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高陵異兆
李慶安在太原只呆了一天,便立刻趕回長安了,讓他急匆匆趕回長安的可能只有一種,長安發生了大事。
長安確實發生了大事,準確地說,這件事並不是發生在長安,而是發生再京兆府的屬縣高陵縣,有漁民在中白渠中捕捉到一隻特大龜,看個頭這隻龜至少有千年以上,讓人感到異常驚訝的是龜背上竟然刻有文字。
漁民不識字,把龜送到了縣衙,縣衙主簿認出了這幾個文字,是一種古體篆字,只有六個字‘唐再興,慶平安’。
高陵縣的縣令有極高的政治覺悟,他感覺到這幾個字的寓意深刻,便立刻把大龜送去了朝廷,這些篆字讓政事堂的高官們都大吃一驚,立刻下令封鎖訊息。
但訊息還是不脛而走,迅速在長安流傳開了,民間都在猜測這些文字的寓意,首先龜是一種吉祥動物,他的出現一般都是瑞兆。
而那六個字,意思比較淺顯,很多人都猜出來了,唐也就是李氏的意思,也就是說李唐王朝的再興盛,在於慶平安,慶平安有兩層意義,一是現在的年號是慶平二年,表示一種時期,而另一層意義,就是把三個字中的‘平’字去掉,剩下‘慶安’二個字,這是李慶安的意思。
也就是說,李氏王朝的重新興盛,在於李慶安,很多人都傾向於後一種解釋,而且還有人推斷出,那個‘平’字也有意義,也就是掃平安祿山,掃平南唐。
更讓人詭異的是,從朝廷內部傳出訊息,龜上的文字,至少在百年左右,百年左右,那就是唐朝建立之時,很多人一下子聯想到了巨龜的發現點,高陵縣,這裡離唐高祖李淵的獻陵很近,這就容易讓人產生更深的遐想了。
這個訊息無疑使平靜的長安一下子激起了萬丈波瀾,瑞兆,李慶安的瑞兆出現了。
此時李慶安在長安的聲望很高,他平定江南,使江南糧食送入長安,江南的第一批糧食送到,長安米價立刻暴跌,鬥米百文,這是天寶八年以來的最低米價了,而河東又傳來了唐軍在潞州大敗賊軍的訊息,全殲賊軍精銳十餘萬人,而此時出現了李慶安的瑞兆,不由使人都聯想到了一件事,李慶安要登基了。
李慶安登基是很多人都認為理所當然之事,經過幾次大的動盪,長安的皇室宗族都漸漸衰敗下去了,大多數有地位的宗室都去了南唐,留在長安的都是一些沒有關係後臺的宗室遠族,很多人甚至連爵位都沒有。
而現在的皇帝極為幼小,很多人根本就不承認,就放佛他不存在,一個幼小的皇帝,就算二十年後長大,也是無德無能,怎麼可能把大唐帶回中興大治。而能重振大唐之子,非李慶安莫屬。
他是建成太子之後,而且是四代嫡傳,有正宗的皇室血統,而且他手握重兵,可以牢牢控制住朝廷政權,可以使大唐長久地處於一種平安之中,只要天下靖安,大唐的國力就會慢慢恢復,這也是天下人所渴盼的。
但真讓李慶安登基,很多人又覺得一時接受不了,這就彷彿一個天天和你晨練跑步的鄰居,忽然變成你的領導一樣。
但這些都是一種妄猜,登不登基,那要看李慶安本人的意願,長安民間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這隻刻有神秘文字的巨龜上,它的來源,這真的是天意,還是有人刻意而為?
巨龜的訊息越傳越廣,剛開始還是在少數有身份的人中流傳,但後來幾乎整個長安都知道了這件事,這件事終於驚動了情報總堂。
這並不是說情報總堂現在才知道這件事,事實上高陵縣將巨龜送到長安時,情報總堂便得到了訊息,一般而言,如果是李慶安自己想做這種事情的話,都是由情報堂來操作。
但情報堂對這件事卻毫不知情,剛開始胡沛雲還以為是李慶安安排了其他人所為,他便沒有過問這件事,而是例行地向李慶安送去了這個訊息,但很快,李慶安的回信就到了。
房間內,胡沛雲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在他面前的桌上放著一張紙,這是李慶安發來的鴿信,已經翻譯過了,內容不多,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龜背現字這件事他也毫不知情,指示情報堂進行秘密調查。
這就奇怪了,連大將軍自己的都不知道,那這是誰做的?難道真是上天顯靈?胡沛雲怎麼也不相信。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秦將軍來了!”
