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明月探監
慶王府密室內,楊國忠正和慶王李琮對飲慶功酒,這兩天發生的事使他們二人得意非常。
楊國忠眉飛色舞道:“殿下請放心,太子此番被廢已成定局,今天下午,聖上找我去御書房,你猜發生什麼事,哈哈!居然任命我為吏部尚書,連李林甫的老底都挖了。”
“那我就恭喜楊尚書了,來!我敬你一杯。”
兩人碰一杯酒,一飲而盡,李琮又道:“楊尚書,不知那李慶安能不能把他在獄中幹掉,我實在恨透了此人。”
“殿下,現在可不能動他。”
“為何?”
楊國忠嘆了口氣,道:“不知是聖上遺漏,還是刻意為之,李慶安幾乎所有的職位都被免掉,竟還有一個御史大夫之職未免,我猜聖上現在對他還舉棋不定。”
李琮無可奈何,只得恨恨道:“只是他不死,我這口氣難以嚥下。”
“殿下,我何嘗不恨他,但現在不能節外生枝,要等太子徹底被廢掉後,我們再動手,否則一旦被聖上察覺,我害怕因小失大啊!”
“高!實在是高!”李琮一豎大拇指,讚道:“楊尚書不愧有相國胸懷,能忍常人不能忍,我敬佩萬分,來!我再敬尚書一杯酒,日後我入主東宮之事,還望尚書多多支援。”
“一定!一定!”楊國忠將酒一飲而盡,眯著眼笑道:“不過,我們雖不能明著殺李慶安,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死去,也未為不可。”
第二天,朝中局勢依然緊張,御史臺連發三道彈劾,鴻臚寺少卿馬知禮置別宅婦,被彈劾免職;陝州太守韋渙涉嫌在益州為太守時坐贓,被免職入京審查;慶州太守徐雲生強佔民地,就地罷免入獄。
這意味著清洗太子黨向縱深發展了,朝中上下人心惶惶。
一早,獨孤明月在兩個家人的陪同下,拎著一隻籃子來到了大理寺獄,大理寺獄位於皇城大理寺內,一般用於關押犯罪的官員和他們的家眷,而一般民眾則關押在京兆獄,大理寺在武周時期幾度擴建,漸漸形成了一座規模龐大的中央監獄,獨孤明月被封為明月公主的正式詔書雖還沒有下來,但她畢竟是獨孤家長女,身份高貴,又是大理寺少卿裴旻的外甥女,獄丞不敢怠慢,連忙稟報了正在視察監獄的裴少卿。
裴旻是前相國裴耀卿之子,裴寬之侄,素有清譽,他聽聞明月來探監,不由有些為難,雖然明月是他外甥女,但也不好隨便答應。
大理寺也並非不準探監,但一般只限於直系親屬,如妻探夫,子探父等等,雖然長安人人都知道獨孤明月和李慶安是什麼關係,但以她現在的身份來探監似乎有些不妥,其實以裴旻的權力,他可以特批明月探監,可在這個局勢緊張地關頭,又是李慶安這種身份特殊的人,他不敢擅自做主了。
這時,獄丞低聲道:“裴少卿,這李慶安從前天夜裡被抓至今,滴水未進,若有三長兩短,我們可無法交代。”
裴旻一怔,“為何不給他飲食?”
“我們給的,只是他不肯用。”
裴旻心念一轉,忽然明白了,這是李慶安怕人暗中動手腳,不肯用獄中飲食,他不露聲色問道:“這兩天晚上有情況嗎?”
獄丞向兩邊看了看,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昨晚是羅獄丞當值,聽說吉使君昨晚一更時分來過,呆了一會兒,和羅獄丞秘密說了什麼,具體我不知道。”
裴旻低頭想了想,道:“那好吧!只准她一人進來探視,但時間不要太長。”
片刻,獨孤明月在牛御丞的引領下,走進了大理寺獄,關押李慶安和盧渙的特殊牢房位於地下,是由一塊塊大青石砌成,共有八間這樣的地牢,層層大門把守,守衛異常嚴格,明月身份特殊,沒有人敢搜她身,又有裴少卿的特批,眾獄差便讓她進去了。
‘嘩啦!’鎖開了,碗口粗的大鐵鏈被取下,一扇黑黝黝的大鐵門開了,明月走了下去,轟隆一聲,大鐵門又關上了,眼前一片昏暗,一條黝黑不見底的石道通往地底深處。
“姑娘,請隨我來!”
