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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房間裡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聽得這咳嗽,在走廊隱蔽處已經就位待命的陸飛不禁皺起眉頭。
他甚至擔心那個許志新咳出個好歹來。
陸飛朝著手下使了個眼色:盯緊點。
他自己則悄悄的沿著走廊來到靠近邊緣的一個房間。
在走廊左右兩側靠近樓梯口的位置的房間,已經被陸飛令人分別進駐。
他的任務是帶隊盯著許志新。
在外圍抓捕盛叔玉的任務則由董正國帶隊負責。
對於這個安排,陸飛的內心是有些不滿的。
不過,陳明初態度明確的表示,不論是誰抓住盛叔玉,功勞都是大家的,且陳明初表示,他親自隨同陸飛所部行動,如此,陸飛心中才算舒服了一些。
不過,作為陳明初在上海站的‘老部下’,陸飛對於陳明初還是較為了解的,他覺得陳明初之所以會選擇在內線抓捕許志新,最大之可能是:
陳明初怕死,這裡安全一些。
“一直在咳嗽,這哪裡是來大上海乾大事的精銳。”陸飛搖搖頭說道,“簡直就是癆病鬼。”
說著,他不無譏諷的口吻說道,“盛叔玉就選了這麼個玩意……”
“許是咽炎犯了。”陳明初微笑說道,“再者說了,若非這許志新煙癮大,我們也不會如此順利找到這裡。”
就在此時,有手下閃進房間,“組長,許志新出門了。”
陳明初眉頭一皺,他看向陸飛。
“我們的人都很小心,許志新發現的可能性不大。”陸飛知道陳明初目光何意,回答說道。
“盯著。”陳明初表情凝重,“不要輕舉妄動。”
“我親自去盯著。”陸飛說道。
陳明初點點頭。
……
“賽臉木!”許志新一邊咳嗽,一邊低聲罵道,“死賣假煙的,全家撲街!”
能夠被盛叔玉看中帶來上海,他自有他的本事,他的本事就是記憶力非常強,這對於電報員來說堪稱天才能耐。
此外,許志新的發報指法非常迅速,是軍統廈門特別電訊班的優等畢業生。
他煙癮大,是因為電報員需要強大的記憶力,而他因為曾經被日本人抓過,受過刑,以至於精神出了問題,容易睏倦。
當然,也正是因為他曾經被日本人逮捕過,經受了日本人的嚴刑拷打都沒有暴露,這份忠心和堅強意志更是盛叔玉對許志新高看一眼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嗓子被辣椒水毒壞了還是怎麼了,他的嗓子對菸捲非常苛刻,只能抽老家的菸絲。
這不,今天剛買的華美香菸,他只抽了兩口就覺得不對勁:
這菸絲不對。
果然,嗓子就開始難受,難以抑制的咳嗽。
“咳咳咳。”許志新來到一樓櫃檯,“掌櫃的,有喉症散嗎?”
說著,他從身上摸出一張廣告紙拍在了櫃檯上,“喏,就是這個。”
這是一張‘馬氏藥行監製喉症散’的廣告紙,是他坐黃包車的時候,黃包車車伕散發的。
車伕還熱情的提醒,此藥在各大旅社櫃檯都有兜售。
廣告紙上說了,此藥統治喉部一切病痛。
掌櫃的不知道怎麼了,在發呆。
“咳咳咳,掌櫃的,喉症散,咳咳咳。”許志新又問。
掌櫃的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有,有,有。”
“那個,麻煩讓一下。”掌櫃的來到櫃檯後那一排立櫃前,低聲衝著夥計說道。
夥計愣了下,趕緊說道,“掌櫃的,我來拿。”
在掌櫃的眼神示意下,夥計拉開一個抽屜,取出一個藥瓶,仔細看了看藥瓶上的名字,這才將藥瓶遞給了掌櫃的。
“咳咳咳,快點,咳死人了。”
這邊,許志新似乎是咳的不行了,連連催促。
“來了。”‘波’的一聲,掌櫃的拔掉藥瓶木塞子,“要幾顆?”
