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慈恩寺位於昭國坊內,是唐高宗李治為了紀念母親文德皇后而建,玄奘法師取經歸來後,便長期在慈恩寺內翻譯佛經,另外,慈恩寺內有大雁塔,雁塔留名是大唐士子最為嚮往,科舉高中後,在雁塔內留下自己的名字,這是每一個讀書人的夢想。
半個時辰後,李慶安駕馬車抵達了慈恩寺,慈恩寺大門前的廣場上停了十幾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估計是一些名門權貴趕在正月初一來慈恩寺燒香還願。
除此之外,人並不多,只有大雁塔那邊有三五成群計程車子在瞻仰前輩的題詞。
李慶安停好馬車,便對眾女道:“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安排一下。”
他快步向寺院門口的一名知客僧走去,“大師,弟子有禮了。”
不料,知客僧卻把他當成了車伕,對他愛理不理,冷冷淡淡道:“你有什麼事嗎?”
“我是帶家人來拜佛,請大師給予安排。”
“這個你們來得不巧啊!寺院裡有幾個重要的香客在上香拜佛,主持有言,外人不可隨意打擾。”
李慶安卻掏出兩錠黃澄澄的金子笑道:“這是二十兩黃金,大師若給個方便,這就是我們的香火錢。”
二十兩黃金價值兩百餘貫,知客僧立刻合掌笑道:“阿彌陀佛!我佛言眾生平等,豈有不讓公子上香的道理,請公子帶上家人隨我去靜室休息,主持自會安排公子上香。”
慈恩寺佔地廣闊,大殿小殿層層相疊,後面更是眾多的僧舍靜室,一名老僧帶著李慶安一行來到一間靜室,合掌笑道:“施主請在這裡休息,等會兒自然有人帶施主前去大殿上香。”
“大師請便!”
李慶安回頭對眾女笑道:“大家先進來休息吧!”
如詩如畫和小蓮走進了靜室,舞衣遲疑一下卻道:“李將軍,我想去觀音院看看。”
李慶安呵呵笑道:“那我陪你去。”
他又給三個小娘使了個眼色,如詩如畫立刻坐下來喊道:“哎喲!真的累死了,大哥,坐你的馬車骨頭都快散架了。”
“姑娘,有李將軍陪你去,我就不去了,我的腳剛才下馬車時扭了一下。”
玉奴苦著臉,指了指腳,舞衣見眾人都不肯去,只得點點頭道:“那你好好歇息吧!我馬上就回來,李將軍,實在是麻煩你了。”
“哪裡!哪裡!其實我也想去看看,姑娘,請!”
李慶安一路陪著舞衣向觀音院而去。
“舞衣姑娘,我聽過你彈琴呢!”
“你在哪裡聽過?”
“上次我住在相府客房,隔壁就是姑娘的院子,我聽見姑娘在彈琴,卻驚擾了姑娘,你還記得嗎?”
“原來那天晚上就是你啊!”
舞衣嫣然笑道:“我說你的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不過那間客房從來不住人,那天晚上真把我嚇了一跳。”
“姑娘的琴彈得真好,我這個粗人居然也被陶醉了。”
“將軍太過謙了,將軍的六絃古琴才彈得好,尤其是昨晚的曲子,我竟從來沒有聽過,有一種深沉的悲傷,讓舞衣留念至今,它叫什麼名字?”
李慶安笑道:“深沉的悲傷,只有姑娘才感悟得出來,那首曲子就叫做《悲傷的西班牙》。”
“西班牙?這是西方的地名嗎?”
“是!是大食王國最西的一塊領地,五年前我曾經去過,在那裡我學會了彈這種六絃琴,還學會了很多動聽的曲子。”
“李將軍!”
舞衣脫口而出,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她渴望能聽到更多優美的曲子,昨晚李慶安彈的六絃胡琴深深地撥動了她的心,可是,她又難以啟口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舞衣姑娘,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李將軍,你請說。”
“是這樣,如詩如畫有彈琵琶的天賦,但苦無良師,能不能請姑娘來我府上指點指點她們。”
“這”
舞衣想了想,便輕輕點頭笑道:“好吧!我也順便聽一聽將軍彈的西方之曲。”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很快便來到了觀音院,這裡供奉著魚籃觀音塑像,院子裡人不多,幾株臘梅開得正旺盛,從一處山石縫裡探出了幾枝黃燦燦的迎春花。
觀音像前,一對母女正在叩拜祈禱,片刻,她們走了出來,觀音像前再無其他人,舞衣走上前盈盈跪倒,合掌默道:“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弟子舞衣虔心向您祈求,願您護佑我爹孃在九泉之下早日得以超生,願您護佑弟子早日脫離苦難,今日許願,願滿之日,弟子一定重塑菩薩金身,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她默唸幾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她慢慢睜眼,忽然發現李慶安竟跪在自己身旁,也合掌在默默祈禱著什麼?