秦將軍就是秦海陽,是內衛首領,胡沛雲立刻吩咐道:“請他進來!”
秦海陽來得正好,可以一起參詳此事。
門開了,秦海陽從外面走了進來,“我聽說大將軍有訊息傳來?”
秦海陽的訊息很靈通,李慶安的鴿信到來還不到一盞茶時間,他便趕來了。
胡沛雲不想瞞他,指了指桌上的信,“你自己看看吧!”
秦海陽拾起信坐了下來,他迅速瀏覽一遍,眉頭也皺了起來,“真他孃的怪事了,這到底是誰幹的?”
“我也不知道,我最初還以為是你所為,所以就沒有過問。”
秦海陽搖搖頭,“這種事一般都是你們情報堂所為,輪不到我們內衛。”
“可現在的關鍵是,連大將軍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那肯定和我們安西軍無關了。”
秦海陽低頭沉思片刻,緩緩道:“難道是這是政事堂安排的嗎?”
“政事堂?”
胡沛雲眉頭皺了皺,“有這個可能,那幫老官僚想要找個頭了,所以想用這件事推大將軍上位。”
“還有另一種可能你想到沒有。”
秦海陽笑了笑道:“或許是有人對政事堂的權力過大不滿,所以希望大將軍上位,以削弱政事堂的權力,或者政事堂內部有分歧,比如某人對張相國權力過大不滿。”
胡沛雲一下子有了精神,笑道:“照你這樣推斷,可能性很多,比如有人覺得國不可一日無君,或者有人不滿意這個小皇帝等等,甚至還有另一種可能,這是南唐乾的,或者安祿山乾的,分散大將軍的注意力。”
這時,秦海陽忽然問道:“這封信是大將軍在哪裡發出的?”
胡沛雲取過信鴿筒看了看,便道:“奇怪,這封鴿信是從蒲州發出的......”
他忽然也發現了不對,他的信是發去太原,大將軍怎麼會從蒲州給他回信?他一轉念,忽然明白了,大將軍根本就沒有接到他的信,而是另有人把訊息傳給了他,那會是誰傳地訊息?
秦海陽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政事堂給大將軍送去了信,這件事至少被政事堂隱瞞了四五天,訊息才傳出來,而且是故意放出來。”
“他奶奶的,這樣說起來,我們情報堂就是廢物了,什麼都不知道,還叫什麼情報堂!”
胡沛雲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便起身道:“大將軍命我務必查出此事的幕後主使,眼看大將軍最遲三天後就到了,我至少得查出一點線索來,若有可能會請秦兄幫忙.”
秦海陽也站起身笑道:“這個沒問題,我一定盡力幫助。”
......
半個時辰後,胡沛雲帶著兩名手下來到了大明宮門下省,那隻巨龜眼前就養在門下省的大院水池中。
此時已經散朝了,門下省大門已經關閉,也是運氣,胡沛雲三人剛走到門下省的側門前,便見兩名官員從裡面走了出來,兩人一個是左拾遺王郎,另一人是左補闕裴敬明,兩人是今晚當值官,正約好一路去吃晚飯,恰好遇見了胡沛雲。
裴敬明認識胡沛雲,連忙拱手笑道:“原來是胡將軍,來門下省有事嗎?”
胡沛雲欠身笑了笑,“我想看一看那隻巨龜,不知是否方便。”
王郎和裴敬明對望一眼,雖然侍郎對那巨龜沒有交代,但就這麼貿然讓胡沛雲進去看,他們也總覺得有些不妥,但一口回絕也不妥,兩人有些為難,王郎便道:“那巨龜養在池子裡,恐怕也看不清楚什麼?”
“不妨,我遠遠看看便可。”
胡沛雲執意要看,兩人也沒有辦法,只得將胡沛雲和他的隨從領進大院,來到一座水池前,這是門下省的觀賞魚池,頗為寬大,遠遠地便看見一隻巨龜在水池慢悠悠遊著。
“胡將軍請看,那就是巨龜!”
