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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管飽(1/2)

作者:奪鹿侯
託木斯克城。

這座城坐落於託木河右岸,地理位置極為關鍵。

它距託木河與鄂畢河交匯處八十里,距莫斯科五千八百里,建立於大明萬曆三十二年,是一座被俄國人加固了整整三十年的堅固要塞。

儘管這還是一座木寨,但它兩面臨河絕壁,內有東西兩座相連木寨,木寨外另有一重大木柵、兩重小木柵,以及兩道壕溝,易守難攻。

每一條從巴拉賓草原向東支援各個據點的船隻,都必須經過託木斯克,同樣每一批從東方押往秋明的毛皮和物資,也都必須經過託木斯克。

此時此刻,這座堅固要塞遭遇圍攻,也正是因為其位置關鍵。

這場戰爭的發起者並不是劉承祖或衛拉特的巴圖爾琿臺吉。

這倆人都不會為控制土地發起戰爭,他們更感興趣向內求索,把衛拉特引導到一條正確的道路上。

整個天山以北,對衛拉特不感興趣,而對開疆闢土情有獨鍾的人只有一個,元帥府的文官:週日強。

週日強本來對教化百姓也有很高的熱情,但經過這兩年的不懈努力,天山軍已經快要被教化成新的衛拉特了。

他們的人太少,幾千天山軍對衛拉特百萬之眾而言不過滄海一粟,又都是光棍兒,隨著雙方婚配共同生活,學會漢話的人沒多少,反倒是天山軍都會說一口流利的瓦剌方言。

他們就像租借澳門的葡萄牙人,對大陸影響極為有限。

週日強的工作進了死衚衕,看上去就算等他變成一座墳頭,都沒辦法把劉承宗畫的餅變成現實。

畢竟歸根結底,衛拉特是生存危機迫在眉睫的龐大部落聯盟,他們需要更多牧地,北方沒有牧地、天山軍開墾的田地也不堪大用,只有與哈薩克汗國的戰爭才是重中之重。

對衛拉特絕大多數貴族來說,契丹汗能給他們的爵位,不過是錦上添花,意義遠不如實實在在的貿易。

所以除了那規模龐大的貿易,他們和劉承宗,很難說談得上是利益共同體。

這種僵局直到去年冬天,牽著九白給劉承宗進貢的楚琥爾回到天山,才終於迎來改變。

楚琥爾在衛拉特是個麻煩。

他本來是準噶爾部的臺吉,巴圖爾琿臺吉的弟弟。

在很多年前,這個人差點就以一己之力,葬送整個衛拉特。

當時他們有個弟弟死了,為了爭奪遺產,楚琥爾殺了另一個弟弟,引發親爹震怒,發兵相攻。

如果當年的事僅僅到這一步,楚琥爾也稱不上衛拉特的麻煩。

問題在於,當時他們的親爹是準噶爾的首領、也是衛拉特兩個盟主之一,發兵一萬攻打楚琥爾。

土爾扈特部、杜爾伯特部都加入戰爭,雙方相攻數年……楚琥爾非但沒被打死,還茁壯成長。

他被父親廢除臺吉身份和牧地,領著僅剩的鐵桿部眾頂著親爹的進攻,逼得土爾扈特部西遷伏爾加河,還順手打殘了西伯利亞汗國的末代庫楚汗,讓俄國的哥薩克坐收漁利。

最終這場動亂,以楚琥爾作為一個流浪漢,佔據阿爾泰山一帶而告終。

巴圖爾琿臺吉一直想把他弄到別的地方。

畢竟楚琥爾的驍勇善戰,衛拉特人盡皆知,從阿爾泰山到宰桑湖的所有部落酋長,即使戰兵比楚琥爾多,也不願跟這種渾人開戰,人們一個勁兒往南遷徙,導致衛拉特北部的牧地分界混亂。

巴圖爾琿臺吉執掌聯盟,也拿楚琥爾沒辦法,這才派他押送貨物去見劉承宗。

這確實沒安好心。

如果楚琥爾在青海犯混蛋,被劉承宗一怒之下殺了,衛拉特就能在與元帥府的談判中佔據道義上的優勢,併為將來羽翼豐滿背盟埋下伏筆。

倘若劉承宗喜歡楚琥爾,把他留在青海,那更是再好不過,讓他為劉承宗作戰,也依然算衛拉特出了一份力,同時也省得他再回天山當禍害。

琿臺吉很尊敬劉承宗,但尊敬並不意味著,他會把自己在青海作為階下囚時,跟劉承宗商議的所有協議照單全收。

畢竟現在他不是階下囚了,雙方地位發生了一點變化,衛拉特只能接受對自己有益的條款。

至於約定中把衛拉特當作附庸和臣屬的利用和控制……巴圖爾琿臺吉覺得倒不必急於一時。

你不問,我就當沒有。

你問了,我就說準備辦。

就一個字,拖。

畢竟誰知道將來局面又會不會發生變化呢?

