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君,上好的清酒。”程千帆與小池一起進了荒木播磨的辦公室,他從公文包中掏出一瓶酒,高興說道,“京都的好酒,與君共飲。”
“我就知道,宮崎君有好酒不會忘記我們。”荒木播磨很高興,接過清酒看了一眼,對小池說道,示意兩人落座。
“招待不周,失禮了。”
程千帆瞥了一眼案几上,一盤拍黃瓜,一碟鹽津魚乾,還有一碟花生米,他的目光在案几的一腳有瞬間的停留。
他點點頭,“確實是有些寒酸。”
“哈哈哈。”荒木播磨哈哈大笑,“自然無法和你‘小程總’相比,你若是覺得我這裡酒菜寒酸,下次來喝酒時候還請帶酒菜。”
“沒問題。”程千帆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荒木播磨和小池都是哈哈大笑。
荒木播磨直接將清酒瓶口擰開,取出酒盅倒滿,說道,“宮崎君,你今晚不來找我,我明天也會去和你見面。”
“可是有事?”程千帆直接用手捏了一條小魚乾,細細咀嚼,他的眼中猛然放光,“這是嫂夫人的手藝,我記得這味道。”
“這些小魚乾,我平時都不捨得吃。”荒木播磨感慨說道,“離開家鄉多年,一直在外為國征戰,也只有內子寄來的小魚乾可以一解思鄉之情了。”
“多謝。”程千帆連忙起身,非常鄭重的行了一禮。
荒木播磨亦是鄭重回了一禮。
……
“荒木君明天要找我……”程千帆與荒木播磨以及小池碰杯,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不是我找你有事。”荒木播磨表情嚴肅,聲音略略放低,“是課長讓我找你詢問調查進度。”
聽到荒木播磨說起這個,程千帆立刻訴苦解釋,“荒木君,你是瞭解我的,對於課長交代的工作向來是非常認真去做。”
他與荒木播磨碰杯,“我命令巡捕房的探目對中央區的醫院、診所進行了搜查,暗下里更是命令手下盯著那些有 X光裝置的醫院、私人診所……”
他抿了一口酒,“可以說,整個法租界的凡是可以進行槍傷手術以及可以進行 X光檢查的診所、醫院都在監視、搜查之中,卻是始終並未發現盛叔玉蹤跡。”
程千帆自己給自己的酒盅倒滿,一仰脖子喝了一杯,“倒是抓了幾個有槍傷的傢伙,不過,這些人多是江洋大盜、水匪,和反日活動並無瓜葛。”
“課長的命令,宮崎君向來是以最嚴格的態度來執行的。”小池聞言在一旁幫著宮崎健太郎說道,“宮崎君既然如此說,我相信他已經盡最大努力去搜查盛叔玉了。”
“我並非不相信宮崎君。”荒木播磨搖搖頭,“只是課長那邊催的很急。”
他看著宮崎健太郎,“宮崎君,隨著時間越拖越長,我們想要揪出盛叔玉的難度也會越來越大,這一點你應該也很清楚。”
“我明白。”程千帆表情嚴肅,他微微皺眉,“我明天再度下令,對醫院、診所進行安全宣講和調查,暗中再篩查一遍。”
“辛苦了。”荒木播磨敬了宮崎健太郎一杯酒。
“程千帆畢竟並沒有公開投靠帝國,所以,我下令搜查也只能以其他理由。”程千帆皺眉說道,“而且巡捕房內不排除有對帝國暗中不滿的巡捕、探目,所以,總歸是無法做到完全且嚴格的搜查的。”
他看著荒木播磨,“在這一點上,特工總部那幫支那人反而能夠做的更加仔細和認真。”
程千帆露出疑惑之色,“七十六號那邊必然也在搜查盛叔玉、肖勉的蹤跡,他們是此次事件的最直接當事人,應該比我們更加熟悉和了解情況,他們就沒有取得什麼進展?”
