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只是新四軍的一個連長而已,你聽說過這個人?”川田篤人剛剛剃完鬍鬚,正拿溫熱的毛巾敷著下巴,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問道。
“就是有些印象,似乎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程千帆說道,他努力思索,“我想起來了,應該是以前在課長那裡見過軍情簡報上,也曾經提及過這個名字。”
“應該就是新四軍第一支隊黃中原部,就是這麼一句話。”他搖搖頭說道,“一個新四軍的連長,竟然數次在軍情簡報中見到這個人的名字,此人也算得上是頗為不凡了。”
“難得聽見你誇讚支那人,並且還是一名支那軍人。”川田篤人說道。
他是瞭解宮崎健太郎的,宮崎健太郎對於支那人素來是鄙薄的,尤其是對於支那軍隊,更是向來看不起。
……
“在我的印象中,新四軍只不過是一群拿著粗陋武器、連飯都吃不飽的軍隊,這支軍隊的戰鬥意志雖然不錯,不過受限於武器裝備,他們是不具備攻堅能力的。”程千帆說道,“因此,對於他們竟然能夠拿下湖溝據點這樣的碉堡,我還是非常驚訝的。”
他對川田篤人說道,“當時我正在駿馬專列上,因為湖溝據點失守,一度迫使汪填海一行人的專列中途滯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黃中原做了一件足以引起帝國和汪氏高層關注的軍事行動。”
說著,他嘖嘖出聲,“這些新四軍泥腿子,本來老老實實的窩在山裡,反倒是不會太引起我們的注意,現在倒好,他們主動跳出來了。”
“新四軍對於我們在佔領區的統治,已經進一步構成威脅了。”川田篤人說道,“軍部現在已經非常重視新四軍在江南地帶的威脅了。”
“至於這個黃中原,也正是因為搞出來此等事情,這個新四軍的連長及其所部已經進入了帝國的視線。”川田篤人繼續說道,“軍部已經下達了務必全殲支那新四軍第一支隊黃中原所部連隊的命令了。”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條煙,直接丟給了宮崎健太郎。
“多謝篤人少爺。”程千帆一把接住,看了一眼,高興說道。
這是青島那邊的捲菸廠為日軍海軍專門生產特供的旭光牌香菸,用海軍那邊的話說,這種規格高的煙,陸軍馬陸的那些旱鴨子們可享受不著。
……
“荒尾知洋已經到濟南了。”川田篤人說道,“他是昨天到濟南的。”
“多謝篤人少爺。”程千帆說道,川田篤人在來上海之前,是在濟南日軍憲兵司令部服役的,所以荒尾知洋一到濟南,他這邊就收到了電報。
“不過很奇怪,這位荒尾長官竟然沒有直接來上海,而是選擇先去了華北。”程千帆說道。
“這不奇怪。”川田篤人說道,“濟南憲兵司令西野雅之曾經是荒尾精的學生,荒尾知洋從帝國本土來中國,先去拜訪一下西野雅之也是應該的。”
他看著宮崎健太郎,說道,“據我所知,荒尾知洋之所以能來上海特高課,正是因為西野雅之的推薦,事實上,西野雅之本來是推薦荒尾知洋直接出任上海特高課課長的,不過未能如願,最終只是以特別派遣長官的身份來上海特高課。”
“原來如此。”程千帆點點頭。
“西野雅之司令官與川田家族的關係還算不錯,需要我居中介紹你與荒尾知洋認識嗎?”川田篤人問道。
“暫時不用。”程千帆思考說道,“等這位荒尾特別派遣長官來上海後,且觀其言行。”
他對川田篤人說道,“如果確有需要的話,屆時我再請篤人你幫忙引薦。”
“也好。”川田篤人點點頭,對於宮崎健太郎的選擇他還是比較滿意的,若是什麼都倚靠川田家族,他雖然不會說什麼,終究會看低了宮崎健太郎。
……
“你回上海後,有沒有見過平重陽一?”川田篤人問道。
“見過一面。”程千帆的臉上露出笑意,“平重君對於上次的合作很滿意,詢問我是否還需要更多的物資?”
“隨著戰事的進行,糧食從來都是緊缺的。”川田篤人說道,“如果你這邊資金充裕的話,不妨答應下來。”
“帝國對鄂北的戰事不是即將展開嗎?平重中佐竟然還能將糧食物資運出來?”程千帆驚訝問道。
“正是因為戰事即將展開,晚了就沒有機會了。”川田篤人笑道。
“我明白了。”程千帆點點頭,“既然篤人少爺都這麼說了,我隨後便與平重中佐見個面,將這件事儘快敲定。”
“唔。”川田篤人點點頭,“平重將軍深受崗村將軍的重視,你這邊維護好與平重陽一的關係,對你是有好處的。”
“哈依。”
“還有,此前你在特高課有三本次郎的欣賞,做起事情來有所倚靠,現在三本次郎死了,你這邊……”川田篤人說道。
“三本課長不幸遇難,對我確實是有不小的影響的。”程千帆說道,“不過,好訊息是,荒木播磨與我的關係一直不錯。”
“而且,特高課從南京來的新任情報室室長我孫子慎太,這個人和影佐英一有舊,似乎有拉攏我的意思。”程千帆說道,“這對我來說也是利好訊息。”
“總之有需要的話,你儘管開口。”川田篤人微笑說道。
“哈依。”程千帆高興說道,“有篤人少爺在,我自然無憂。”
……
“這裡。”小球看到老黃溜溜達達的身影,在一個電線杆後面探出頭,小聲喊道。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老黃沒好氣說道。
他丟了一支菸給小球,“可是查到盧明波的下落了?”
