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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引君入甕(1/2)

作者:高月
第二百七十章 引君入甕

在李崿回去稟報李林甫的同一時刻,楊國忠也得到了訊息,昨晚金吾衛抓人失手了,邢縡竟逃進了李慶安的軍營,不僅如此,李慶安還反咬一口,跑到興慶宮告金吾衛擅自出兵,夜襲安西軍營。

楊國忠又氣又急,這一刻他已經顧不得邢縡了,他當務之急是要推掉自己的責任,李隆基宣他覲見的命令已經傳到了吏部,楊國忠沒有直接去興慶官,而是轉去兵部找令狐飛,在路上,他們相遇了。

“先生,這件事怎麼辦?”令狐飛一上馬車,楊國忠便心急火燎地問道。

“楊尚書,不要急,要沉住氣。”

令狐飛也是剛剛知道此事,他也沒有料到天衣無縫的計劃竟會出這個意外,他也知道私自呼叫金吾衛是大罪,但只要抓住人犯,事後再給李隆基私下解釋一下,憑楊國忠國舅的身份,應該沒有問題,但現在李慶安反客為主,把事情捅大了,弄得滿朝皆知,而且還安了一個夜襲安西軍的罪名,事情真的變嚴重了。

令狐飛腦海中在飛速轉動,怎麼來圓這件事,他沉思了良久,才對楊國忠道:“現在我們唯一的辦法就要一口咬定是為了抓邢縡,因為情況緊急才求救於金吾衛,總之一句話,一定要把這件事說成是偶然事件,這樣使君不僅可以洗脫罪名,而且還能把邢縡之事引出來。”

“高明!”

楊國忠一擊拳讚道,不愧是他的軍師,立刻便找到了突破口,他想了想又道:“可是聖上如果問我為何昨晚不向他稟報,我該怎麼回答?”

令狐飛微微笑道:“聖上不會問你,只會是李慶安來問你。”

楊國忠愕然,“這有什麼不同嗎?”

“兩者大不相同!”

令狐飛笑了,笑得十分曖昧,“李慶安問你,是想置你於死地,而聖上問你,不過是要你給他個臺階,所以你只要把握住這一點,你就能度過這一關。”

楊國忠聽得似懂非懂,他撓撓頭皮道:“先生請直說,我該怎麼解釋?”

令狐飛見他連這點都把握不住,心中暗暗一嘆,只得道:“你就說,你想拿住刺客後向聖上報功,你邀功心切,明白嗎?‘邀功心切’這四個字,便可以把你的一切衝動和錯誤掩蓋住了,這就是你的盾。”

理由雖然好,但楊國忠心中卻有些不悅,他臉一沉道:“我是堂堂相國,怎麼能做這種衝動之事?”

令狐飛心中一陣悲鳴,他苦笑道:“我的楊尚書啊!這個時候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大事化小,讓聖上象徵性的處罰你一下,也是給他個臺階,給他個面子,你明白嗎?”

楊國忠頭大如鬥,這麼多年和李慶安鬥,他總是吃虧,大到丟官降職,小到沒了孿生姐妹,這次他只想給李慶安穿一下小鞋,不料連他舅子也賠了進去,他簡直有點怕這個人了,不想去招惹他,可偏偏他陰魂不散,又纏住了自己,天啊!他簡直就是自己的剋星。

馬車駛到了興慶宮門口,楊國忠下了馬車,令狐飛不能進去,他又再一次叮囑楊國忠道:“使君,記住了,‘邀功心切!’”

“我知道了!”

楊國忠整了整衣冠,正要走,就在這時,遠方忽然有人大喊:“楊尚書!”

楊國忠一回頭,只見遠處馳來一馬,馬上之人似乎是大理寺的官員,楊國忠沒有反應過來,令狐飛卻暗叫一聲不妙,他跳下馬車大聲道:“發生了什麼事?”

大理寺官員飛身下馬,上前施禮道:“我家使君命我來急報,今天一早京兆尹來大理寺把昨天抓的人犯要走了。”

“啊!”令狐飛失聲驚呼,突來的訊息使局勢逆轉,他們處於下風了。

這時,宣旨的宦官著急地對楊國忠道:“楊尚書,快點吧!聖上已經等急了。”

楊國忠看了一眼令狐飛,便向興慶宮走去,令狐飛忽然叫住了楊國忠,“使君且慢!”

“先生還有事嗎?”

