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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被腐化了(1/2)

作者:奪鹿侯
 西出蕭關,乾旱不見了。

但沿途地方的情況讓劉獅子似曾相識。

他依然沒有走出群山,只是經過一座山,前往下座山,抬頭是山,低頭還是山。

途徑村莊,分明已離開陝北兩千裡,可每座村子都有他的家鄉味,百姓活得不高興。

只是離絕望,還差著一根稻草。

“將軍不用記,記也記不住,記住了他們也不關你事。”

曹化淳騎著匹溫順小馬兒,低頭瞧了一眼出宮時帶出來的西寧土司名錄,對並馬前行的劉承宗道:“知道西寧有納馬番二十五家就夠了。”

劉獅子微微皺眉,癟著嘴道:“不對吧?我是青海宣慰使,他們是土番,怎麼能說不關我事,何況不關我事……曹公公跟我說他們幹嘛?”

曹化淳看了他一眼,笑道:“往後都是同僚,大帥理應知道他們,西寧的土番屬陝西,不歸青海管。”

劉承宗點點頭:“也是,都是同僚,往後理應互相照應。”

曹化淳嚇得忙擺手,要不是陪天啟皇帝打獵時練出的騎術,非得栽下馬背英年早逝,口中連道:“不用照應,讓他們在山裡自顧生理,劉將軍別搶……”

一不小心說出心裡話,把曹化淳急得,好像嘴是借來的急著還一樣,快速道:“別,別管他們就是了。”

說實話,來之前崇禎皇帝給曹化淳交代了好多。

當時曹化淳想的很好啊!

一個知書達理忠孝仁義的秀才,以一個迫不得已搶掠造反的身份,用句句肺腑之言,想盡辦法給陛下寫了一封真摯感人的書信,求封到青海那麼個天外苦寒之地。

當時曹化淳心裡構建出一個類似徐晃的身影,早年出身白波賊,後來痛改前非立下功業。

進了青海背靠西北首富的河湟谷地,需要青海宣慰使司做的事情也不多。

依託河州、蘭州、西寧,只需要將隔絕番虜這種國策,代朝廷貫徹到底既可。

說起來,劉承宗的父親與兄長,倒是跟曹化淳想象中差不多。

父親是個心思深沉的老舉人,做過朝廷地方基層主官;兄長也是個年輕將官的模樣,父子倆都是有條理、合規矩,一板一眼的正派人物。

唯獨到了劉承宗這……大意了啊,還五子良將呢,這哪裡是徐晃?分明是董卓。

要說吧,劉承宗也沒做什麼,但就是讓曹化淳感到害怕,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什麼。

這人從心底裡,對朝廷就沒啥尊敬、也沒啥畏懼,感覺像俺達封了貢似的。

還指望他隔絕番虜呢。

曹化淳心想,往後甘肅河湟,不但需要隔絕番虜,還得隔絕番虜和劉承宗。

“左光先呢?”

曹公公在邊上正想著,就見有幾個賊卒子跑過來,遞上幾幅畫,劉承宗就讓人喊左光先。

被楊鶴派來的左光先也不容易,攏共帶了那四五百人馬,又要護著前邊、還得護著後邊,時不時碰上想來敲竹槓的官員,還得搬出曹化淳來嚇人。

說起來真是有趣,居然還有官員想訛劉承宗的糧。

劉承宗的隊伍龐大得嚇人,路上走得還慢,攜帶兵糧財貨尤其多。

曹化淳到這會兒都不知道劉承宗究竟有多少錢糧,只知道幾千頭騾子、四千輛馬車驢車,一趟運不過來。

一直是前頭的隊伍走走停停,後邊的車隊往返運送。

這個時節錢糧太多,肯定會引人嫉妒動心。

類似的事曹化淳已經處理兩次了,有個是想訛詐糧食,還有個六品官不知好歹,想從劉承宗這索取賄賂。

等見著曹化淳,還厚顏無恥的說什麼,公公為何護著他?

曹化淳心說傻孩子,咱爺們兒是護著你啊,把他弄急眼了,別說你家祖墳,連我家祖墳都得揚了。

“將軍,左將軍在前面開路呢,怎麼了?”

“你看看這路,左光先這往哪兒瞎帶呢,過了安定眼看就要去蘭州了,他怎麼往南去鞏昌啊?”

曹化淳一時語塞,改道被發現了。

蘭州是西北的囤糧大營,如今入秋整個甘肅的兵糧都在那,可偏偏那邊沒兵,只有一個蘭州營,被陝西的蘭州參將率領。

有了平涼那邊,關寧一個三千營,前後三天,刨去行軍一天被打殘的經驗,曹化淳哪兒還敢讓劉承宗往蘭州走啊!

走鞏昌、臨洮一線進西寧,把蘭州繞過去,那邊有個總兵府,雖然總兵不在家,到底兵力是充足的。

曹化淳道:“大帥,我們就往鞏昌走吧,免得到蘭州再生出什麼誤會。”

“你少來,說好話時叫大帥,平時叫將軍,回了紫禁城我就是劉某……能有什麼誤會?”

劉承宗說:“曹公公,你好好想想,蘭州的兵糧有我多?我不稀罕搶他們,我這一天人吃馬嚼二百石,耽誤十天路程,一石米糧按五兩算,我得搶多少地方才把錢掙回來?”

