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長,特高課在中央區有行動,為何沒有事先與我通氣?”程千帆面露不滿之色說道。
三本次郎本要質問宮崎健太郎下午去了哪裡,沒料到卻是被宮崎反問。
這令三本次郎有些不滿。
荒木播磨看了好友一眼,他能夠理解宮崎健太郎的不滿。
宮崎健太郎以程千帆的身份潛伏在巡捕房,其中一個重要作用便是特高課在法租界有行動的時候,有宮崎健太郎這個自己人,行事非常方便。
當然,最重要的是,反日力量很多都躲在租界活動,法租界有什麼風吹草動,帝國這邊也能夠第一時間掌握。
此次行動,千北原司並未知會宮崎健太郎,在宮崎健太郎的角度,這自然是非常不能接受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意味著宮崎健太郎的價值沒有被體現,而對於宮崎來說,他的價值被忽視,則意味著他在課長心中,在特高課的地位的降低。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三本次郎面色不善說道。
“屬下不敢。”程千帆低著頭說道,只是,眼眸中的憤懣之色,還是難以完全掩飾。
三本次郎注意到了宮崎健太郎的表情,他的心中也是不禁沉思。
很顯然,宮崎從鈴木慶太口中得知其被試探和調查後,必然是心中憤懣,又適逢此次行動沒有通知宮崎,這難免會加大宮崎健太郎心中的憤懣情緒。
想及此處,三本次郎心中的怒氣也消散不少,宮崎健太郎有脾氣就對了。
甚至換個角度來看,三本次郎覺得宮崎健太郎這般憤懣鬧脾氣,反而是好事,這說明宮崎健太郎對他這個課長還是下意識的親近的,若是宮崎健太郎表現的非常隱忍,那反而說明是疏遠了。
是的,在三本次郎的心中,雖然他支援千北原司對宮崎健太郎的調查,但是,他自然還是希望宮崎健太郎是沒有問題的。
特高課出了瀨戶內川那個叛國者,若是再有一個宮崎健太郎有問題,那問題就非常嚴重了,他這個上海特高課課長將難辭其咎。
“此次行動是突發,出於保密需要,當時沒有來得及通知你。”三本次郎淡淡說道,然而話一出口,三本次郎就知道不妙。
果然,宮崎健太郎面色灰暗,說了聲,“哈依。”
荒木播磨在一旁看的真切,他知道課長那一句‘出於保密需要’,這話令宮崎君難免多想了。
“宮崎君,我下去打電話到巡捕房,你人不在,你去哪裡了?”荒木播磨開口問道,幫課長轉移話題。
三本次郎看了荒木播磨一眼,現在之荒木播磨,與三年前相比,說話好聽,人也更機靈。
“我本計劃中午就來虹口向課長彙報情況的。”程千帆便露出懊惱之色,“卻是不曾想在臨出門的時候遇到了皮特,然後就被皮特甩了事情給我。”
“皮特?他要你去做什麼?”荒木播磨問道。
“皮特請我代他去倉庫查賬。”程千帆解釋說道,“他直接把工作丟給我,再三請我幫忙。”
他冷哼一聲,露出對這個法國朋友的不屑之色,說道,“這傢伙還讓我安排人把他的車子開到倉庫,以茲掩人耳目。”
“他趁機去幽會情人了?”三本次郎皺眉問道,透過宮崎健太郎此前的講述,他對這個皮特的脾性也是略知一二。
“課長明見。”程千帆點點頭,“據我所知,這傢伙現在正和一個從羅馬來的寡婦打得火熱。”
三本次郎點點頭,以程千帆與皮特的關係,皮特這種請託幫忙,宮崎健太郎除非是有可以拿得出來說道的緊急事務,否則的話,確實是很難有理由推脫。
“荒木,你與宮崎說一下今天的抓捕情況。”三本次郎對荒木播磨說道。
“哈依。”
……
程千帆看了荒木播磨一眼。
他心中疑惑,莫不是他此前的猜測是錯誤的?
特高課今天抓捕魯偉林同志,確實是荒木播磨指揮抓捕?
“此次抓捕行動,目標是‘丙先生’。”荒木播磨說道,“宮崎君應該也知道了,就是那個打落白人女子的相機,製造混亂試圖逃脫的男子。”
“‘丙先生’?”程千帆思索著,“這個代號倒是奇特,莫不是還有甲先生?乙先生?”
“不是。”荒木播磨搖搖頭,“只因為此人喜歡在春風得意樓的丙字號雅間吃茶。”
“原來如此。”程千帆點點頭。
他心中一動,‘丙先生’這個代號,蘊含了很多情報——
如此看來,魯偉林同志被敵人盯上,或者說,敵人能夠守在春風得意樓等他入彀,應該便是因為敵人掌握了他吃茶的習慣。
甚至於,不排除敵人便是透過茶樓來找人的可能性。
……
“這人是紅黨?”程千帆又問道。
“基本上可以確定是紅黨。”荒木播磨說道,“南京方面有紅黨落網,線索一路追溯到了上海。”
這就是了。
程千帆心中暗自點頭,今村兵太郎那邊‘提供’的情報顯示,千北原司此前是在南京方面工作的,現在來了上海:
程千帆思考著,他有理由判斷千北原司在南京就是負責調查荒木播磨口中的那件涉及到紅黨的案子的,然後順藤摸瓜來到上海繼續追緝查勘。
只是,此人卻是因何盯上了他?