“使君,我與你一起進去。”

情況發生了突變,令狐飛知道楊國忠應付不了,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臣楊國忠叩見陛下!”

“臣令狐飛參見陛下!”

兩人在丹陛前給李隆基躬身施禮,令狐飛的到來讓李隆基有些不悅,他知道兵部侍郎令狐飛是楊國忠的軍師,可楊國忠作為堂堂的相國,這點小事還要令狐飛出面,著實令李隆基感到失望。

“令狐愛卿,你來做什麼?”

“回稟陛下,楊尚書昨天擅自請金吾衛協助抓捕逃犯,是臣的主意,臣不敢隱瞞,特來領罪!”

“哼!”旁邊的李慶安輕輕哼了一聲,道:“令狐侍郎的訊息好快,我剛剛向聖上稟報了此事,令狐侍郎便知曉了,莫非是順風耳千里眼不成?”

李慶安的意思就是指興慶宮有人通風報信,他這句話嚇得大殿中的一班宦官個個戰戰兢兢,令狐飛立刻應道:“大將軍此言欠妥,我本來就是要來向陛下請罪,金吾衛鄧將軍進了興慶宮,我會不知道是什麼事嗎?”

“好了,這件事不用爭了!”

李隆基打斷了他們的爭論,回頭質問楊國忠道:“你需要要抓什麼逃犯?你的職務中有抓逃犯這一項嗎?”

楊國忠連忙跪下磕了一個頭,道:“陛下,昨天下午,臣無意中得到訊息,說刺殺棣王的同案犯藏在崇聖寺中,臣便立刻把訊息告訴了長安縣令崔光遠,但臣後來又擔心案犯武藝高強,縣衙役們對付不了,臣曾經在長安縣擔任過縣令,和衙役們很有感情,不願他們意外身亡,便在令狐侍郎的建議下去向金吾衛求援,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李隆基聽他說得還算有理,便點了點頭道:“那你為何不把此事告訴京兆尹,而自己擅自做主,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朕已命京兆尹全權負責嗎?”

楊國忠又磕了兩個頭,道:“陛下,臣有罪,臣是邀功心切,想把這個功勞佔有己有,臣有私心。”

到目前為止,楊國忠的答覆都讓李隆基很滿意,他不由又瞥令狐飛一眼,他知道一定是此人在路上教授了楊國忠,才使楊國忠使出如此高明的避重就輕之術。

李隆基又對李慶安笑道:“大將軍現在明白了吧!確實是事出有因,楊尚書雖然做事有小私心,但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可見金吾衛並非是針對安西軍,當然,朕還是會嚴懲肇事者,給安西軍一個交代。”

事情到這一步也算給了李慶安一個面子,大家都有臺階下,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可問題是楊國忠已經說出了棣王遇刺案,如果他李慶安和解了,那這個案子怎麼辦?他李慶安一旦點頭,他就出局了。

李慶安瞥了令狐飛一眼,恰好令狐飛也在看他,兩人目光一觸,令狐飛的目光中充滿了冷笑,意思是你李慶安又能如何?

李慶安明白令狐飛的意思,只要他一點頭,令狐飛就會立刻繼續這個案子,只是和他李慶安沒有關係了。

這就如高手間的過招,令狐飛以退為進,暗帶殺機,他李慶安若只看到對手的退讓,而看不見他暗藏的殺機,那他就中了對方的圈套,李慶安也不得佩服這個令狐飛,不愧是楊國忠的軍師,這麼短的時間內便給楊國忠找到了脫套之策,而且還暗藏鋒芒。

但這些都在李慶安的意料之中,他昨晚和李泌商量了一夜,將種種可能都考慮到了,也找到了令狐飛計劃的破綻,他的破綻就在於他不是臨時去求金吾衛和龍武軍相助,而是早有策劃,如果是臨時求助,那在崔光遠抓捕任海川的時間點上他們根本就來不及,可如果一來就說這個破綻,很可能就會被令狐飛彌補上,所以要先旁敲側擊,最後再引君入甕,把握住時機,一步一步地將令狐飛引到他的破綻上去。

當然,李慶安的真正目的也並不是要把楊國忠怎麼樣,李泌也勸他,如果楊國忠真的倒了,就打破了朝中的平衡,他李慶安在安西也呆不下去了,況且李慶安也知道李隆基現在不會動楊國忠,所以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插手進這個案子,使他和王珙成同一戰線,結成共同對付楊國忠的同盟軍。

李慶安躬身向李隆基施禮道:“多謝陛下替臣主持公道,臣不勝感激,臣也能理解楊尚書為國分憂之急切的心情,既然是誤會,臣也不想再追究此事,但臣有一事必須要得到清白,這個鄧維口口聲聲說臣私藏朝廷要犯,他憑什麼認定是臣藏了?此事關係到臣的清白,臣可不想大唐上下都說臣勾結匪人,請陛下體諒臣的心情。”

說完,他又瞥了令狐飛一眼,一樣地冷冷一笑,他打了個太極拳,又把事情繞回來了,想讓他出局?沒門!