只不過劉承宗似乎有點太喜歡楚琥爾了。

楚琥爾不僅活著回來,還拿了一百杆帥府造火槍,更領了個楚琥爾營參將的官號。

這種官號對別人來說沒意義,對楚琥爾來說意義可太大了。

他回來就改換門庭,直接找劉承祖報道去了,還請週日強幫他向琿臺吉溝通,要一塊駐地。

週日強的教化工作陷入僵局,本來正發愁呢。

突然發現大帥遠在青海,居然還能策反良將一員、帶甲千餘,當即振奮起來。

他尋思還要什麼駐地啊,就阿爾泰山到宰桑湖了。

那片地方對別人來說真不怎麼樣,山地、丘陵、荒漠,平原倒是不少,但氣候條件較差,夏季乾熱、冬季嚴寒,下大雪颳大風,能把羊吹跑。

但是對週日強的水師衙門來說,是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

週日強心說,文教這路子走不通,顯然教化百萬之眾超過了我這個曾經的寧州知州的能力,但老夫還有另一個官號叫寧遠校尉,聽起來也是略懂拳腳的樣子。

週日強協助楚琥爾,完成了一個營的改編事宜。

這個營攏共只有戰兵兩千七百,人人弓馬嫻熟,但因為都是一介武夫,捕魚放牧的手藝不行,還特別能吃,導致生活狀態極差。

狗頭軍師對山大王的霸業極為重要。

正如楚琥爾遇到的所有問題,對週日強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週日強到阿爾泰的第二個月,楚琥爾統治範圍內所有湖泊的小木筏子,就都換成了山東血統的松木大漁船。

同時燒磚建房,蓋起一間間不會被大風吹跑的圍堡,還規劃出一座座灌溉水渠、農田地塊和礦場窯廠,只等把北邊的貢民招攬過來,就開始種地養羊,全面發展。

桀驁不馴的楚琥爾,就這樣拜倒在週日強的官袍之下。

只要有這個文官在身邊,讓他在這搞個五年十年,準噶爾算個啥?

楚琥爾甚至覺得假以時日,自己單靠阿爾泰就能把衛拉特逆推了。

當然,週日強才不會支援他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楚琥爾對週日強來說,更像是一個可汗養成計劃的工具人,他蠱惑道:“若要作戰,難道攻打秋明,不比自相殘殺要好得多?待將軍攻陷秋明,明稟大帥,求封失必兒汗也未嘗不可啊!”

所謂的失必兒汗,也就是西伯利亞汗。

週日強說這話的時候,並不知道面前這個準噶爾部的三臺吉,就是西伯利亞汗國最後絕嗣滅亡的黑手之一。

當時正值衛拉特的混亂年代,西伯利亞汗國的庫楚汗殺了哥薩克頭子葉爾馬克,復仇成功,試圖帶部眾遷至額爾齊斯河以南駐牧。

但草原從來不是無主之地,那地方跟衛拉特的準噶爾接壤,隨即爆發了土著和外來戶的矛盾戰爭,俄國人從塔拉城追擊、準噶爾從宰桑湖圍堵,跑到哪兒打到哪兒。

庫楚汗的兩個兒子死在戰爭中,另外兩個兒子、八個妻子、八個女兒都被俘虜,最後落得隻身逃亡布哈拉汗國的局面,西伯利亞汗國就此滅亡。

到現在,楚琥爾手下,還有不少西伯利亞汗國計程車兵後裔。

外來戶向來比本地人更支援變革,所以他們才是楚琥爾被廢掉臺吉身份與領地之後,東奔西走的鐵桿馬前卒。

只不過相較於那個西伯利亞汗,楚琥爾更重視元帥府的侯爵。

別的貴族都更看重汗位和臺吉身份,而他本來就是臺吉,只是被廢了,即使恢復臺吉身份也不會覺得怎麼樣,反倒是元帥府與汗平級的侯爵,在他看來更加尊貴。

這在整個衛拉特都是獨一份。

當時楚琥爾就想去打秋明瞭。

好在週日強攔住了他。

他倆腦子裡的攻打秋明,是一個事,但不是一個概念。

對楚琥爾來說,所謂的攻打秋明,就是打一遭、搶一遭,然後回家。

而週日強想要的,顯然並非如此,而是長久地駐紮下去,把那裡變成國土。

不能長治,則開疆闢土對他這文官來說毫無意義。

這不可能一蹴而就,秋明不是打不下來,前年巴圖爾琿臺吉一回來就放火把秋明燒了。

但燒了沒用,第二年地裡又會長出來一座木寨。

要佔領、要防守、要拉鋸,就像大明對哈密的三複三失一樣,比拼的是韌性。

而韌性,週日強作為元帥府水師衙門主官,主管後勤的官員出身,很清楚他們在這個方向的韌性,一定比冰原另一邊的斡魯思要差得多。

基於這個觀點,週日強更願指使楚琥爾去攻打離衛拉特更近的託木斯克城。

實際上即便是託木斯克,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守到明年。

畢竟今明兩年對元帥府的天山軍很關鍵,到了駐軍第一次輪換的時候了。

轉眼三年過去,元帥府開始向東作戰。

即便是週日強,所知道最近的訊息,也是劉承宗在青海部署了用於換防的練兵衛,但那支部隊為了應付明將屠師賢對河湟的威脅,被達來臺吉拉到蘭州駐防去了。

如果新的部隊不能按時抵達,天山軍計程車氣會很差,也意味著他們在這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而反過來說,如果換防的練兵衛及時抵達天山,加上楚琥爾營和北方吉爾吉斯部的屬民,元帥府在天山的直屬兵力就能短時間超過一萬,足夠在一期天山軍撤走前組織一場攻城拔寨的會戰。

為了這個目標,週日強花了近一年的時間。

即使是寒冬臘月也讓牧兵裹著毛皮襖子搭乘雪橇深入冰河,找到託木河與鄂畢河的河口,將俄國人的補給線摸清,這才說動楚琥爾,展開針對託木斯克城的圍攻。

很快,在他的協同調派之下,一支兵力接近四千的混編軍團組織起來,在今年夏季兵分三路數股,向北出擊。

一路是楚琥爾所率兩千七百營兵,分做前中後三股,經阿爾泰山角向北出擊。

二路為鄂齊爾圖汗,這人純屬被楚琥爾綁架上戰車的。

他是和碩特部國師汗大哥的長子,比較年輕,國師汗領部眾進入青海後,他仍留在天山北麓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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