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的天氣陰沉不定,暮冬時節,更是忽而連綿大霧,忽而Yin雨霏霏。
這是難得的好天氣,沒有霧氣,便是陰雲也很淡,眼見得就要晴天。
一大清早,兩輛黑色的福特小汽車穿過重慶城那複雜的令人頭痛的街道,穿過重重哨卡,停在了郊外的黃山別墅門口。
前面的小汽車內,盛叔玉先下車,然後跑到後面車輛旁,拉開了車門。
戴春風面帶倦色下車。
一名侍從室的軍官迎上來,「戴副局長,委員長還在休息,請稍待。」
戴春風點點頭,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對於重慶來說,這是難得的好天氣。
在客廳等候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戴春風開始看錶,終於,他等不及了,直接一伸手,接過了盛叔玉遞過來的公文包,然後戴春風取出一份用火漆封了口的信封,遞給了侍從官,「勞煩看看校長起床沒,請呈送。」
「是!」侍從官雙手接過信封,急匆匆離開。
五分鍾後,戴春風來到會客室的時候,會客室已經拉上了窗簾,燈光通明。
常凱申一襲長衫,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桌子上的地球儀,看到戴春風進來了,迫不及待問道,「訊息確切否?」
「情報是杜庸生先生從港島傳送的。」戴春風說道,「學生已經安排‘乞巧花”與陶慧宗進行過接觸,陶慧宗確切表達了願意迷途知返,迴歸正朔的意思。」
「高慶武呢?」常凱申又問。
「高慶武亦然。」戴春風說道,「‘乞巧花”發來密電,表示陶、高二人願意攜帶汪逆與日本人所簽署之賣國條約歸義。」
「確切否?」常凱申激動問道。
「‘乞巧花”已經確認。」戴春風點點頭。
當從杜庸生那傳開情報,得知高慶武、陶慧宗二人願意背棄汪填海、迴歸重慶的訊息,戴春風大喜過望。
若果然能勸返此兩位汪系大將,這將是軍統在民國二十九年之最大開門紅。
戴春風對此非常重視,他甚至不惜下令軍統在上海最重要的兩個戰略級特工之一的‘乞巧花”與陶慧宗直接進行了接觸。
而現在反饋來的情報則令戴春風振奮不已。
陶慧宗、高慶武不僅僅是願意棄暗投明,兩人更是表態願意竊取汪填海與日本人所簽訂之賣國條約,以茲為贖。
「好滴很,好滴很。」常凱申非常高興,他看著戴春風,聲音都是興奮的,「我就曉得,你這個學生是有能力滴。」
「一定要確保陶、高二人的安全,確保二位先生攜卷歸來。」
「是。」戴春風連忙表態,「學生一定縝密部署,不惜一切代價促成此大事。」
……
羅家灣十九號。
從黃山公館回來後,戴春風將齊伍、餘平安叫到辦公室,秘密商議此大事。
「陶、高二人……」餘平安也是剛從戴春風口中得知陶慧宗、高慶武兩人竟然與重慶有了聯絡,有意迴歸,只是,對此他是有些疑慮的,「會不會有詐?」
「可能性極低。」戴春風說道,「根據目前所掌握的情報陶慧宗先生以及高慶武先生都是誠心迴歸的。」
‘乞巧花”與陶慧宗見面後,從陶慧宗的口中得知了一個重要情況。
去年最後一天,汪填海召開所謂「幹部會議」,最後審議《日支新關係調整要綱》及其附件,並要求與會人員在該項密約上簽字。
結果,陶慧宗裝病沒去參加此次會議,而高慶武也找了個理由,退出了簽字儀式,只有汪填海和周涼等人簽了
字。
也正是從‘乞巧花”的這份電報中,戴春風才正式確定了汪填海與日本人所簽訂之賣國條約名為‘《日支新關係調整要綱》”。
餘平安看了戴春風一眼,他注意到戴春風對陶慧宗與高慶武的稱呼與以往不同。
這也令餘平安精神為之一震,他是瞭解戴春風的,戴春風為人非常謹慎,現在戴春風對陶、高二人的稱呼變化,說明了戴春風確實是篤定此二人是真心迴歸,而非耍詐。
「倘若陶、高二人耍詐,這並非是戲耍我們,而是戲耍委員長。」齊伍說道,「他們不敢。」
此等大事,戴春風必然會向常凱申彙報的,而若是這是耍詐,那可想而知,這也是對常凱申的戲弄。
陶、高二人不是失心瘋,不會做這等事情的。
「現在的問題關鍵是兩個。」戴春風沉聲說道,「一個是陶、高二位能否順利竊取密約。」
他看著齊伍和餘平安,表情嚴肅說道,「另外一點就是,他們如何在攜帶密約的情況下,成功離開上海。」
「無論是陶慧宗先生,還是高慶武先生,兩人都並非專業人員。」餘平安說道,「想要竊取如此機密之檔案,恐非易事。」
「這確實是最重要的第一步。」齊伍也是點點頭,說道,他看著戴春風,「局座,是否需要通知上海那邊協助?」
‘乞巧花”乃絕對戰略級特工,她與陶慧宗見面,這已經非常危險了,絕對不可再參與竊取情報的工作,當然,最根本的原因是,這等直接的行動任務不適合‘乞巧花”。
戴春風沒有說話,他在沉思。
齊伍所說的這一點,也正是戴春風在猶豫不定的。
倘若是上海那邊派員協助的話……
「陳功書……」餘平安說道。
「不可。」齊伍立刻說道,他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上海區行動能力不俗,不過,這等細緻工作,他們做不來。」
「那就只有安排肖勉的特情處……」餘平安皺眉,思索說道。
戴春風也是眉頭緊鎖,他的心是下意識的反對,或者說是排斥這個選擇的。
因為此事,他已經示意手中兩大戰略級特工之一的‘乞巧花”與陶慧宗方面接觸了,倘若再安排程千帆與對方接觸,乃至是直接參與竊取密約之行動,一旦事有暴露,那他手的兩大戰略級王牌可就一毀俱毀了。
只是,陶慧宗、高慶武這兩個汪氏大將,若果然能攜帶汪氏與日本人之賣國密約回來,此乃潑天大功,戴春風豈能不心動?