令狐飛也暗暗嘆了一聲李慶安的高明,這當然也是他想說的話,卻被李慶安搶先說出來了,同一件事,他說此事與李慶安說此事則完全不同,兩人的出發點不同,就像是同一只孔雀開屏,他會正面去描述孔雀羽毛的美麗多姿,而李慶安卻是從背面去揭露孔雀屁股的醜陋。

他會慢慢引導李隆基最後相信是王珙指使邢縡策劃棣王遇刺案,有沒有邢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隆基相信是邢縡所為,只不過現在畏罪潛逃了,然後再點出邢縡與王氏兄弟的關係,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而李慶安卻是讓李隆基先去懷疑邢縡的真實與否,首先就沒有這個人,又怎麼能確定他是否犯了案?

同一只孔雀開屏,站在前面和後面的人得出的結論就會不同,

果然,李隆基被李慶安引導了,他剛才也說過要給安西軍一個交代,便回頭對鄧維冷冷道:“大將軍的問題你聽見了嗎?你一口咬定大將軍私藏逃犯,你有什麼證據?”

李慶安也逼問他道:“你自己也說過,你並沒有親眼看他進我的軍營,你卻一口咬定此人進了我的大營,你拿出證據來!”

“臣是跟著水漬追趕,水漬確實是在安西軍的大營前消失。”

“如果他發現進不了我的大營,便沿著大營跑了呢?”

“這個.....”

鄧維啞口無言了,他忽然砰砰磕了兩個頭,泣道:“臣有罪,臣不該冤枉李大將軍,臣因為與李大將軍有宿怨,便咬定了他,請陛下處置臣!”

這時,令狐飛急得直跺腳,事情要壞了,他拼命給楊國忠使眼色,讓他攔住李隆基的處罰,保住鄧維,在他計劃中,長安全緒被免職了,便是要升這個鄧維去接任,從而控制住羽林軍,但楊國忠在這關鍵時刻卻沉默了。

李隆基終於開口了,“好!既然你承認是冤枉李大將軍,那朕就不得不處罰你了,傳朕的旨意,從即刻起,免去金吾衛將軍鄧維之職,貶為庶民。”

金吾衛大將軍王承業也站了出來,“陛下,鄧維未奉軍令擅自出兵,嚴重觸犯軍規,臣作為金吾衛大將軍,也要嚴厲處罰此人。”

李隆基點點頭,“可以!”

王承業一指鄧維,道:“你擅自出兵,按軍規論斬,但念你是為抓捕要犯,並非私事,顧饒你一死,杖你一百軍棍,免去一切軍職,降為普通士兵。”

鄧維見楊國忠自始自終沒有替自己求情,他不由萬念皆灰,含淚磕頭,道:“臣謝聖上不殺之恩,謝大將軍輕饒。”

他站起身,再也不看楊國忠一眼,跟著幾名侍衛領刑去了,這時,令狐飛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叩首道:“陛下為何不問一問,這邢縡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刺殺棣王?”

李慶安也介面道:“陛下,臣也很好奇,這個邢縡是何許能人,楊尚書既然在寺院裡抓住了他,為何又讓他跑了?”

李慶安又回頭對楊國忠笑道:“楊尚書能不能說一說?”

就在這時,外殿傳來侍衛的喝喊:“李相國求見!”

李林甫來了,李隆基便點點頭笑道:“正好相國來了,讓他一起聽一聽吧!請相國進來。”

“陛下有旨,宣李相國進殿!”

片刻,李林甫枯瘦的身子出現在殿前,他吃力地走上前,躬身施禮道:“臣李林甫參見陛下!”

李隆基見李林甫氣色很差,不由關切地道:“相國身體不好,就在家好好休息。”

“臣忙慣了,總想著為陛下分憂。”

李隆基點點頭,連忙吩咐道:“快去拿張圈椅來,給相國坐下!”

有宦官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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