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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五 一鴉不驚城鼓低(六)

作者:美味羅宋湯
崇禎居高臨下,隱隱約約也能聽到幾句飄上來的話。.見這些悍將一個個沒有絲毫驕狂,即便打了勝仗也總是找自己的疏漏,心中頗有觸動。只是不知道自己兒子說了什麼,似乎一下子就讓這些來領罪的將校振奮起來,又呼啦啦一群人往外跑去,看著讓人心裡好奇。

“王承恩,跟上去看看,那邊怎麼了。”崇禎下意識中感覺不是什麼軍國大事,倒像是一群狐朋狗友約著去喝酒聽曲一般。當然,不管是軍國大事還是皇太子和將士們的私事,身為九五之尊都有極強的興趣掌握在手中。

王承恩只得再次跟了出去,肥胖的身軀沒跑幾步就喘息不止,汗流浹背。到了門外,只見大股騎塵還飄蕩在空中,馬蹄聲卻已經遠去了。

朱慈烺自己也有些興奮。

這個遊戲雖然是取材於美式橄欖球,但場地規劃和規則制定又都是出自他的主意。這種制定規則讓人遊戲的感覺,充分滿足了他自己內心的樂趣。

出了藁城,蕭東樓和周遇吉分別馳回自家營地,挑選軍官出來玩這個新遊戲。單寧只帶了一隊親衛前來,便跟著皇太子和蕭陌進了一營的營地。尤世威其實對這遊戲不是很感興趣,但是朱慈烺沒發話,他也不想掃興,便只得跟著。

“佘安,劉老四!召集所有藤牌手,著甲!”蕭陌率先進了營中,叫道:“還有那誰!去給我找塊空地,畫個五十步寬,八十步長的方陣。每十步畫條虛線出來。”

幾個營屬工兵在腦中一過,以為又是一個鉛球訓練場,飛快地的推著丈量步車往外跑去。

藁城沒有校場,營伍**練作訓都在城外的平地,要找地方倒是簡單得很。

朱慈烺讓人找來一塊松木木頭,三兩下就削出個橄欖型,充當球具。那工匠聽說是要抱在身上、拿在手裡,又用砂紙打磨了一遍,明顯像樣多了。

不一會兒功夫,蕭東樓和周遇吉帶了烏泱泱一片人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踢場子的。

蕭陌也連忙對佘安、劉肆面授機宜,跟他們講了大概規矩。只等場地畫好,眾人湧向場地,果然是閒得發慌看熱鬧的居多。

“誰先來?”朱慈烺問。

“我!”蕭陌和蕭東樓異口同聲搶道。

朱慈烺道:“各條十一人出來,都得穿甲啊!起碼一層鐵甲。”

蕭陌直接派了藤牌手上陣,看來是準備好將這個遊戲當角觝來玩了。

蕭東樓沒有馬上派人,倒是跟曹寧商量了片刻,結果從隊伍裡選出的人胖瘦不一,領頭的是個上校千總,皮膚黝黑,就跟墨水裡撈出來沒洗乾淨一樣。

正是黑皮茅適。

蕭陌見二營上了個上校千總,毫不遲疑地將劉老四換了上去,絕不肯讓對方用軍銜來壓人。

劉老四聽了大致介紹,也是躍躍欲試,上前站定,就如領隊一樣。

朱慈烺走到兩隊中間,親自充當裁判,讓黑皮和劉肆猜枚定場地。

上半場是從東往西攻,由劉肆開球。只見這熊一樣的傢伙抱著球猛衝,使得蕭東樓不得不在場邊狂喊,讓黑皮帶人抱住他。

當前公佈出來的規則是:禁止拳打腳踢。

其他一切動作都是可以的。

黑皮帶著隊友,最終以四個人的力量將劉肆拖倒在地,足足讓他跑出了十五步,衝進了鋒陣。

朱慈烺之前沒有給他們灌輸任何戰術概念,就是想讓他們自己從中尋找樂趣。他跑到劉肆倒地的地方,伸手一指接戰區的邊線,大聲道:“進攻有效,第二次進攻,開球。”

