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陸鴻的分析,在座的幾位大佬並沒有表示任何的贊同或者否定,倒是楊士驤又詢問了幾句後,把話題轉入正題,“陸允判,看你倒是對朝鮮人關心的很,不妨說說看,如何來破解如今這個局吧,若是日本人以此為藉口干涉朝鮮,又有何妙策來應對?”
事實上,這會兒工夫,屋內這幾位大佬無一不再絞盡腦汁的考慮這個問題了,而楊士驤問陸鴻,那自然也沒抱太大希望,甚至有一些考校這陸鴻的意思,這可不是一道容易的題目!
陸鴻此刻其實也在心理鬥爭,說實話,這個矛盾倒未必沒有辦法……只是,不把朝鮮王室的問題解決了,事實上朝鮮惹出來的麻煩顯然不會停歇,他所知的,很快就會爆發的東學黨的暴亂,那才是真正引起朝鮮動盪的根源。
只是,自己要是在把這說出來,那還真變成神棍了,不過,如今這時候,自己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了,主事的又不是自己,若是能讓小日本晚些介入朝鮮的局勢,這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眉毛一揚,立刻開口說道:“楊大人,我倒是有個偏方,或許可以一試……如今想要把人犯從日本人手裡撈出來,估計是千難萬難,但若是反其道而行之,據我所知,這樸泳孝不就是當初申甲之亂時被朝鮮王室通緝的嘛,若是朝鮮王能赦免樸泳孝,而且讓這傢伙返回國內,給他的官做做……甚至可以讓他做一地的長官,那也無妨!”
陸鴻的這番話,立刻讓在座的幾位都皺起了眉頭……倒不是這個辦法不好,而是因為這法子實在太偏門了,讓朝鮮王赦免一個之前派人刺殺的舊臣,如果這個什麼樸泳孝若真的答應了,那還真是離奇了……不過,幾乎他們都想到了,若是這樸泳孝真的願意赦免回國,日本人還真不好說什麼了,那可是人家家務事嘛!
王仁堪顯然也對陸鴻這個主意也不大看好,微微一笑出來打圓場,“老中堂,此事太過突然,我看還是請袁慰庭轉告那朝鮮王李熙,這取禍之道,對他們可沒有好處可言啊!”
李鴻章顯然也對這事情頭痛的很,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他圍觀這麼多年豈會不知,當年日本強取琉球,又試圖南下攻臺灣,幸虧劉銘傳坐鎮,這才斷了日本人的野心,不過,琉球諸島卻卻已經覆水難收,這朝鮮之事……確實麻煩的很啊!
稍晚時候,他和王仁堪到後院單獨聊了好一陣子,而陸鴻則在外面候著,經由今天之事,楊士驤、周馥倒是對他頗有另眼相看之意,而楊士驤因為之後還有公事與他一起,倒是頗為客氣的帶著他到外面轉悠了一圈,特別又帶他去和林泰曾照了個面。
出乎陸鴻意料的是,在他這個六品的小官面前,林泰曾這個二品的總兵銜管帶倒是客氣的很,還主動提起當年他到英國求學的經歷,頗為熱絡的模樣……細想之下,自己背靠這王仁堪這面欽差的大旗,倒是頗有些扯虎皮張大旗的意味,而楊士驤則與他約好下午就去武備學堂之事。
這中午時分,替欽差大人接風自然是李鴻章的頭等大事,何況早上互相間的政治交易顯然非常成功,不過,陸鴻這一次可沒有資格上這等檯面,在外面等到下午時分,這才看到楊士驤酒足飯飽的出來。
等坐上總督府的馬車,楊士驤這才問道:“陸允判,你準備去天津武備學堂呢,還是北洋水師學堂招那人手?”
這一點,陸鴻早就考慮清楚了,他拱拱手說道:“楊大人,此事與王大人議過了,還是去武備學堂吧!”