「不妥。」齊伍搖搖頭,他看到戴春風以及餘平安看過來的視線,說道,「此等竊取密約的事情,非常隱秘,且不說保密度如此高的情況下,只有局內人才能接觸到,就說外人的協助,非但不會提供更多的幫助,甚至反而會適得其反,增加暴露的機率。」
餘平安聞言,略略思索後,點點頭說道,「屬下同意齊主任的觀點。」
他對戴春風說道,說著,略略停頓後,皺眉問道,「局座,‘乞巧花”那邊怎說?」
「‘乞巧花”。」戴春風沉吟說道,「她素來是一個謹慎的人,是不會在此事發表個人觀點態度的。」
「不過。」戴春風繼續說道,「她也好事,陶慧宗與高慶武似乎對於獲取密約之事,‘頗有胸有成竹之態”。」
「既如此,屬下認為應該尊重一線的同志的意見。」餘平安說道。
齊伍看了餘平安一眼,戴春風此前明明說了‘乞巧花”很謹慎,從不發表個人觀點看法,來電也只是轉
述了‘陶慧宗”方面的話語。
而現在在餘平安的口中,此卻成為了‘乞巧花”的意見。
當然,也就僅僅是看了一眼,齊伍並無意糾正餘平安的說法。
餘平安與齊伍都看向戴春風,他們兩人也至多是發表一些觀點和看法,以供戴春風作為參考,真正拿主意的還是戴春風自己。
「不必干涉陶慧宗、高慶武二位先生獵取情報之行動。」戴春風思索再三,最終還是做出了不干涉的決定。
正如餘平安以及齊伍所說,此等機密條約,只有局內人可以接觸到,其他人根本無法觸及,即便是想要協助也是無能為力,倘若是強行協助,反而會弄巧成拙。
……
「好,現在我假定陶慧宗、高慶武二先生能夠成功取得汪氏與日本人之密約。」戴春風沉聲說道,「如何護送他們以及檔案成功離開上海?」
餘平安與齊伍都是精神為之一振,他們都知道,這才是最重要的那一步!
「首先要確定離開上海的交通工具,是飛機還是火車?」餘平安說道,「亦或是透過水路?」
「離開的路線呢?」齊伍則是問道,「是直接回重慶,還是轉道香港?」
齊伍問的問題就更加直接一些了。
「經過香港轉回重慶。」戴春風說道。
「飛機吧。」
「輪船!」
餘平安和齊伍略略思索後,幾乎是同時說道。
說‘飛機”的是餘平安,說‘輪船”的是齊伍。
戴春風看了餘平安以及齊伍一眼,卻是忽而笑了。
餘平安有過從香港搭乘客輪秘密去上海的經歷,而齊伍則有過從香港經停廣州後飛往上海的經歷。
現在,都是有過親身體驗的兩人,卻給出了另外一個答案,反而對於自己的寶貴經驗只口不提。
當然,推薦別個交通方式,或許反而也說明了這是兩人的經驗之談。
「無論是哪種離滬方式,重要的是能成功離開。」戴春風思忖說道。
齊伍與餘平安皆是點點頭。
也就在這個時候,戴春風辦公室的房門被敲響。
齊伍看了戴春風一眼,看到戴春風點頭後,他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後,然後猛然拉開了房門。
站在門口的是毛瞬,他被戴春風、齊伍以及餘平安三雙眼睛盯著看,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先生,急電。」毛瞬說道。
齊伍從毛瞬的手中接過藍色的鐵架資料夾,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心中一動,面色上則是平靜如常,擺了擺手。
……
毛瞬趕緊關門離開。
齊伍這才將資料夾遞給戴春風,表情嚴肅說道,「局座,‘乞巧花”急電。」
「譯電。」戴春風立刻說道。
須臾,齊伍將電文譯出,他只是看了一眼,整個人就愣住了,然後是狂喜,「局座,大喜啊。」
話音剛落,電報紙就被戴春風一把奪過去了。
確實是大喜,天大的喜事。
‘乞巧花”發來密電,表示陶慧宗秘密聯絡她了,告知她,他與高慶武已經在昨夜成功將汪填海與日本人所簽訂的賣國條約暨《日支新關係調整要綱》搞到手了。
「好極了。」餘平安從戴春風的手中接過電文,低頭一看,也是大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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