“三顆。”許志新不耐煩說道,“快些啦。”
說著,他接過掌櫃的倒出來的三枚藥丸,扔下一句,‘掛賬’,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將一枚藥丸塞進嘴巴里,沒有喝水,愣是硬生生的吞進了肚子裡。
卻是似乎噎住了,好不容易才嚥下去,然後又是劇烈的咳嗽。
“可惜了。”掌櫃的看著上樓的許志新,嘆了口氣。
然後就看到夥計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他趕緊閉嘴,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樓上。
“沒有異常。”陸飛回到了房間向陳明初彙報,他剛才在角落隱蔽窺視,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許志新喉嚨不舒服,去櫃檯買馬氏喉症散。”
陳明初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現在就等盛叔玉入彀了。”他目露期待之光。
回到房間。
許志新一邊咳嗽,一邊反手關門上閂。
當房門被關閉,將他與外面的一切隔開,他的目光變得無比的凝重。
剛才掌櫃的拿藥的那一幕,不足半分鐘的時間裡,其中種種細節,他至少看到了三個不對勁之處。
他說了要喉症散,一般這種時候都是夥計主動迎上來說話。
剛才卻是,掌櫃的發愣,夥計沒有發愣,夥計在盯著他看。
然後,掌櫃的回過神去拿藥,夥計依然沒有主動去拿藥的覺悟。
再然後,掌櫃的竟然對夥計說‘麻煩讓一下’,儘管掌櫃的聲音很低,許志新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電報員的聽力必須極好。
哪有掌櫃的對夥計如此客客氣氣的?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夥計是假的。
此外,夥計找到藥瓶,還仔細的看了看藥瓶的名字。
這也不對,是不是他要的喉症散,夥計只是看一眼瓶子,就都心裡有數,根本不需要看藥瓶名字。
當時,許志新心中就落入谷底。
這些細節都說明了:
暴露了!
並且是已經被敵人包圍了!
他雖然不是經驗豐富的外勤,或許對敵經驗不多,會犯下一些錯誤,但是,作為電報員,他觀察仔細。
許志新當時想過直接衝出旅社,謀求那一線生機。
不過,瞬間他就放棄了這種想法。
敵人既然已經摸到這裡,並且佈下了包圍,豈是他單槍匹馬、當時手無寸鐵可以突圍的。
他放棄了這種衝動且無效的想法,回到了房間裡。
不是因為他有別的辦法,只是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了一點:
敵人沒有動手,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想著甕中捉鱉,他們在等盛主任!
許志新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向盛叔玉示警的時機。
何時是示警的時機。
他要在盛叔玉還未踏入旅社,還未進入到敵人的包圍圈之前開槍示警。
完成這一切,他要做的就是完成最後的戰鬥,然後直面死亡。
……
時間在流逝。
許志新不時地摸出懷錶看時間。
隨著夜色越來越深,許志新的心中愈發緊張。
盛叔玉出門前講了,如無特殊情況,必然會返回旅社。
許志新來到視窗,他掀起了窗簾的一角向外看。
今夜,夜色深沉,烏雲蓋頂,似有暴雨將來。
“這喉症散竟然真的不錯。”許志新都囔了一句,吃了那藥丸,竟然真的不咳嗽了。
他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毛瑟手槍,關閉保險,重新回到視窗,做好了隨時開槍示警的準備。
約莫十來分鐘後。
許志新眼睛眯起來,他看到一輛黃包車正跑來。
他緊張起來。
他的手心都是汗水,他不確定黃包車中坐的是不是盛叔玉。
按理說,他需要看到盛叔玉,確認是盛叔玉才開槍,如此才能完成最直接的示警,他相信以盛叔玉的本事,只要沒有進入旅社,沒有進入敵人的包圍圈,就一定能成功逃出去的。
不過,許志新忽而想到了一點:
敵人是有備而來,就等著盛叔玉入彀呢。
如此充分準備的敵人會不會在旅社外也設下了陷阱?
想到了這一點,許志新現在更加難為,他不知道該不該開槍,該什麼時候開槍示警。
就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黃包車在距離旅社還有三四十步的時候停下來了。
……
盛叔玉沒有選擇讓黃包車直接停到旅社門口。
選擇在距離旅社還有三四十步的時候下車,然後走路過去,這是他自己養成的謹慎習慣。
無他。
盛叔玉一貫認為,身處淪陷區,在抵達落腳點(安全屋)的最後幾十步這段距離是最需要格外警惕的。
因為,倘若有危險,譬如說是落腳點已經被敵人包圍,按照他自己的抓捕習慣來說,他不會只在旅社設伏,而是會在旅社外圍就做好抓捕準備。
倘若果真有敵人設伏,他相信以自己的經驗和警覺性,是可以覺察到的。
唔!
太平無事。
他心中鬆了一口氣,他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盛叔玉從身上摸出煙盒,抽出一支香菸,又劃了一根洋火點燃。
就在此時。
砰!
一聲槍響打破了夜色的寧靜。
為民旅社的二樓,二零六房間,許志新開啟窗戶,朝著天空放了一槍,大聲喊,“有漢奸埋伏!”
盛叔玉劃了一根洋火,這微弱的火光令許志新確認了是他。
……
“尼莫搓比!”
“側任娘!”
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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