“根據我所掌握的情況,那邊也並無什麼實質性的進展。”荒木播磨搖搖頭。
……
“這就奇怪了。”程千帆皺眉,“盛叔玉重傷,肖勉的手下據說也有多人中槍,既然受了傷必然要診治,尤其是盛叔玉,他必須動手術……”
他思索著,輕輕抿了一口酒,“除非——”
“除非重慶方面在上海有一個非常隱蔽的私人診所。”小池補充說道。
“確切的說,這個私人診所應該是隸屬於上海特情組的,是肖勉秘密掌握的。”荒木播磨再補充一句。
說著,荒木播磨停頓了一下,陷入了思考中。
“荒木君是不是想到了……”小池說道。
然後小池後面要說的話便被程千帆做了個‘噓’的手勢止住了。
程千帆用眼神示意小池:不要打擾荒木君的思緒。
“根據我的經驗,最高明的隱蔽者,往往是有著合理的掩飾身份的。”荒木播磨思索片刻後,看著兩人說道。
“確實是如此。”程千帆點點頭,“合理的掩飾身份非常重要。”
他看著荒木播磨,“荒木君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假如,我是說假如——”荒木播磨微微一笑,“肖勉需要一個合理的掩飾身份,你們認為什麼身份最適合。”
面對荒木播磨提出的這個問題,程千帆與小池都陷入了思索之中。
“警察局!”程千帆說道,“或者是巡捕房。”
迎著二人的目光,他繼續說道,“上海市警察局魚龍混雜,非常適合別有用心的人潛伏。”
“宮崎君的這個猜測確實是有可能。”荒木播磨說道,不過,他微笑著搖頭,“不過,帝國對於警察局的忠誠非常重視,會不定時進行內部秘密審查,想要在警察局隱藏下去,絕非易事。”
“至於說巡捕房……”他看著宮崎健太郎,示意自己好友繼續說。
“無論是警察局還是巡捕房,都是一個道理。”程千帆搖搖頭說道,“我剛才下意識想到,倘若這個肖勉認為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他會選擇警察局還是巡捕房,不過,我現在仔細想一想……”
停頓了一下,程千帆繼續說道,“如果是別的巡捕房,我不好下定義,如果此人選擇隱藏在中央區巡捕房,他一定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看著兩人,嘴角揚起一抹得意之色,“與外人而言,我最大的優勢在於,他們以為我是程千帆……”
“而實際上你是宮崎健太郎。”小池點點頭說道。
荒木播磨也是點點頭。
兩人都明白宮崎健太郎剛才那話的意思了,倘若肖勉真的試圖潛伏在中央巡捕房,反而等於是自投羅網:
宮崎君並非程千帆,他骨子裡是排斥和不信任支那人的,這樣的肖勉倘若真的以為在中央巡捕房是燈下黑,反而會露出馬腳。
所以,宮崎君的中央巡捕房恰恰是法租界最值得信賴的巡捕房之一,首先可以排除嫌疑。
……
“小池君,你的看法是?”荒木播磨看向小池。
小池還未說話,宮崎健太郎便忽而笑了,他指著荒木播磨對小池說道,“小池君,現在明白了吧,荒木君必然是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你看看荒木君嘴角的得意……”
“果然……”小池看向荒木播磨,也是點點頭,說道。
荒木播磨被兩人這般說,嘴角的得意之色再也掩飾不住,或者說是根本不打算掩飾了。
在兩人的目光下,睿智的荒木播磨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和判斷。
他的眼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兩位,我確實是有一個猜測——”
他看著兩人,“你們說,如果肖勉本身是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甚至是一名外科醫生,那麼……”
小池先是驚訝的看了荒木播磨一眼,然後露出思索之色。
程千帆則是先陷入思索,然後露出恍然之色,他帶著歎服的神情看著荒木播磨,搖頭嘆息,“荒木君,有時候我真的想掰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都是些什麼。”
說著,程千帆露出振奮之色,“按照荒木君的分析,肖勉是出色的外科醫生,他甚至有一個診所,一個有著較為先進的裝置的診所……”
“不一定是診所,也可能是肖勉本人便在某個醫院主刀。”荒木播磨搖搖頭,“無論是自己有一個診所,還是在醫院主刀上班,以肖勉的能力和智慧,無論是他想要秘密為盛叔玉治療,或者是隱藏這個病人,或者是兩者兼之,都是能夠做到的。”
“我明白荒木君的意思了。”小池說道,他看著宮崎健太郎,“宮崎君,無論是你安排的搜查,還是特工總部安排的搜查,都是基於盛叔玉是被藏在醫院、診所治療這個前提條件的,這樣的搜查針對的是普通的藏匿。”
“我明白了。”程千帆在小池的提醒下,也是迅速明白,他表情凝重的點點頭,“荒木君說的這種情況,這遠比醫院、診所違反禁令治療一名槍傷者還要更加隱秘,或者說是準備充分。”
他的手中握著酒盅,“肖勉醫生親自參與治療、藏匿,必然是提前有準備好藏匿方案的,倉促的搜查面對對方精心的準備,結果自然很難如意。”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是頷首。
然後,程千帆眼眸中滿是敬佩和讚歎之色看著荒木播磨,“雖然只是一種猜測和分析,但是,越發琢磨,我越是感覺荒木君的分析是非常有道理的。”
他看著小池,“這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荒木君一語揭破,敵人的小計倆在荒木君這裡簡直可以說是無所遁形。”
“正如宮崎君方才所說,我也想要劈開荒木君的腦子,看看腦子裡都長了些什麼。”小池也是湊趣說道。
“兩位,兩位。”荒木播磨連連擺手,但是嘴巴儼然是笑得合不攏,“我只是善於思考罷了,沒有那麼誇張,沒有那麼誇張。”
……
“對了,宮崎君你來找我是有事?”荒木播磨享受了二人的誇讚和敬佩的目光,心情非常好,他這才想起問好友宮崎今日的來意。
“聽說菊部君受傷了,我特來特高課探望。”程千帆正色說道。
“真的?”荒木播磨看著宮崎健太郎,語氣神態中充滿了不相信,他太瞭解自己這個好友了,宮崎君和菊部現在有了矛盾,自己這位好友對待朋友確實是非常有誠意,但是,對待不友好的人更是非常記仇的。
“聽說菊部君面部受傷,我來看看。”程千帆微笑說道,“我見過一隻耳的傢伙,還沒見過臉被啃傷的勇士呢。”
聽得宮崎健太郎言語中毫不掩飾的挖苦諷刺之意,荒木播磨微微皺眉:
宮崎君對於支那人極度鄙視,這言語中竟然拿菊部寬夫與曹宇那個支那人相提並論了,可見宮崎君對於菊部寬夫的態度之惡劣。
荒木播磨看向小池。
“宮崎君剛才在走廊同菊部君遇上。”小池說道,“宮崎君關切詢問了菊部君的傷情,兩人進行了友好的交流。”
荒木播磨沒忍住,直接笑了,他笑著搖頭,他已經可以想象方才宮崎健太郎與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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