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楊家發難
這兩天,李隆基格外地勤政,今天雖是旬休,但他依然一早便趕到了御書房,隴右戰役的重要性使他從未像這兩天這樣關注朝局,他趕到大同殿時,李林甫已經等候多時了。
“臣李林甫參見陛下!”
“相國不必多禮!”李隆基輕輕擺擺手笑道:“旬休日還把相國找來,朕著實是過意不去。”
“陛下為國事操勞,臣又豈能置身事外。”
“不愧是朕的老相國了,理解朕的心啊!”
李隆基坐下,他翻了翻桌面上的奏摺,不由眉頭一皺,問高力士道:“大將軍,朕昨天看的隴右地圖呢?”
高力士也嚇了一跳,這兩天他為太子之事有些走神,對李隆基的事情也沒有太盡心,竟不知道桌上的地圖是誰收走了。
“陛下,老奴這就問問!”
他快步走出書房,沉著臉問幾名當值的宦官,“昨天是誰收拾陛下的書案?”
“昨天是我收拾的?”一名年輕的小宦官怯生生道。
“陛下的地圖是你收走了嗎?”
“回稟高翁,地圖在書架上,我以為陛下不用了。”
“哼!膽大妄為。”
高力士一聲怒喝:“來人,拉下去打八十棍!”
立刻衝上來幾名侍衛將小宦官拖了下去,小宦官嚇得渾身發抖,“高翁,饒我一命,饒命啊!”
高力士又掃了眾宦官一眼道:“以後陛下桌上的東西不準移位,聽到沒有?誰敢再犯,立即杖斃!”
“是!”
眾宦官嚇得戰戰兢兢,高力士又一指其中一名年輕宦官道:“魚朝恩,這幾天的御書房就由你負責檢查,若再有失誤,我首先拿你問罪。”
“奴才遵命!”
高力士這才回書房,他從書架上找到了隴右地圖,在書案上鋪開來,小聲道:“陛下,收地圖的宦官已被我重打八十棍,請陛下消消氣。”
李隆基被這個小風波壞了心情,他哼一聲,對李林甫道:“相國,今天朕想和你討論一下隴右戰役,這一次,朕想一次拿下赤嶺,把吐蕃軍趕回大非川以南,恢復開元二十八年以前的勢態,相國以為如何?”
“陛下準備什麼時候開戰?”
“所以朕要問相國,朝廷府庫情況如何?這一開戰,士卒糧食、撫卹錢糧等等都將是個不小的數額支出,而去年河東、河南招了旱災,關中也糧食減產,朕很擔心國力是否承擔得起?”
“陛下,雖然以上三地糧食減產,但江南、江淮以及巴蜀地區卻糧食獲得豐收,米價始終沒有惡漲,現在太倉尚有存糧三百四十萬石,左藏有錢二百萬貫,以及絹八十萬匹,應該能支撐起這場戰役。”
李隆基聽說府庫錢糧有餘,他心情頓時大好,長長鬆口氣笑道:“朕從即位開始,便與吐蕃打這場隴右拉鋸戰,來來去去幾十年,如今安西小勃律大勝,給隴右之戰打下良好的開端,朕有信心拿下這場戰役。”
說到這,李隆基又感慨道:“隴右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正因為隴右不靖,所以當年昭武九國被大食入侵而向朕求救,朕卻無力出兵,以至於我大唐對嶺西控制削弱,如果這次隴右獲勝,並能鞏固戰略優勢,朕就準備重建碎葉軍鎮,加強我大唐對嶺西的控制。”
“陛下深謀遠慮,臣深為贊同。”
李林甫也笑道:“如果隴右之戰獲勝,臣還建議也要加強劍南地區的兵力,吐蕃西、東兩線受挫,它的突破口必然是南線,所以加強劍南的防禦,控制南詔坐大,便是下一步同等重要的大事。”
李隆基站起身,走了幾步道:“相國倒提醒朕了,朕剛剛得到訊息,南詔王皮邏閣病重,南詔兩個王子爭位激烈,朕以為無論是哪個王子獲勝,都會首先朝覲我大唐,所以朕要派個熟悉劍南情況的大臣出使南詔,一方面探望皮邏閣的病情,另一方面促使南詔繼承者儘快來長安覲見。”
“陛下,臣推薦劍南節度使郭虛已為安撫使,前往南詔。”
“嗯!此事讓朕再想一想。”
李隆基說完,他又從御案上取過一本奏摺笑道:“兵部剛剛上了奏摺,赴江淮地區練兵的團練使們都已全部抵京,等待朕的檢閱,朕想盡快一觀江淮軍容,就放在後天,從三品以上的官員都一起參閱,相國以為如何?”