這是程千帆暫時摸不透的。
驀然,他心中一凜,莫不是千北原司懷疑他通紅色?
是南京那邊出事了,進而牽扯到了他的身上?
程千帆心中搖了搖頭。
即便是在特科的時候,他也是在上海活動,和南京那邊沒有什麼牽扯。
而特科被敵人破獲後,‘火苗’的身份更加神秘,更是和南京那邊毫無牽扯。
他現在唯一和南京能扯上關係的,便是以楚銘宇隨員的身份參加了汪填海的南京訪團。
且,或者說最重要的是,他現在的身份是日本人宮崎健太郎,日本人若是懷疑他的紅黨身份,那麼,首先便意味著日本人知道他是真正的程千帆,而並非宮崎健太郎。
以程千帆的觀察和揣測,這種情況應該暫不存在。
程千帆心中稍定。
三本次郎注意到宮崎健太郎的表情,不禁問道,“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奇怪。”程千帆輕笑一聲,“南京的支那人被帝國殺的人頭滾滾,連普通的支那人都很少見了,竟然還有紅黨活著?”
“應該是後來到南京的。”荒木播磨說道,“好了,宮崎君,南京那邊的情況不需要我們操心,現在的問題是,你的人將這位‘丙先生’以及柳谷研一等人一起抓去了巡捕房。”
“課長,不是我推卸責任,此事實在是不能怪我。”程千帆看向三本次郎,“那個,嗯,‘丙先生’,他撞壞了花旗國女人的相機,還指認我們的人是姜騾子的人,說是我們的人威脅他去故意碰瓷珍妮艾麗佛,然後趁機找機會綁票。”
他搖搖頭,“此事涉及花旗國女人,且這個女人認識公共租界的凱文雷德爾,又和姜騾子有關,眾目睽睽之下,我根本別無選擇。”
“你做得對,我並未有責難之意。”三本次郎搖搖頭,“我已經請清水君出面,要求法租界放人,不過法國人拒絕了。”
“課長為何如此著急透過外交渠道?”程千帆露出不解之色,“如此就難辦了,這件事如果沒有通達高層的話,我這邊倒是可以暗中操作一番,現在這樣子,我即便是有心悄悄放人也做不到了。”
他的表情中還有一絲埋怨之色。
三本次郎心中冷哼一聲,宮崎這個傢伙假扮程千帆倒是有滋有味,這是確實是把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當成他的地盤了。
“這個我來解釋。”荒木播磨說道,“‘丙先生’寧願被巡捕抓走,實際上是給自己留了被營救的機會。”
“荒木君是說金克木?”程千帆思忖說道。
“是的。”荒木播磨點點頭,“課長此舉,等於是直接斷絕了紅黨試圖透過金克木營救‘丙先生’的可能性。”
他看著宮崎健太郎,“而我們這邊有你在巡捕房,即便是‘丙先生’暫時不會被引渡給我們,你這邊也可以直接審訊。”
荒木播磨表情嚴肅,“宮崎君,我們需要口供,要儘快撬開‘丙先生’的嘴巴。”
“我盡力。”程千帆點點頭,“這些紅黨多是硬骨頭,要在短時間內讓他們開口並不容易。”
他看向三本次郎,“而且有金克木在,巡捕房我並不能真的為所欲為。”
“而且——”他表情嚴肅說道,“‘丙先生’的價值在於迅速、秘密抓捕,現在事情鬧成這樣子,紅黨那邊顯然也會做好準備,他們應該已經與‘丙先生’進行切割,將與其有聯絡之人都進行轉移。”
三本次郎和荒木播磨都是點點頭,他們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可以這麼說,沒有第一時間成功秘密逮捕‘丙先生’,此人的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審訊‘丙先生’要抓緊。”三本次郎說道,“另外,儘快釋放柳谷研一等人。”
“哈依。”程千帆恭敬說道,“我會與政治處溝通。”
他看著三本次郎,“最起碼有我在,柳谷等人不會受到苛待。”
三本次郎點點頭,他看向荒木播磨,“荒木,這件事交給你來負責,具體細節你和宮崎去溝通。”
“哈依。”
“哈依。”
兩人立正敬禮,看到三本次郎擺擺手,都是畢恭畢敬的退下。
“你在想什麼?”三本次郎問千北原司。
千北原司從裡間出來後,眉頭皺起,陷入思考之中。
“荒木說‘丙先生’是紅黨,線索是從南京追溯過來的。”千北原司說道,“這個時候宮崎健太郎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他方才一直在裡間透過一個秘密觀察孔觀察外面,尤其是注意宮崎健太郎的表情,整個談話過程中,宮崎健太郎的言語表情都並無問題,除了他剛剛提及的那時刻。
“除了這個,可有其他問題?”三本次郎問道。
千北原司搖搖頭。
“帝國攻陷南京的時候,宮崎興奮不已,大醉一場。”三本次郎說道,他並不認為千北原司指出的這一點有問題——
他當時也注意到了宮崎健太郎的表情異樣,不過,宮崎健太郎給出的解釋得到了他的認可,他了解宮崎健太郎,那番話很符合宮崎的脾性。
千北原司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他眉角忽而有一絲異樣,直接告訴他自己應該是發現了什麼,或者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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