“今天盧明波回來了,他和一個人一起回來的,回了診所一趟,應該是回來拿東西的,然後又和那個人一起離開了。”小球說道。
“去哪裡了?”老黃立刻問道。
“我一路跟蹤他們,看到他們去了邁爾西愛路三十三號。”小球說道,“黃叔你這次可是失算了,盧大夫這是去邁爾西愛路出診,並沒有去遠地方。”
“冊那娘。”老黃氣呼呼說道,“枉費我一番功夫。”
“黃叔。”小球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請盧大夫出診的人,我瞧著不一般。”
“管他一般不一般。”老黃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說道,“他盧明波既然沒有去遠地方,我自然不會再浪費在這人的身上。”
他看了小球一眼,“行了。”
說著,丟了一包煙過去,“算是你的辛苦費,黃叔我不白使喚人。”
“黃叔阿沙力。”小球一把接住,高興說道。
“嘴巴嚴實點,這件事爛在肚子裡。”老黃瞪了小球一眼。
“小球我你還不放心。”小球笑道,“這件事壓根就沒有過。”
“行了,滾蛋吧。”老黃沒好氣說道,“空歡喜一場。”
看著小球離開,老黃的目光深邃,邁爾西愛路三十三號,終於逮到你了!
……
“帆哥!”
“帆哥!”
程千帆回到薛華立路,眾巡捕看到小程總,紛紛敬禮打招呼。
程千帆微微頷首,就看到醫療室那邊,老黃正在門口坐著曬太陽。
“你倒是愜意。”程千帆將老黃趕起來,自己坐在了躺椅上。
說著,他嗅了嗅鼻子,“什麼味道?”
“六味居的黃豆燜豬腳。”不待老黃說話,程千帆就起身進了房間裡,嘟囔道,“老黃,給我拿一雙筷子。”
“我那是留著準備晚上吃的。”老黃說道。
“少廢話,快點拿筷子。”程千帆沒好氣說道。
老黃隨手關了門,抱怨道,“程總,你給我留點。”
……
“打聽到了,盧氏診所的盧明波被請到了邁爾西愛路三十三號。”老黃壓低聲音說道。
“果然如我所料,就在邁爾西愛路。”程千帆點點頭。
“看來是沒錯了。”老黃說道,“邁爾西愛路就在西愛鹹斯路的北邊,緊挨著西愛鹹斯路,盧明波卻消失了好幾天,看來正是被特工總部的人抓去給我們的同志看病了。”
“邁爾西愛路三十三號的情況,你瞭解嗎?”程千帆問道。
“這是一處獨門獨院。”老黃想了想說道,“從地理位置來看,也符合敵人要關押審訊的要求。”
“那就沒錯了。”程千帆點點頭。
他對老黃說道,“你立刻去與‘飛魚’同志見個面,透過‘飛魚’同志聯絡‘算盤’同志,將這個情況向易軍同志彙報。”
“好。”老黃點點頭,“我一會就去。”
他看著程千帆,問道,“這件事,是交給敵工部的同志做,還是我們這邊可以主動提供幫助?”
“怎麼?手癢癢了,想要活動一下手腳?”程千帆微笑著,看著老黃說道。
“相比較而言,邁爾西愛路的情況我們更熟悉,我們出手的把握更大。”老黃思考說道,“當然,這主要還是看易軍同志那邊的考慮。”
“先把情況彙報過去吧。”程千帆沉聲說道,“如果易軍同志那邊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出手幫忙。”
“好!”
……
兩個小時後。
慎德里。
趙樞理步履匆匆的面見易軍同志。
“邁爾西愛路三十三號!”易軍同志說道,“太好了!”
他對趙樞理說道,“我們的同志此前也懷疑敵人躲藏在邁爾西愛路,現在,兩邊的情報吻合了。”
“既然確定了地址,我們的行動要快,早一步行動,就能夠最大化的解救被捕的同志。”說著,易軍同志陷入思索中。
“可是營救行動有什麼困難?”趙樞理問道。
“敵人的管控和搜捕愈發嚴密,我們的同志武器彈藥缺乏。”易軍同志說道,“初步估計,特工總部南京區的敵人至少在五名以上,再加上極司菲爾路的董正國,敵人的數量要超過十個人。”
“要對敵人展開行動,我們這邊……”他沉吟片刻,說道,“要在法租界展開如此規模的營救行動並非易事,我們這邊要好生計劃一下。”
說著,他看著趙樞理,“如果可能的話,不知道你們那邊是否有武器彈藥可以支援一下。”
趙樞理聞言,思索說道,“如果敵工部這邊開展營救行動確有困難的話,我們這邊可以出手。”
“嗯?”易軍同志看著趙樞理,他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陷入思考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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