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圈椅,李林甫坐了下來,他對李慶安笑了笑道:“大將軍,好久不見了。”
李慶安連忙施禮,“卑職回來還沒有去探望相國,失禮之極,請相國恕罪。”
李林甫擺擺手笑道:“不妨!先公後私,大將軍請繼續說公事。”
李慶安心領神會,李林甫這是來增援他,李林甫到來,不會多說什麼,但他的到來就是一種勢,改變了大同殿的力量格局,加大了他李慶安的說服力,威懾住楊國忠,他屬於一種戰略武器。
李慶安便對李隆基笑道:“陛下,相國剛來,臣能否把事情簡單說一遍。”
“可以!”
李慶安便將剛才之事簡單給李林甫說了一遍,最後笑道:“卑職現在很好奇,剛才楊尚書說,他在寺院明明把人犯抓住了,可怎麼又跑了,還鬧出了居然跑進我軍營的笑話,我著實不能理解,所以想請教楊尚書。”
李林甫不由暗暗讚一聲,‘高明!’不說邢縡,先提任海川,若任海川是被邢縡指使的證據不足,那邢縡為主謀的證據也就不足了,那又憑什麼把王氏兄弟牽扯進來。
這就是李慶安的引君入甕了,先調開鄧維,然後再慢慢引出昨天抓捕任海川時,發生在時間上的破綻,若是臨時求助金吾衛,路程和時間上怎麼可能來得及,今天凌晨他已經秘密派人去調查了昨天下午鄧維所處的位置。
楊國忠心中十分為難,突來的變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李林甫也來了,這就讓他心中有點發憷,楊國忠也是個狡猾之人,雖然沒有令狐飛那樣精於謀略,看問題透徹,但他也有長處,就是善於學習總結,剛才令狐飛教他避重就輕、推脫責任,他便立刻現學現用了,楊國忠乾笑一聲道:“其實這是令狐侍郎發現的線索,他是把功勞讓給我,慚愧啊!我不能一錯再錯,還是讓令狐侍郎說吧!”
坐得太久,李隆基也有些疲憊了,他不耐煩地一揮手道:“令狐侍郎儘管說!”
令狐飛暗暗嘆息一聲,他還能說什麼呢?本來他是想引導李隆基一步步跟他思路走,就算沒有邢縡也無妨,可偏偏被李慶安搶走了先機,撇開了邢縡,要說任海川,可說任海川有什麼意義,沒有了邢縡,一切都是一面之詞,況且,現在任海川已經到了王珙的手中,他能不翻供嗎?
可是他不說又不行,楊國忠把他的梯子給搬走了,不說就是欺君之罪,令狐飛不由暗暗罵了一聲楊國忠愚蠢,只得硬著頭皮道:“陛下,李相國,李大將軍,臣也是偶然得知刺客的同夥藏在崇聖寺.....”
他剛說個開頭就被李慶安打斷了,李慶安笑道:“令狐侍郎能不能說具體一點,究竟是怎麼知道刺客的同夥藏在崇聖寺?”
令狐飛心中破口大罵,就是他安排藏在那裡的,他能不知道嗎?他轉了個念頭,只得道:“是我的一個家人去崇聖寺燒香,聽一個僧人說起此事。”
李慶安又笑道:“這個刺客倒挺有慈悲心腸,有捨身飼鷹的志向,知道在懸賞萬貫抓他,所以這麼快就給別人露底了,讓人去發財。”
在聖上面前說話,是不準人輕易打斷,那是一種無禮之舉,李慶安作為朝廷重臣,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偏偏要插嘴打斷,而句句都敲中的細節上的破綻,讓令狐飛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他忽然意識到,李慶安早有準備了,令狐飛心中念頭急閃,這些都是小破綻,還可以圓說,那後面呢?哪裡還有大破綻?
這時,他猛地想起一事,那就是崔光遠從吏部出來,然後去崇聖寺抓人,中間相隔不到半個時辰,而當時鄧維率軍在明德門一帶,龍武將軍馬休軍率軍在春明門一帶,這是為了防止兩人的上司干涉,他才故意先將他們調出去,可最後他們同時出現在崇聖寺,楊國忠若是臨時求助他們,這一來一去,時間上怎麼可能來得及,那隻能說明他們是事先安排好了,如果就這樣推敲細節下去,肯定會扯出這個大漏洞。
難道李慶安已經發現這個漏洞了嗎?令狐飛不由向李慶安瞥去,只見李慶安冷冷地看著他,眼中閃露著一絲嘲諷地笑意,頗有請君入甕之意,楊國忠不是說事後才擔心衙役們對付不了刺客嗎?再臨時去找金吾衛和龍武軍相助,你們時間上怎麼來得及?
想到這個漏洞,令狐飛頓時大汗淋漓,李慶安一早跑來鬧事,說什麼金吾衛擅自出兵,不就是為了引出這個漏洞嗎?
這時李隆基也漸漸品出味道了,再說下去,楊國忠恐怕就被動了,他瞥了一眼楊國忠,他想單獨聽楊國忠的解釋,李隆基便連打了兩個哈欠,裝作再也沒有耐煩聽下去的樣子,滿臉不悅道:“朕有些困了,此事改天再說吧!”
楊國忠如釋重負,連忙躬身道:“臣等不敢打擾陛下,臣等告退!”
李慶安也笑道:“陛下,既然這個刺客是在臣的軍營附近逃脫,臣願請旨,參與抓捕這名刺客,請陛下恩准!”
李隆基搖了搖頭,道:“這件案子由京兆尹全權負責,大將軍就不要插手了,以免再生誤會。”
李隆基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誡楊國忠,不要再邀功心切了,你是鬥不過李慶安。
楊國忠沒聽懂,但令狐飛卻聽懂了,他既長長鬆一口氣,又忍不住暗暗長嘆,“他花了幾個月時間苦心策劃的計謀啊!就這麼完蛋了。”
這時他忽然又想起另一件要命的事,任海川被王珙帶走了,他會不會把自己反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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