點點頭,“來幾碟點心。”
“好嘞。”
……
趙樞理推開雅間的房門,就看到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正站在視窗,看到他進來了,男子轉過身,點頭致意,“趙樞理探長?”
“我是趙樞理。”
“幸會。”
待夥計奉上茶水,點心,趙樞理擺擺手,“我們有事要談,不要來打擾我們。”
“曉得嘞。”
“貴客,請了。”趙樞理先落座,然後延手一請。
“未請教,貴客尊姓大名。”趙樞理說道。
“杉田三四郎。”杉田三四郎說道,“上海特高課情報室二科科長。”
“原來是杉田先生。”趙樞理面容一肅,起身微微鞠躬。
“趙探長不必多禮。”杉田三四郎微笑說道,“此番是我有事相求趙探長,是我叨擾了。”
“能夠為大日本帝國效力,是趙某的榮幸。”趙樞理為杉田三四郎倒茶水,說道,“不知道杉田先生找趙某……”
“聽說趙探長和中央巡捕房的程千帆副總巡長的關係並不融洽。”杉田三四郎說道。
趙樞理的表情略略僵硬,然後苦笑一聲,說道,“看來趙某的糗事已經傳開了,見笑了。”
“我並無嘲笑趙探長的意思。”杉田三四郎擺擺手,“只是因為這件事涉及到程千帆,故而有此一問。”
……
“杉田先生要對付程千帆?”趙樞理眼中一亮,問道。
“倒也談不上對付程千帆。”杉田三四郎微微搖頭,“只是此事涉及到程千帆,因而想著請趙探長相幫出手。”
“杉田先生若有吩咐,儘管開口。”趙樞理沉聲道,“別說是此事涉及到他程千帆,只說一點,大日本帝國需要趙某,趙某自當樂意效勞。”
“很好。”杉田三四郎滿意的點點頭,“我們需要趙探長幫我們秘密抓捕一個人。”
他看著趙樞理,“是以趙探長的名義做事,是私人恩怨,趙探長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趙樞理點點頭,“此並非特高課所為,是趙某出於私人恩怨所為。”
他看著杉田三四郎,“趙某沒有理解錯誤吧。”
“趙探長果然聰慧。”杉田三四郎說道。
“不知道杉田先生要趙某抓誰?”趙樞理問道。
“是秘密抓捕,抓了人交給我們。”杉田三四郎說道。
“沒問題。”趙樞理說道,“杉田先生怎麼吩咐,我怎麼做就是了,不知道要抓誰?”
“一個女人。”杉田三四郎說道。
“女人?”趙樞理的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卻是露出感興趣的神態,“程千帆的女人?”
杉田三四郎微微頷首。
“是程千帆的妻子?”趙樞理立刻問道,表情陰狠,“還是張萍那個賤人?”
“都不是。”杉田三四郎搖搖頭。
……
“那就是應懷珍?”趙樞理問道。
“應懷珍?”杉田三四郎想了想,想起來調查資料,知道這個女人是程千帆的另外一個情婦,他搖搖頭,“也不是,是一個神秘的女人,我們懷疑這個女人是程千帆的秘密情婦。”
“秘密情婦?”趙樞理露出思索表情。
“那個女人叫匡小琴。”杉田三四郎說道,“對於這個女人,趙探長可有耳聞?”
趙樞理的心中一凜,他震驚於敵人竟然注意到了‘匡小琴’,心中不禁在思考,‘自己’是哪裡出了紕漏,竟然引起了特高課的注意了?
同時,他的泛起古怪至極的感覺。
“沒有聽說過。”趙樞理搖搖頭,露出感興趣的神情,“程千帆是個貪財好色的傢伙,他的女人眾多,不過,這個女人倒是第一次聽說。”
“沒聽說也沒關係,趙探長只要按照我的吩咐抓人就是了。”杉田三四郎說道,他拿起公文包,取出來一份檔案袋遞給趙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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