一名獄卒領著明月沿著昏暗潮溼的通道向下走,兩邊石壁上全是光滑的青苔,每隔十幾步,石壁上有一盞油燈,燈火如豆苗,突突地抖動著,將石壁照得時明時暗,顯得格外地幽冥詭異,明月挎著籃子,扶著石壁慢慢下行,忽然她感覺到石壁上有東西在爬動,嚇得她猛地縮回了手,她彷彿聽見身旁有輕微的簌簌爬動聲,她感覺有不知的東西從她腳邊爬過,嚇得她心驚膽顫,這時,他們走到了石牢底部,這裡又被一道厚重的鐵門阻攔,獄卒用盡敲了敲門,一扇小窗開了,一點燈光下,露出一張猙獰的面孔,這是一名獨眼老獄卒,滿臉傷疤,他聲音嘶啞而低沉,“什麼事?”
獄卒遞進一塊銅牌,道:“探監!”
獄卒又回頭對明月道:“姑娘,裴少卿有特別交代,我們不敢搜查你,希望姑娘能快一點,不要讓我們為難。”
明月點了點頭,片刻,鐵門在刺耳的吱嘎聲中打開了,一股陰潮的黴味撲面而來,明月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她猶豫一下,走進這座儼如陰曹地府般的地下牢房。
一直走了十幾步,獨眼老獄卒用鐵鏈敲了敲手腕粗細的鐵柵欄,‘嘩啦!嘩啦!’作響。
“三十五號,有人探監。”
明月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她撲上去,抓住了柵欄,顫抖著聲音,低低喊道:“李慶安!”
牢房裡陰暗而潮溼,四壁空空蕩蕩,只放著一張舊木榻,木榻上放著一堆破爛被褥,在木榻上無精打采地躺著一人,聽見明月的喊聲,他‘騰!’地坐了起來,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正是在咸陽被抓捕的李慶安。
“是你!”
他心中一陣驚喜,幾步衝到柵欄前,抓住了明月的手,“你怎麼來了?”
明月見他劈頭散發,滿臉汙漬,渾身上下只穿一件白色的單衫,不由心如刀剜,淚水從她眼中湧了出來。
“沒事!沒事!”李慶安拍拍她手安慰道:“他們不敢動我一下,我還是御史大夫呢!再說我外面還有三百親衛,誰敢動我一根汗毛,除非他活膩了。”
他一眼瞥見明月挎著籃子,笑道:“可是帶吃的給我了?”
“嗯!”明月連忙揭開籃子上的布,裡面是一隻食盒,旁邊還有一瓶酒,獄卒打開了遞送食物的視窗,明月把食盒和酒遞了進去。
“這是我親手做的菜,你嚐嚐。”
“呵呵!多謝了,我真的餓壞了。”
李慶安接過食盒又問道:“他們檢查過沒有?”
“我說我是送酒菜的,他們就沒有檢查,他們只揭開布看了看,沒有動酒菜。”
“那就好!”
李慶安咕嘟咕嘟將酒一飲而盡,又接過筷子,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含糊笑道:“好!這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菜。”
明月見他餓得狠了,不由心疼道:“那晚上我再給你送來。”
“好啊!給我送一隻燒雞,再送兩瓶葡萄酒,這樣,他們除非把我一刀殺了,否則再沒任何機會,哈哈!”
明月心中十分擔憂,她見獄卒已經離開了,便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麼嗎?”
“暫時沒有!”
說到這,李慶安瞥了她一眼,笑道:“那個想娶你的葛邏祿王子被我一箭射死了,你開心嗎?”
明月點點頭,輕聲道:“明珠已經告訴我了。”
明月俏臉微紅,她忽然想起一事,連忙道:“明珠.....”
剛說出‘明珠’兩個字,她忽然見李慶安向她擺手,立刻醒悟過來。
李慶安讚許地點點頭,這時,牢房門外有人喊道:“好了!探監可以結束了。”
“知道了!”
