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武昌。
湖廣總督胡全才面色陰鬱,眼神冰冷。
就在不久前他剛剛得到奏報,夷陵、鄖陽相繼陷落。
明軍來勢洶洶,大有席捲湖廣之勢。
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胡全才不用等著朝廷問罪逮拿,可以自己自裁謝罪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軍怎麼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傾巢而出攻打湖廣的?
誰給他們的勇氣?
如今湖廣缺兵少將,胡全才滿打滿算也就能湊出七八萬人。
靠著這些兵力真的能夠守住嗎?
胡全才心裡很慌!
“總督大人,紙是包不住火的。夷陵、鄖陽陷落的事情還是應該儘快報給朝廷。”
周培公思忖再三還是小心翼翼的建議道。
胡全才嘆了一聲,輕點了點頭道:“本督自然知道這個道理。與其等到朝廷降罪不如主動請罪。只是這奏疏怎麼寫還得培公你多上些心。”
周培公連忙拱手道:“總督大人放心,培公一定不辱使命。”
周培公十分擅長寫奏疏。
最近一段時間胡全才的奏疏都是周培公執筆寫的。
其中技巧暗門周培公十分清楚。
同樣一件事讓不同人來描述完全就是兩種效果。
周培公最善於將小捷寫成大捷,將小敗寫成小捷,將大敗寫成小敗。
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在他手中總能化腐朽為神奇。
“培公啊,你說說看明賊真的能扭轉乾坤嗎?”
若是在一年前胡全才根本就不會有這種擔憂,可是最近幾個月清軍吃的敗仗實在是太多了。
一場接著一場,一場比一場輸的慘,連褲子都快輸掉了。
胡全才也有些擔憂。
蛇吞象這種事情雖然罕見,但也不是不可能。
當初清太祖努爾哈赤起兵時還不如現在的永曆帝呢,結果還不是崛起於遼東,殺得明軍丟盔棄甲?
如今的明軍不斷起勢,很像當年剛剛建立政權的後金。
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啊。
胡全才是洪承疇的得意門生,自然綁死在了清廷這顆大樹上。
洪承疇不可能再歸降明廷,那麼胡全才自然也沒有可能。
胡全才隱隱覺得湖廣會是明清爭奪的一個關鍵,如果清軍守住湖廣還是佔據極大的優勢的。
但如果讓明軍奪下湖廣,清軍雖然還有優勢,但卻不會那麼明顯了。
胡全才十分清楚眼下清廷也籌措不出多少軍隊來。能打的已經都被鰲拜帶走去貴州了,剩下的幾萬人是拱衛京師的,輕易不會動用。
所以在向朝廷上表的同時,胡全才還得想辦法自救。
“培公啊,再代我寫兩封信。一封給五省經略洪老先生,一封給川陝總督李國英。”
貴州和陝西離湖廣都不算遠,胡全才覺得還是能夠借到一些兵的。
至於具體能有多少就看運氣了。
暫時武昌府還是安全的。
但外圍的襄陽、江陵就有些危險了。
胡全才只希望襄陽、江陵的守將能夠多撐一些時間,這樣胡全才也好透過運作把武昌守的更穩固一些。
...
...
“陛下,襄陽還是要打的。”
李定國再一次向天子進諫,這一次的態度更為堅決。
君臣二人就下一步的進攻方向產生了較大的分歧。
朱由榔覺得應該順江而下拿下江陵。而李定國卻堅持攻打襄陽。
“臣之前曾經攻打過襄陽,知道這座城池的重要性。”
事到如今李定國也豁出去了。
為了勸說天子回心轉意,他不惜把當年的陳年舊賬翻出來一刀一刀剖開給天子看。
張獻忠當年打湖廣時曾經在襄陽血戰過,當時李定國就伴隨左右。
他清楚的知道襄陽對漢水流域的重要性。
甚至襄陽的重要性還不僅僅限於漢水流域。
一旦順流而下,清軍完全可以截斷水道,斷了明軍的後路。
這是十分危險的,屆時明軍要想撤退只能走夷陵,很可能被清軍陰一遭。
何況如今明軍已經拿下了鄖陽府,沒有理由不去打襄陽。
如果不打襄陽終歸是埋有隱患的,李定國寢食難安!
朱由榔聽了李定國一番長篇大論後沉默了。
一開始他確實考慮過攻打襄陽,但考慮到兵貴神速他還是想要儘快拿下江陵甚至武昌。
這一方面他確實欠考慮了。
當風險性高到一定程度的情況下,必須引起重視。
“這件事是朕欠考慮了。”
這種時候不是要面子的時候,朱由榔還是拎得清輕重的。
“如果攻打襄陽的話,晉王覺得多久能夠拿下?”
但時間成本還是要考慮的。
拖得時間越長,清軍援軍趕赴湖廣的可能性便越高。
“少則數日,多則半月。”
李定國的判斷還是很到位的。
襄陽比夷陵更大,駐軍更多,應該有至少一萬綠營兵。
這種堅城還是很難打的,熱氣球斬首行動這種策略可以用一次但不能次次用。
上一次還真是運氣比較好。
朱由榔也不想在襄陽上面用普魯士槍炮。這些珍貴資源得用來打武昌。
“那便先攻打襄陽吧。”
朱由榔沉聲道:“等到控制了漢水我們便沒了後顧之憂,可以深入湖廣腹地了。”
“陛下英明!”
李定國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不知道延平郡王在東南戰況如何。”
朱由榔此刻十分掛念鄭成功。
如果鄭成功按照他的旨意出兵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在攻打南京了吧?
朱由榔雖然不指望鄭成功能夠一舉攻克南京,但心底裡還是存著那麼一絲的念想的。
如果能夠拿下南京,那麼整個局面就完全不一樣了。
“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有訊息了。”
李定國和聲道。
“延平郡王有統兵之才,張本兵又是能臣。二人相互配合,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希望如此吧。”
朱由榔嘆了一聲道:“不過不管南京戰況如何,我們都得打下去。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只有拿下武昌才能停下來。”
“臣定會為陛下效死力,陛下儘管吩咐!”
李定國抱拳保證道。
“晉王的心意朕自然是懂得。”
朱由榔滿意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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