馬車沿著天津衛的南門而出,順著白河而下,也就半個鐘點的功夫就遠遠聽到遠處有出軍操的動靜,這讓陸鴻頓時興趣大增,天津武備,這可是近代歷史上第一座近代軍校,建校十年,操練之法都學習自德國教官,卻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裡挑到些什麼樣的好兵。
旁邊楊士驤其實對於王仁堪籌組這隨行勇營完全沒當回事,按照大清律,欽差出巡,那可是按著一品大員的規格,不過王仁堪這次顯然沒享受到這排場,他自然也沒去考究這個,而這欽差隨行勇營,卻提出要從軍校招人,在他看來,也就是純粹的走排場而已,這路是去水師督查軍紀,又不是是打仗……
等到了學堂外,遠遠就看到大門外一隊肅立、威嚴計程車兵架著上了刺刀的步槍來回踱步,這倒是讓陸鴻頗感意外,光看這軍操,這兵就練得不錯啊……而這邊早有武官出來迎候,楊士驤親自陪來,若非看到王仁堪的面子,誰又能讓他這個三品大員幫閒呢!而陸鴻旁觀之下,這楊士驤做起事情來確實有條不紊,幾個武官一一得令後很快就出去召集學員。
這天津武備學堂那可是李鴻章軍務中濃重一筆,楊士驤顯然對這裡熟悉的很,倒是很有興趣的帶著陸鴻一一參觀了號令房、儀器房、修械室等地方,而在大堂,一個瘦高個子、留著兩撇大鬍子的光頭男帶著幾個教官匆匆趕來。
“楊大人,方才我在操場巡視,迎候來遲……來遲啦!”那光頭大鬍子哈哈大笑著老遠就拱著手。
“蔭總辦忙於軍務,無妨無妨!”楊士驤也是一臉的客氣模樣,陸鴻站在他身後,聽這廝的稱呼,應該就是這北洋武備學堂的總辦,卻不知道是什麼人物,按理說應該會有些名氣吧……他眼尖,立刻就發現這人總跟別人有些個不一樣,竟然沒辮子!
臥槽……這倒是個猛人啊,這時代就這麼能耐,竟然剪了辮子!不過,他可想不起來,歷史上怎麼有這麼一位!
楊士驤一轉身,微微一笑,主動介紹了起來:“蔭總辦,這位是替欽差王大人辦事的陸鴻陸允判……陸允判,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蔭昌蔭總辦,早年留學德國柏林軍事學院,所學陸軍,蔭大人,陸允判也是遊學泰西回國不久,你們可得親近親近!”
蔭昌……陸鴻一聽,自己記憶中確實有這麼一號人,滿人當中也算是少有的留學人才,不過,這廝最有名的不是他這留學德國軍校,也不是他日後擔任了滿清政府陸軍大臣、後來又在袁大頭手下擔任參謀總長等高官的位置,而是這廝出了名的書呆子氣!
自己知曉的那個歷史上,武昌起義後,這廝當時就是陸軍大臣,結果統領大軍前去鎮壓,卻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而他那德國陸軍學院的資歷,更是被當成了笑料。
不過,今天自己可是來撈人的,陸鴻可沒打算譏諷這位帶著德國柏林陸軍學院光環的滿人武官,他立刻拱了拱手客套了幾句,“蔭大人,王學士要招募的人手,還請你多多幫忙了!”
蔭昌的大鬍子一抖,叉著腰笑道:“陸允判言重啦,都是替皇上辦事嘛,我已經讓學員都在校場集合了……楊大人、陸允判裡面請吧!”
等陸鴻站到校場前面的看臺上,看著校場外轟隆隆跑步進場的一隊隊學員時,這種軍中場景倒是讓他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情形,而楊士驤顯然頗有後世那種大領導發言的不良嗜好,等擴音筒拿上來後,這廝立刻就抑揚頓挫的開始唧唧歪歪起來。
“諸位學員,今日召集你們,乃是為徵募欽差大人巡視之勇營……”
陸鴻自然對於這廝的長篇大論可沒啥興趣,他側頭問蔭昌,“蔭總辦,這武備學堂中的學員都開那些科目?”
他其實是想問,這裡大校場裡可有大兩千號人,不會都是些大頭兵、不識字的吧,不過,那麼問話的話,多少有些輕視之意,所以才婉轉的問起這科目,結果蔭昌的回答還是讓他吃了一驚,“陸允判,學堂學員必學天文、輿地、格致、測繪、算化等基礎科目,軍略方面則演試槍炮陣式,操習馬隊、步隊、炮隊及行軍、佈陣、分合、攻守式等等!”
蔭昌的回答倒是讓陸鴻頗為滿意,看來自己應該沒白來,兩人嘀嘀咕咕又交談了好一陣子,這才聽到楊士驤抑揚頓挫的演講戛然而止,隨後蔭昌又上去嘀咕了幾句,不外乎嘉勉、鼓勵之類的言語。
輪到陸鴻之時,他的發言立刻雷到了一片,“各位學員,我奉了欽差王大人之命,招募這50個名額的勇營,不過,我有言在先,到我這個營裡來,可能發不了財,可能升不了官,可能還會要你去死,還可能讓你生不如死……我唯一能保證的,在這裡,你會成為一個真正的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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