“臣沒有意見!”
“那好,檢閱就仍然在右武衛校場內,相國安排一下,朕想同時召開隴右之戰的政事堂會議。”
裴寬因李隆基召見,提前趕了回來,而李慶安從軍營回來時,已是下午時分了,他剛到翊善坊門口,卻迎面來了一行人,五十餘名身材魁梧的帶劍騎士護衛著一輛馬車。
馬車鑲金嵌銀,裝飾奢華,在車頂上插著一面杏黃色三角旗,上書一個‘楊’字,李慶安策馬閃過一邊,不料馬車卻停了下來,車簾拉開,露出楊花花那張嬌媚俏麗的笑臉,“七郎,我正找你呢!“
李慶安見是楊花花,一顆心放下,上前拱手笑道:“好久不見,三姐比從前更漂亮了。”
“油嘴滑舌的傢伙,你還記得我嗎?”
楊花花口中埋怨,可眉眼中卻透出一種難以抑制的笑意,眼睛笑彎成了月牙。
李慶安也笑道:“我誰都可以忘記,唯獨不能忘記三姐,上次賜弓之恩,慶安還沒有報答三姐呢!”
想起壽宴那天的情形,楊花花的美眸中秋水盈盈,她媚眼一瞟道:“你上我馬車來,我給你講件正事。”
立刻有一名侍衛拉開了車門,李慶安猶豫了一下,便下馬進了馬車, 車廂裡儼然就是一間小屋子,十分寬敞明亮,除了楊花花外,前排還有一名她的貼身侍女。
楊花花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梳著雲鬢,髮絲上斜插著一支鳳凰金步搖,鳳凰口中銜掛金剛石珠串,光芒璀璨,臉上化了紅妝,塗脂畫眉,額頭上貼著花鈿,她穿著一件用紗羅縫製的露胸長裙,雪乳半湧,肌理如玉,紗裙輕如煙霧、薄如蟬翼,隱約可見裡面窈窕曼妙的玉體。
見李慶安進來,楊花花連忙取過一隻鵝絨坐墊,放在自己身旁,嬌笑道:“七郎,坐這裡來!”
李慶安坐下來,打量了一下馬車,車壁用豔麗的蜀錦裝飾,腳下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各種器具皆用黃金打造,上面鑲滿了名貴的寶石,連車後的一隻馬桶都是用整塊藍田美玉雕成,使車廂裡顯得珠光寶氣,富貴異常。
李慶安不由暗暗搖頭,這也太奢華了,楊花花目光透徹,她輕輕一笑道:“怎麼,覺得太奢侈了嗎?”
“呵呵!大戶人家的馬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今天確實開眼了。”
‘大戶人家的馬車?’楊花花冷冷一笑道:“莫說一般的大戶人家,就算是相國的馬車也遠不能和我比,更甚者,就是貴妃娘娘的鳳輦,也要遜我幾分。”
李慶安一怔,他有些不解地問道:“可三姐不怕被人嫉妒嗎?”
楊花花笑得花枝亂顫,“嫉妒?我還巴不得呢!”
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凝視著窗外,良久,她嘆了一口氣道:“我丈夫死得早,生計艱難,一文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用,那時我就發誓,假如有一天我富貴了,我一定要讓自己痛痛快快地生活,隨心所欲,絕不會委屈自己,喜歡哪個男人我就招他入幕,不喜歡我就一腳踢開,管他別人怎麼說我,今天我如願以償,這種榮華富貴能享受一天是一天,誰知道明天我會是什麼樣子?”
她回頭又瞟了一眼李慶安,輕輕握住他的手,媚然笑道:“七郎,你肯上我馬車,我真的很開心。”
李慶安聽她說到‘不喜歡便一腳踢開,’心中略路有些不爽,便拍拍她的手笑道:“三姐,你說有正事告訴我,是什麼?”