一聽這個搶字,曹化淳心裡就犯突突,趕忙派淨軍去前頭叫左光先,讓他乖乖從蘭州走。

曹化淳很無奈,這劉承宗腦子裡的物價,跟他不一樣。

本來他想著,繞繞路,一石米糧九錢銀,消耗的也不大;可到了劉承宗這,一石米糧就是五兩銀,那可就海了去。

等淨軍走了,曹化淳才道:“大帥,蘭州還有王府呢,萬萬不可驚擾肅藩。”

“我找的就是肅王。”

劉承宗話一說出口,曹化淳心裡就涼了半截,不過緊跟著聽他道:“韓王殿下讓肅藩幫忙備下碗兒糖,那是去青海南邊必須用的東西。”

說罷,劉承宗瞟了他一眼道:“你不讓我去蘭州,是想就讓我在西寧坐著是麼?”

曹化淳放心了,只要劉承宗沒有搶肅藩的意思,那啥事都好商量。

左光先正在前頭吃飯呢,他很發愁。

他現在非常理解劉承宗為啥要去青海,如果他是劉承宗,帶二三十萬石糧食,他也不想打仗。

別說打仗了,這段日子左光先的遊擊部,四百多個兵都不想跟他幹了。

那全是榆林兵,過去跟他天天喝風吃土瘦得皮包骨。

到劉承宗這來引路,確實是個苦差事,為了不讓劉部跟其他官軍打仗,防著前邊備著後邊,整個隊伍橫跨二三十里山路,那馬兵一天能在山間官道機動百里就為傳個訊息。

但榆林兵不是為這個不願跟他幹,他手下兵油子們都高興極了,一天跑個百里路算什麼,別說還能騎馬,就算靠腳板跑,把自己累死他們都高興。

這不就這會,他幾個家丁,正在官道旁邊坐在個樹樁上。

人們一手端木碗,碗裡是用一點菜醬、一塊醋布、一塊燻馬肉泡的湯;一手捏捲餅,餅是二兩一張,前天用羊油烙的死麵餅,放了兩天硬邦邦。

可榆林兵捲餅沾湯吃得高興極了,烙餅卷著兩口就吃進肚裡,然後再來一張。

那家丁邊吃邊說:“劉大帥一視同仁,沒虧了咱榆林的弟兄,勝杜文煥十倍。”

周圍的家丁、遊擊部的榆林兵點頭稱是,吃得更起勁兒了。

每天都吃這些,吃不膩,每天吃得嘴角流油,帶半個月路,人人胖了六七斤。

隔三五天還會發下兩斤炒麵,讓他們行軍不方便的時候吃,但整個遊擊部就沒人吃那炒麵。

左光先沒下任何命令,但他們全把炒麵存著,如今每人存了五六斤,像寶貝一樣,藏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

他們打算把炒麵留到回榆林吃,存個十斤,夠吃倆月。

這種場景讓左光先感到頭暈目眩。

他是榆林鎮的武舉人,在軍中任職已久,可此時此刻,只覺得自己學了一肚子兵書戰冊都是胡言亂語。

就算嶽武穆復生,也無法讓他的部佇列陣向劉承宗進攻。

左光先惡狠狠地咬了口死麵餅,乾硬的餅子咬得腮幫子疼,這個世界怎麼了?

趾高氣揚的淨軍騎馬而來,居高臨下的傳達不必繞路的訊息,遊擊部軍士隨即怨聲載道。

“將軍,不繞路啦?”

士兵的眼中透著失望,說出所有人的心裡話:“那,那不又少吃十天兵糧?”

左光先在心裡嘆氣。

隨一聲命令,軍士們用最快的速度,把沒捨得沾餅的醬肉湯喝進肚子,捲餅擦乾淨木碗塞進口中,整裝待發。

有個家丁搖頭道:“以前覺得西寧遠,現在只恨西寧近,真希望這路永遠走不完。”

隨後有家丁不知說了什麼,眾人隨即爆發一陣鬨笑,還把那個家丁向左光先的位置推搡。

左光先把樹杈掛著的馬鞍放回坐騎背上,眼中帶著笑意,故意板臉道:“鬧什麼!”

隨後語氣緩和,催促道:“快去收拾,要啟程了。”

“將軍,他說要不,哈哈哈!”邊上的家丁一臉怪笑道:“他說要不將軍就帶我們投了青海宣慰使吧!”

扶著馬鞍的左光先面上一愣,笑意緩慢從眼角褪去,整張臉冷了下來。

氣氛肉眼可見,降至冰點。

有家丁連忙解圍,推了那人一下:“你爹孃沒了,將軍在榆林還有家眷呢,你想把主母公子都害死?趕緊戴好頭盔。”

家丁小心翼翼看了左光先一眼,連忙告罪:“將軍息怒!”

隨後各自跑去收拾行裝。

左光先並不憤怒,只是身上像被抽空了力氣。

他忠心耿耿的軍隊被腐化了,沒有黃金,沒有白銀,居然被醬湯捲餅腐化了。

其實左光先早就知道士兵會這樣說。

從他們管自己的總兵叫杜文煥,管別人的首領叫劉大帥時,左光先就知道,士兵們遲早會這麼說。

他沒有遷怒於任何人,儘管心裡真的很想發怒,但他知道朝廷虧欠陝兵太多,發洩怒火只會進一步傷了軍心。

就這樣吧。

再向西走,過秤鉤灣馬驛抵達金縣。

依照曹化淳的命令,驛站派人向蘭州、西寧傳送訊息,讓那邊送熟知青海虜番情報的人過來,給劉承宗沿途講述情況。

同時也看看蘭州肅藩準備碗兒糖的情況如何,以免觸怒了劉承宗。

越是靠近蘭州,曹化淳就越擔心劉承宗會突然下令攻城。

不過所幸,劉承宗連入城的興趣都沒有,在肅藩派人運來兩車碗兒糖後,直接啟程繼續前往西寧。

因為前面的左光先派人傳來訊息,西寧的土司來了。

曹化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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