胡沛雲呵呵笑道:“如此之遠,我哪裡能看到?”
他給一名手下使個眼色,手下飛身便躍了下去,王郎和裴敬明大吃一驚,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得眼巴巴地看著隨從將巨龜從池中撈了上來。
胡沛雲一擺手,另一名隨從抖出一個袋子,將巨龜裝進袋子,兩名官員大驚失色,裴敬明慌忙道:“胡將軍,這是做什麼?”
“沒什麼?巨龜暫借兩天,改日一定奉還。”
他仰頭哈哈一笑,轉身便走,兩名隨從抬著巨龜,跟著他揚長而去,只留下兩個目瞪口呆的官員。
回到情報堂,胡沛雲立刻命人去找來兩名刻碑高手,他已經看出來,龜殼上的字不是天生龜紋,而是人為所刻。
片刻,兩名刻碑匠人被帶進來,都是兩名老者,他們一起跪下施禮,“小民參見胡將軍!”
“兩位匠人請起!”
胡沛雲將兩名匠人扶起,又帶他們來到放置巨龜的水缸前,指了指龜殼笑道:“兩位都是刻碑高手,見多識廣,能否替我看一看這龜殼,能否看出一點名堂來?”
“不敢當,胡將軍過獎了。”
兩名碑匠謙虛兩句,便走到了巨龜前,兩人仔細觀察了片刻,一名老者道:“這是字型筆鋒剛勁,但又內含圓柔,如此剛柔相濟,顯然不是普通人所以刻,若我沒猜錯,這也是一名碑匠所刻。”
胡沛雲大喜,連忙問道:“那老匠人能看出這是誰的筆跡嗎?”
這名碑匠搖搖頭,表示自己看不出來。
胡沛雲見另一個瘦高個碑匠沉吟不語,便問他道:“丁匠人有收穫嗎?”
“嗯!”
瘦高個碑匠輕輕點頭,“這個筆跡我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胡沛雲精神大振,“再想想,是在哪裡見過?”
瘦高個碑匠又仔細看了一會兒,皺眉道:“可能是以前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得回去翻一翻碑帖,胡將軍能否讓我上面的字拓走?”
“可以!”
胡沛雲立刻命隨從,“把龜取出來,準備紙墨拓字!”
很快,老匠人小心翼翼從龜殼上拓下了字片,拱手道:“將軍,我這就去查,請將軍容我幾天。”
“好!我給你兩天時間,若能找到,我有重賞。”
......
雖然從碑匠這裡得到了一線希望,但胡沛雲不敢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碑匠身上,次日一早,他帶了二十餘人騎馬向高陵縣奔去,他想試一試能否從巨龜的來源找到一點線索。
高陵縣並不遠,在長安以北百里外,不到半日功夫,一行人便趕到了高陵縣,也不耽誤,直接找到了縣衙。
高陵縣縣令姓吳,倒是一個體恤民情,清正廉潔的好官,聽完胡沛雲的要求,他沉吟一下便道:“那拾龜人是專門在中白渠捕魚的漁夫,我只知道姓張,事後賞了他五貫錢,倒沒有問他的住址名字,要馬上找到他恐怕有點難度。”
胡沛雲卻笑道:“中白渠也不是什麼大湖,想來捕魚的人不會太多,咱們一路打聽過去,我想半天應該就能找到。”
吳縣令暗暗忖道:‘哪裡是那麼容易之事,萬一張漁夫今天沒有出來,又沒有找到人問,那豈不是錯過了?’
心中是這樣想,但吳縣令又不好推遲,只得起身道:“那好吧!我就陪胡將軍走一趟。”
吳縣令也騎了一匹馬,和胡沛雲等人沿著中白渠一路打聽,中白渠長百餘里,雖然是人工河渠,但修建年代久遠,和天然河流沒什麼區別了,中白渠內產一種鯉魚,肉質鮮美,自古就是宮廷貢品,有了名氣自然賣價很高,因此,靠中白渠吃飯的漁夫不少,他們一路問去,倒是問到幾個姓張的漁夫,但都不是姓張的老漁夫。
走了一個時辰,這時一名衙役指著河面大聲喊道:“快看,那邊有個白髮漁夫,頗像那個老漁夫!”
胡沛雲精神大振,連忙和眾手下一起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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