李慶安吃完最後一口菜,便把碗筷和食盒送了出來,他又取下一塊玉,笑道:“這是我祖上留下之物,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了,來!我給你戴上。”
明月的眼中閃爍著異彩,慢慢靠近柵欄,抬起頭激動地望著他,手合在胸前,彷彿在等待著一生最幸福的時刻到來,李慶安微笑著,看著她揚起的臉就像一朵鮮豔奪目的花兒,他將玉佩戴在她天鵝般優美的脖子上,他們彼此望著,沒有任何語言,他們的眼睛已經把一切感情都傳遞給了對方。
這時,門外的獄卒又焦急地喊了,“姑娘,快點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走了,晚上我再來看你。”
明月挎上籃子,又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李慶安一眼,李慶安笑著向她揮了揮手,明月俏臉暈紅,跟著老獄卒出去了。
走出狹長幽暗的石道,明月的眼前豁然一亮,一股清新的風撲面而來,她又回頭看了看黑暗的甬道,大鐵門正轟隆隆關上,她竟有一種從地府重回人世間的感覺。
這時,遠方奔來一隊士兵,她連忙閃到一旁,只見一名官員走近,高聲喊道:“奉刑部、御史臺之命,提審李慶安!”
“姑娘,走吧!”她的家人低聲提醒道。
明月嘆了口氣,便走上了馬車,她立刻仔細端詳李慶安給她的定情信物,這是一塊溫潤細膩的美玉,陽光照在玉上,美玉晶瑩剔透,明月心中充滿了喜悅,對馬車伕道:“好了,走吧!”
車伕長鞭一甩,馬車調頭,迅速駛出了大理寺。
興慶宮,一名宦官領著獨孤明珠,快步向深宮走去,獨孤家是皇親國戚,再加上獨孤明珠嗓音極好,宛如天籟之聲,她由此深得精通音樂的楊貴妃喜歡,經常進宮陪楊貴妃排演舞曲。
明珠憂心忡忡,她昨天已經來過一次了,但楊貴妃忙於搬家,無暇顧及她,讓她今天再來,此刻距李慶安被抓已經一天一夜了,她和姐姐也一夜未睡,商量救李慶安的辦法,想求父親,可是父親也被停職了,心情十分惡劣,想來想去,只能來求貴妃說情。
姐妹倆分頭行動,明月去探監,明珠便進宮來找楊貴妃.
“明珠姑娘好像很久沒來了吧!”
“嗯!有幾個月沒來了。”
她勉強笑了笑道:“已經三個月沒有進宮了,聽說娘娘譜了新曲,想來試唱。”
“哎!娘娘忙於搬家,可能也沒心思試新曲,明珠姑娘隨我來吧!”
兩人走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沉香閣,遠遠地聽見有琴聲傳來,這是楊貴妃借琴聲向她最喜歡的沉香閣告別。
這兩天楊貴妃有些疲倦,搬家的煩惱和瑣碎的事情纏著她,再加上她要離開剛剛住習慣的興慶宮,返回大明宮,心情有些不好。
她彈完了最後一段,將琴聲一收,低低嘆息一聲:‘哎!’
這時,她的貼身侍女上前道:“娘娘,明珠姑娘來了,在外面等候。”
“讓她進來吧!”
片刻,侍女便帶著明珠走了進來,楊玉環也很喜歡明珠的活潑可愛,此時見明珠瘦了很多,又眼帶憂色,便笑道:“是發愁找不到情郎,便找我來幫忙嗎?”
明珠盈盈施禮道:“娘娘,我有很重要的事來求娘娘。”
楊玉環見明珠神情憂傷,不由也收了玩笑之心,問:“什麼事情?”
明珠看了看兩邊,楊玉環便一擺手道:“你們退下!”
宦官和宮女們都退了下來,只剩下兩名楊玉環的貼身侍女,明珠跪了下來,含淚道:“求娘娘救救李慶安吧!他要被聖上殺了。”
楊玉環一愣,忙道:“這是從何說起,李慶安不是碎葉戰役立功,被聖上重重封賞了嗎?怎麼會被殺?”
“娘娘,李慶安確實在咸陽被羽林軍抓了,當時我也在,我這裡還有一封他寫給娘娘的信。”
說著,明珠從髮髻中抽出了捲成長條的信,雙手呈上,侍女接過,交給了楊玉環,楊玉環將信慢慢展開,只見信中寫道:“臣一向忠心於聖上,忠心於大唐,只因受東宮牽連,被陛下生疑,不幸淪為階下之囚,性命不保,懇請娘娘看在舊日之緣,替臣向陛下求情,娘娘之恩,慶安將結草銜環相報。”
楊玉環大吃一驚,“皇上要殺李將軍嗎?”
“娘娘,李大哥現關在大理寺獄中,就算聖上不殺他,他也會被仇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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