舞衣心中一陣亂跳,他幾時和自己並肩跪在一起?她連忙站起身,慢慢地走到院子中去了。
院子裡,臘梅開得旺盛,幾乎滿樹都是花,那花白裡透黃,黃裡透綠,花瓣潤澤透明,彷彿琥珀或玉石雕成,很有點玉潔冰清的韻致。
舞衣站在樹下品茗著臘梅,心中卻不由想起剛才李慶安所言,他曾去過極西之地,在那裡學會了六絃琴,他多年以來都在外面遊歷,一定見過無數的風土人情。
李慶安已經祈禱完了,他沒有打擾舞衣,而是倚靠在殿門前的柱上,靜靜地欣賞佳人的丰姿倩影。
她身材高挑修長,不像普通唐女的豐滿,她腰肢婀娜柔軟,一襲合身而飄逸的長裙下襯出她優美的女性曲線,她就彷彿一朵剛剛綻放的潔白的水蓮,充滿了青春女性的魅力。
“舞衣姑娘,你喜歡臘梅嗎?”李慶安慢慢走到她的身後笑問道。
舞衣輕輕點頭,低聲道:“不僅是臘梅,我喜歡花,春天的梨花、梅花、桃花,我喜歡那種奼紫嫣紅的美,喜歡它們的芬芳,我渴望著能一個人在花叢中漫步,沒有人打擾,那時我就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朵梨花,隨風飄舞”
她目光漸漸變得迷濛,她彷彿又回到自己少女時代的夢中。
這時,一名老僧出現在院門口,合掌道:“施主,大殿已經空出來了,請施主前去上香。”
舞衣一下子醒來,自己怎麼在他面前說這些?她忽然發現李慶安就站在自己肩後,目光明亮地注視著自己,她白玉堂般的臉龐飛了一抹霞紅,心怦怦地跳得厲害,她不由垂下了柔美潔白的玉頸,低聲道:“將軍,我們快去吧!她們一定等急了。”
“對!對!我們快去,呵呵!這臘梅好美,我都看呆了。”
李慶安陪著舞衣,快步向靜室走去。
在慈恩寺吃完素齋,李慶安駕著馬車將舞衣送回了相國府。
“李將軍,今天多謝你了。”舞衣小聲地謝道。
“只是舉手之勞,對了,還要煩請舞衣姑娘指點我兩個妹妹彈琵琶呢!”
“我一定來,具體時間,李將軍可送信給我。”
李慶安大喜,寫信不就是鴻雁傳書嗎?他看了一眼小蓮,讓她來送信最合適不過。
“姑娘,我們進去吧!” 玉奴小聲道。
舞衣點點頭,扶著玉奴走上了臺階,李慶安忽然低聲喊道:“舞衣姑娘!”
舞衣停住腳步,回頭問道:“李將軍,還有事嗎?”
“沒事!”李慶安撓撓後腦勺,他搜腸刮肚想找幾句話出來,卻一句話也找不出來,只咧著嘴在那裡傻笑。
舞衣嫣然一笑,“李將軍,那我先回去了。”
“好!再見。”
李慶安一直注視著佳人走進側門,消失在門內。
一回院子,玉奴便說開了,“姑娘,我覺得這個李慶安很不錯,長得一表人才,性子也很隨和爽快,居然還能自己趕馬車,一點沒有讀書人的那種虛偽矯作,而且我看得出他對姑娘很有意思。”
舞衣不答,她坐在窗前,託著腮怔怔地望向院中一株已經結了花苞的桃樹,玉奴停了停,又自言自語道:“而且他又在安西從軍,相距長安萬里,將來咱們也去安西,那崔家去哪裡找姑娘去?乾瞪眼罷了。”
舞衣聽她越說越露骨,便攔住她話頭道:“你這丫頭可是瘋了,我看你是自己急著嫁人吧!明天我就去給別院杜大娘說說,讓她給你尋一個如意郎君,你就稱心如意了。”
玉奴嘆了口氣道:“姑娘,何苦呢!你知道我是為你好,姑娘今天開始已經二十了,這還有幾年光陰?那崔家不肯解婚姻,難道姑娘也要一輩子不嫁人不成?難得這個李將軍年輕有為,才二十幾歲,就是正四品的中郎將了,以後肯定會是一方節度,姑娘跟了他,將來也能替姜家洗去罪名啊!”
“別說了,我今天有些乏了,想洗一洗睡了,你去幫我燒點熱水來吧!”
玉奴見舞衣不肯聽自己勸,只得鬱鬱不樂地燒水去了,舞衣見她走了,心中也有些傷感,想起自己身世的不幸,自己命運竟捏在從未見過面的崔家手上,而她孤苦伶仃,也沒有個親人替她出頭說話。
她憂傷地輕嘆一聲,隨手取過李慶安送她的六絃小琴,想起他那爽朗的笑容,想起他站在自己身後時那種強烈的男子氣息,那種可以讓她倚靠的感覺,她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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