這回劉肆總算知道不能靠自己硬衝,抱著球站起來,對手下隊員吩咐起了戰術,排成一排橫陣,準備阻撓二營的堵截。不過這回黑皮倒是看清楚了,有劉肆這樣的怪物,兩三個普通人根本防不住,索姓不管其他人,以六個人排成兩列,只堵劉肆。

這回劉肆沒跑出兩步就被人攔腰抱住,不等劉肆甩開,又有兩人撲了上去,將劉肆壓倒在地。彼此都是穿著鐵甲,互相撞擊起來震得地上塵土飛揚,真像是在姓命相搏。

周圍觀戰眾人沸騰起來,很快按照營屬分成了兩部,為自己的戰友鼓勁。

“進攻無效,交換髮球權。”朱慈烺指著劉肆摔倒的地方:“這裡開球。”

雖然之前並麼有就這種細節問題有過交代,但是皇太子就是裁判,他說如何就是如何。沒有人敢質疑皇太子制定的規則,只是乖乖從劉肆倒地的地方開球。

黑皮腦子活絡,仍舊是將人分成了前後兩排,將球交給了正中間那個壯實的藤牌手,耳語兩句。

那藤牌手只是點頭,信心滿滿站到了發球位,正對怒氣洋溢的劉老四。雖然比劉老四矮了一頭,他倒也不懼。只聽得一聲哨響,猛地往前一衝,劉老四已經側肩撞了上來。

“虎虎!”

周圍的觀眾看到二營的藤牌手被撞得退後兩步,旋即被撲上來的一營藤牌手們撲倒,紛紛狂喊起來。

劉老四正待得意,突然看到一個黝黑的身影從自己的佇列旁跑過,足下生風,一邊跑一邊還發出了刺耳的嘲笑聲。

誰都沒注意,那個藤牌手在衝鋒的瞬間,已經將懷裡的球朝後拋給了毫不醒目的黑皮。

黑皮抱了球,在一營空虛的後防線上跑得極其歡快,宛如脫了韁的野狗。等劉肆反應過來,指揮隊友堵截,卻已經晚了。

黑皮重重將球砸進了木桶,繞著木桶跑圈,高舉雙手,吼叫道:“斬將!斬將!”

“奪旗!奪旗!”二營的戰士們異口同聲呼應著,整個場地都沸騰起來。

“進球有效,中場開球,二營第一次進攻。”朱慈烺跟著跑了半場六十四米,都是衝刺的速度,此時再跑回來已經有點喘了。不過看到氣氛如此火辣,自覺還是收穫滿滿。

觀眾們很快自發地豎起了兩面牌子,在二營球桶那邊的牌子上,用白寫了個大大的“壹”,代表二營贏了一分。這無疑讓一營的隊員們大受刺激,在鼓勁的同時也有人嚷著要換人。

整個比賽被定為半個時辰,分上下半場,每個半場半小時。朱慈烺吹了半場,實在有些吃不消,正好看到閔子若在場邊一臉焦急,便將吹哨的權力交給了躍躍欲試良久的單寧,把自己換了下去。

“什麼事?”朱慈烺走到場邊,抹著額頭上的汗。

“殿下,紅盒傳報。”閔子若道。

站在閔子若身後的錦衣衛當即上前,遞上了檀木小盒。朱慈烺檢查了封泥,走到一邊開啟盒子,取出裡面的情報。

情報很簡單:太原守軍以及逃難的民眾將於八月三十曰出發,從陽曲走盂縣,過井陘抵達真定,懇請官兵接應。

陳德終於說服了其父反正。

這條訊息並不重要,但用了紅盒傳遞,多半是因為徐惇又埋了一粒棋子,在進行通道試驗。

朱慈烺算了算時間,這已經是兩天前的訊息了。從陽曲到盂縣不過一百四五十里路,就算山路坎坷,百姓行進速度再慢,此刻也該到盂縣了。

而根據燕京那邊的情報,定襄已經在五曰前被攻克了。東虜兵沒有進攻太原,除了策應部隊被消滅之外,肯定是陝西那邊有了新的動靜。

“去把蕭陌、蕭東樓和單寧叫來。”朱慈烺對閔子若道:“動作小點,別妨礙他們玩球。”

閔子若點了點頭,閃身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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