“嗯!是有一件要緊的事。”
楊花花注視著他眼睛問道:“你告訴我實話,我二哥前天馬車傾翻,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李慶安聳了聳肩道:“為什麼說是我做的手腳?難道你們抓到了我的什麼證據了嗎?”
楊花花搖了搖頭,“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我的兩個姐姐和幾個堂兄都一致認為是你所為,這次二哥傷得很重,他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去娘娘那裡告你的狀,你告訴我實話,我才能幫你。”
李慶安輕輕抽出手,淡淡一笑道:“真的很抱歉了,既然沒有證據說是我做的,那為什麼一定要我承認,三姐,我真的不明白,裴家的馬受驚了,撞了你二哥的馬車,怎麼就是別人暗算?就算是有人施了手腳,可當時城門洞擠滿了人,憑什麼只盯住我?三姐,你們楊家也未免太荒謬吧!”
楊花花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道:“七郎,我是為你好,希望你能明白。”
“三姐為我好,我當然明白,我也心存感激,只是莫須有的事情讓我承認,很抱歉,恕我不能接受。”
說完,李慶安喊了一聲,“停車,我要下去。”
楊花花一驚,“七郎,你、你要去哪裡?”
“我當然是回家,還能去哪裡?”
楊花花咬了一下嘴唇,低聲道:“七郎,今晚我想請你吃飯,到我府裡去,好嗎?”
李慶安搖搖頭,歉然道:“三姐,我城外的軍營昨晚被人射箭了,傷了一名弟兄,我回來是取東西的,要立刻趕回去,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三姐的府裡。”
“那明天呢,明天可以嗎?”
“明天兵部要考核我們的訓練,我一天都會在軍營內,三姐,真的抱歉,等忙過這陣子,三姐就算不請我,我也會厚顏上門。”
“那你親我一下再走!”楊花花目光火辣辣地盯著他。
李慶安笑著摟過她的香肩,在她臉上輕輕一吻,不料,楊花花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紅唇重重地吻在他的嘴唇上,柔軟的香唇使李慶安的頭腦一陣迷糊,他不自覺地摟住她的腰,手上下撫摸她的胸臀,開始回吻她,低聲呻吟道:“七郎,到我府裡去。”
李慶安卻放開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三姐,我確實要立刻趕回軍營,對不起!”
楊花花臉一沉,揚手便給了他一記耳光,“不知好歹的東西,給我滾!”
這一巴掌把李慶安心中對她的一點點好感打得無影無蹤,他鐵青著臉,不等馬車停下,一腳踢開了門,一躍跳下馬車。
楊花花心中一陣懊悔,她連忙喊道:“七郎,你等一下!”
李慶安飛身上馬,他狠狠抽了一鞭戰馬,頭也不回地向城門方向疾奔而去。
“七郎!”
楊花花又喊了一聲,她呆呆地望著李慶安遠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失落。
興慶宮瀛洲門外,楊錡揹著手焦急地來回踱步,儘管他是貴妃族兄,但也不能隨意進入後宮,必須要貴妃召見他才能進去,他已經將一紙告李慶安暗箭傷人的狀書遞進了宮內,現在他在等貴妃娘娘的答覆,已經等了快半個時辰了,宮內卻一點訊息都沒有,令他焦急不安。
京城五楊中,他是大哥,肩負著維護楊家權威的責任,這次老二受了重傷,如果他不能討回說法,那麼他在楊家的威信將大大貶值。
就在他焦躁不安時,一名宮女匆匆走了出來,楊錡認得這是貴妃娘娘的貼身侍女雪鸚,他心中大喜,連忙上前道:“娘娘要見我嗎?”
雪鸚卻搖搖頭道:“娘娘叫我帶句話給你。”
“什麼?”楊錡一呆。
“娘娘說,沒有證據,不要隨意誣陷大臣,她讓你們好自為之,約束自己和家人的言行。”
楊錡聽得目瞪口呆,他跳腳大聲道:“娘娘有沒有看我寫的東西?”
“娘娘當然看了,否則她怎麼答覆你。”
“這、這”
楊錡的頭腦一陣眩暈,他忽然又問道:“那陛下呢?陛下在娘娘身邊嗎?”
“陛下在大同殿御書房,不在娘娘身邊。”
說完,雪鸚轉身便走了。
楊錡呆立了半晌,他猛地一咬牙道:“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他調頭便匆匆向大同殿跑去。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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