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我書的老讀者,都知道,我當年寫的《法神》裡面有超過一半的角色其實都有原型。
其中,秋葉殤和指尖扣。
是我初中的死黨,也是我現實裡為數不多的兄弟。
說起來挺可笑的。
初中的生活,我其實一點也不想回憶,因為那是我年少的陰影。
年少叛逆,覺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中二。
所以,不聽老師話、成績也不太好的我,自然而然的成了老師眼裡的壞學生、差生。以至於我被全班孤立、霸凌的時候,老師甚至覺得我的同學們乾得很好,就不應該和我有任何來往。
只有秋葉殤,那會願意跟我玩。
我還記得,就因為秋葉殤願意跟我一起玩,我的班主任,一個姓蔡的女人,打電話給秋葉殤的媽媽,說我是差生,說全班人都不願意跟我一起玩,只有他會跟我玩,讓阿姨好好的管管秋葉殤,不要再跟我有任何往來了。
我很感激秋葉殤的父母都是很通情達理的人。
是他們沒有將我那位班主任的話放在心上,是他們跟秋葉殤說:我們相信你的眼光,你覺得對方是個值得交的朋友,那就去交朋友,別在意其他人背後的謠言。
然後,我和秋葉殤成了死黨,他也理所當然的成了老師眼裡的壞學生。
我還記得。
有一次考試,他有一道題明明寫對了,但因為評卷是我們的老班,也不知道是她粗心還是其他原因,她判了錯誤,秋葉殤這道題沒拿到分,結果從班級前十掉到了二十名開外。他去找老班,老班並不承認自己的錯誤,也不給他正確的分數。
那一次,我們明白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不是什麼事都是公平公正的。
我們都知道,為什麼老班會這麼做。
因為秋葉殤挑釁了她的權威。
可秋葉殤,卻依舊義無反顧。
他說:你是個很不錯的朋友,是那群狗東西瞎了眼。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然後從初中到高中,從高中到大學,從大學到進社會,再到如今。
我真的覺得,我和他會相識相交一輩子,然後兩家的孩子也會繼續這麼下去,成為世交。
我真的這麼覺得,也真的這麼希望的啊。
可是。
他怎麼就這麼走了呢?
8月30號,凌晨,他就這麼跳樓了。
我直到昨晚凌晨,才知道這個訊息。
我瘋了一般的去問,登入我有段時間沒上的微博,去看他的訊息。
然後我才發現,我居然快一年沒跟他聯絡了啊。
快一年了啊。
原來,他也得了抑鬱症了啊。
原來,他也和女朋友分手了啊。
原來,他也已經難受這麼久了啊。
十年前,他認識了他的初戀。
那會,他剛畢業不久,有一份工作,月薪6k。雖然是要出差在外地,但以他勤儉節約的性子,每個月起碼可以省4k下來。
他甚至跟我說,他已經準備好將來的婚禮要是什麼樣了。
然後,他女朋友受不了異地戀,以分手要挾著他回到家鄉。他沒辦法,捨棄了這份工作,回到家鄉找了一份月薪只有不到3k的工作。
他跟我說:雖然苦了些也累了些,但不過是計劃要延長多三年而已,沒問題的。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兩年後,他這位要求他回到家鄉陪自己,說什麼寧願工資少點也無所謂,願意和他一起奮鬥拼搏,一起為兩人構築美好未來的女朋友,在雙方家長開始談婚論嫁的時候,嫌他沒有存款,嫌他準備的婚房只有六十平,嫌他工資太少了,選擇跟他分手。
這大概就是生活?
去他孃的生活!
我看著他消極沉默,看著他過得渾渾噩噩,我卻有一種無力感。
他從河北到湖北,又從湖北到廣東,然後從廣東到上海,最後從上海到北京。
一路走走停停。
一路渾渾噩噩。
然後,他在北京告訴我:他好了。他找到了一個對他很好的女人。
三年?
還是四年?
那會大概是一六年吧?
原來他在北京,也呆了四年了啊。
他說:北京的房子他肯定是買不起的,不過她也沒要求他一定要買房子,甚至說可以連婚禮都不用辦,就兩個人簡簡單單的生活就行了。
他說:我肯定不會讓她委屈的。我是買不起北京的房子,她也不願意回家鄉,但我一定會給她一個豪華的婚禮,讓她這輩子難忘的。
我還笑著說:行啊,到時候你要是錢不夠,來找我。
一晃四年過去了。
他們一直感情相當的穩定。
我這麼認為。
他也這麼認為。
然後。
8月4號,他生日。
那個秋葉殤以為這輩子會陪著他一起走下去的女人,跟他說了分手。
在生日這一天?
說自己找到了真愛,所以想分手了?
感情的事,我不想說什麼。
但最起碼,你能不能挑一個好點的時機呢?
我是傻逼,我被人騙了,那是因為那個女人從來就沒有真正喜歡過我。
可是,你們在一起四年了吧?
過年回家都住在一起。
秋葉殤的媽媽也沒有虧待過你吧?
你就不能換一個時間嗎?
就算不行,你能不能起碼跟我們這些朋友,秋葉殤的弟弟也說一聲呢?
看著秋葉殤在微博上寫下的最後一篇文字。
“我以為只要尊重彼此想法理解對方的性格
起碼我們可以不互相傷害但只有我不去傷害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別人造成的傷痛必須由我來承受
我也不想以後我可能會把這種傷痛傳遞給不相干的人
我也以為只有生命會戛然而止活著就有希望
但垂死掙扎會被嘲笑推你入懸崖的人會擔心你
不要難過我以後也不會難過了”
是啊,你他孃的是不會再難過了。
可是我呢?
你父母呢?
你弟弟呢?
你的朋友呢?
我當初想自殺的時候,是你勸了我,跟我說了一大堆,徹夜徹夜的聊天,讓我多想想我的父母家人、多想想你,多想想世界的美好。
可為什麼輪到你的時候,你特麼的就只會說不會做了?
你說自殺是懦夫。
讓我別當懦夫。
然後你特麼的自己當了逃兵?
滾你大爺的。
沒有你這麼當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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