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如同怒海狂潮一般湧來,不過明軍士兵臉上的表情很堅毅,沒有一個人認慫。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幹就是了。反正他們即便死了,他們的戰友也會給他們補位的。
從他們放下一切成見,聯合抗清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把生死看開了。
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如果能因為抗虜而死,他們死的值得。
只可惜,看不到朝廷光復天下的那一刻了。
但總得有人來做這難事。若是人人都想著躲在後方吃現成的,這抗虜還怎麼抗?
“大貴,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燒了。把我的骨灰帶回去給我娘,跟他老人家說他兒子不是孬種!”
“鏈子哥,你別說這喪氣話。即便要死也該是我死。我父母雙亡,又沒娶妻生死,可謂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在這世上無牽無掛的,死了也無所謂。你上有老下有小,你若是就這麼沒了,他們該怎麼辦?”
“盡說這些喪氣話,死什麼死,都得給老子好好活著。最該死的是東虜和這些二韃子。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他們的祖墳真該被人刨了!”
“大崔哥說的是,我們儘量都別死,但萬一真那啥了好歹留下了點遺言啊。”
眾人皆是視死如歸,甚至因此開起了玩笑。
沉重的氣氛一時被一掃而空。
“嘿嘿要我說也沒啥可怕的啊,東虜雖然兇殘,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仗著人多而已。打仗要是光靠人多就能贏,當初成祖陛下怎麼可能靖難成功呢?建文帝的兵馬可是成祖皇帝的幾十倍呢。”
“這倒也是,這麼看來我們真沒啥可怕的。”
“東虜也就那德行,真打起來還不是隻能打順風仗,一打逆風就潰不成軍?”
“就是,咱們打湖廣這麼多次仗,哪次都是隻要城牆一破他們就立刻投降。極少數有人能夠堅持到最後的。”
“所以啊,幹就是了,怕個卵子。”
“對,幹他孃的。殺一個賺一個,殺兩個賺一雙!”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殺虜報國!”
清軍逼進的很有層次,並沒有一擁而上,而是保持著相對的同步。
不管他們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彼此之間的距離都恰到好處,這樣可以做到相互照應。
這自然是洪承疇特意要求的,在他看來李定國打野戰頗是一個好手。
甚至相對而言,李定國打野戰的能力比他攻堅戰的能力還要強。
這種情況下清軍要做的不是一口吃掉明軍,而是儘可能的去磨。
所以他們必須壓縮明軍的活動空間,讓李定國和明軍施展不開拳腳。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慢慢積聚優勢。
洪承疇對人心的忖度可謂是已臻化境。在他看來明軍只要不能速勝,心理防線就會慢慢崩潰。
畢竟這裡是清軍主場,不管是糧草補給還是軍械輜重都是清軍更為佔優。
只要慢慢的磨,明軍的耐性會越磨越光,等到那時便是清軍發力的時候。
洪承疇很喜歡這種折磨人的過程,因為他當初就是這麼被折磨的。
如今有了機會,他自然要儘可能的發洩。
朱由榔的面色冷峻,看不出絲毫的悲喜。
他並不是一個大心臟的人,但在這種時候便是裝也要裝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不變的狀態來。
因為現在無數的將士都在看著他,身為大明天子朱由榔就是明軍的標杆。
只要他不慫他不倒,明軍就不會慫不會倒。
“陛下,要不您還是再退後一些吧?”
李定國善意的勸道。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萬一傷到了天子可該如何是好?
雖然這一路東征天子都在軍中,但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危險的時候。
李定國細細想了想,如果硬要說同樣危險,恐怕只能追隨到天子在梧州的那段時間了。
那時永曆天子剛剛繼位,清軍便進攻廣西。
明軍與清軍在梧州展開血戰,那時候天子就在城中。
雖然最終成功突圍,但確實是夠險的。
如果當時天子有個意外,或許大明的歷史就會改寫,也沒有後來李定國擁護永曆入滇的種種了。
朱由榔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朕就在這裡,哪兒都不去。將士們在為朕拼命,朕怎麼可以躲在一邊?”
朱由榔知道李定國是好心,但現在的形勢容不得朱由榔“獨善其身”。
他和這支明軍是捆綁在一起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所以他就在這裡,他哪兒都不會去。
見天子如此堅決,李定國也不再勸。
他衝身旁的趙旭吩咐道:“趙將軍,你要切實保護好陛下的安全,若是出了問題本王拿你是問!”
趙旭抱了抱拳行了軍禮道:“晉王請放心,只要有臣在就不會讓陛下受到一絲傷害。”
李定國點了點頭,又衝朱由榔道:“陛下,一會臣恐怕要領兵戰虜,便不能一直伴隨陛下左右了。”
“晉王儘管放心去吧,多殺幾個虜賊替死去的將士們報仇!”
朱由榔的心態還是不錯的,現在他雖然身處險境,但並不是絕境。
這一仗只要打贏了,那明軍便是海闊天空。
既然這一仗早打晚打都得打,那還不如早點打。
這一兩年來,明軍發生了悄無聲息的變化。
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將士們更自信了。
以往將士們都覺得即便是抗清也只是再苟延殘喘,是在多拖延點時間罷了。
最終清軍還是會奪取天下的。
但現在明軍覺得他們可以完成翻盤,可以光復山河。
這個改變自然是朱由榔帶來的。
所以他要守護現在最好的明軍,守護這來之不易的改變。
有時候朱由榔也在想當初岳飛也是差不多的心境吧?
幾乎靠著一己之力和金軍打的難解難分,保全了趙宋江山。
只可惜岳飛畢竟是一個臣子的身份,功高震主為宋高宗所不容,最終落得個莫須有的罪名含冤而死。
朱由榔則不必有這種擔心。
他是當今所有漢人,所有心向大明的人的期盼和驕傲,是天下親明勢力的共主,只要他站在這裡就代表了朱明。
“取鼓槌來,朕親自為將士們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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