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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劫變

作者:北獠
四靈巨魁在這片天地間失去了要守護的物件,琉璃般的巨大身體開始飛快變得虛幻起來,眨眼之際,便如同夢幻泡影一般消散於滾滾烏雲之下。
山頭開始震動不息,便是連崑崙天地都彷彿開始發生焦灼的對抗。
一道道閃電在黑雲堆砌的巨大陰影雲層邊緣裡飛快蔓延,沉悶猶如天幕化作巨鼓被轟然擂響。
雷暴如倒懸天池,赤紫極雷,滾雲而走,忽而,天穹被一道異常明亮如極晝般的銀雷劈開一線,好似白虹鑿開天地,蘊養著宙宇億萬星辰的天空裂開一隙,雷劫攢動,天海暴雨如波濤橫生,劇烈的暴雨傾盆而下,潑打萬物。
裂隙中閃爍了兩下,隨即匯聚成為一個如淵似海的巨大黑洞漩渦,而那漩渦正自對準山峰之上那獨然而立的身影,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吞噬其中一般。
看著天邊那恐怖的異象,青玄、輕水推開殿門,疾步而出,不可置信地看著天幕那驚走龍蛇的雷霆閃電,群山塵土驚起,虎嘯猿啼,勁風颯颯!
粗大的雨點,狂暴地撒落在宮闕殿宇之上,黑沉沉的天好似隨時都有可能隨著那億萬星辰崩塌下來。
雷鳴電閃,狂風驟雨,彷彿要吞沒整個天地。
砸在臉上的雨珠,生疼不已。
青玄擦了一下面上溼潤的雨水,低頭看去,卻見滿掌皆是猩紅之色。
天降赤雨,神明隕落之象。
她眼瞳深深顫慄,心頭無端蒙上一層陰影的恐懼,正自出神之際。
一隻冰冷卻顫抖的素手卻在這時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掌。
耳邊響起輕水熟悉的溫柔安撫嗓音:“別急,赤雨玄水,非是娘娘隕落之象,這莫約是……”
輕水抬起眼眸,溼漉漉的眼睫毛掛著顆顆鮮紅細碎的雨珠,簌簌顫抖著:“君皇乘荒已然隕落。”
聽到這句話,青玄手掌一顫,下意識地攥緊她的手掌,臉上慘白沒有絲毫血色,她收回眸光,看向輕水,低聲道:“你覺得……會是誰下的手?”
輕水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搖了搖首,道:“很遺憾,不可能會是擎翱。”
青玄喉嚨艱難滾動了兩下,道:“雖說……雖說那小子加入了叛軍隊伍之中,可他……可他分明修為被仙尊大人所封,即便他修為尚在全盛時期,君皇乘荒他那尊仙之位再如何虛浮不穩,可他到底是通暝境,他怎麼可能做得到?”
輕水眼神冰冷,道:“弒神的代價很昂貴,擎翱狡詐,他意欲屠戮六界蒼生,撞毀三十六天宮,絕不可能為了殺死一個君皇乘荒然自染因果麻煩,此事看起來,倒像是那擎翱借他之手,行弒神之事。”
青玄從深深震撼中回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道:“不會。”
“不會?”輕水回首看他,眼神奇怪。
青玄語氣肯定道:“那小子若並非本心所願,誰也無法蠱惑他殺人,他道心之堅,放眼整個天下蒼生,我只在娘娘身上見到過,所以,殺死君皇乘荒這件事,是他本意而為,既是本意而為,那麼擎翱本事再大,也沒有插手的餘地。”
輕水神色詫異。
這是對他何以來的信任感。
竟是寧可相信一名合神境界的屍魔,能夠跨越三個大境界生生獨殺通暝境界的君皇乘荒,也不願意相信他請了外援強手。
輕水女官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若當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變得極其麻煩起來了。”
弒神之舉,難以欺天。
縱然擎翱再如何不想身染因果,但凡在弒神這件事上,他施以援手,這弒神引渡降臨的天劫,或多或少,他都需要沾染承擔一部分。
可若是獨自而為。
通暝境界的天劫,如何能夠是合神境界能夠相安無事渡過去的。
更重要的是,天劫一視同仁,並不會因為境界修為的水份差異而有所不同。
而君皇乘荒對於渡劫一事上,更是過分。
他真正的實力與他的修為其實並不足以匹配,故此,每一次天劫降臨,其實都可以毫無懸念地讓他殞身於天劫之下,形神俱滅。
然而他卻以這作弊的手段,避開了一次又一次本該降臨在他身上的天劫,這近百萬年來,未得他神軀相渡的天劫,如今卻是積壓在了一日爆發,便是通暝境巔峰大能仙人,都九死一生,險之又險。
那小子毫無準備之下,又如何與天抗爭相鬥?
輕水搖了搖首,道:“雖說娘娘已與君皇乘荒合離,可到底崑崙淨墟與水神一域有著數十萬年的共界之情,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與擎翱合作攻殺水神一域,他就註定要揹負這場戰爭帶來的劫難,如今他冒天下之大不諱,行弒神之舉,卻想不到著弒神的代價,卻是他難以承受的。”
縱然知曉輕水字字句句說得都在理,青玄卻道:“可我卻始終覺得,他是做好覺悟,才會出現在那裡的。”
不論是在當年十方城內,君皇乘荒見他煉化那司水神源,還是後入崑崙山中,君皇乘荒對那小子都是起了強烈的殺意,而仙尊祝斬能夠以月光鎖下如此狠手,也多是因為看出了君皇乘荒處處為難之意。
縱是當時,他對君皇乘荒都未起過太過強烈的殺意與敵意,眼中始終未曾正視過君皇乘荒。
如今,定是發生了些什麼。
故此殺他之心,才會如此強烈。
輕水忍不住打趣說道:“當初是誰一口一個邪魔難容的?如今怎是這般懂他信任他了?”
青玄皺了皺眉,道:“你在胡說些什麼?那小子入山這麼久了,是何品性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怎就叫懂他信任他了,他那般倔骨,還真是前所未見。”
打趣歸打趣,但輕水神色很快又變得認真凝重起來,她目光深深地看著青玄,沉聲道:“此番因果牽扯太大,青玄,以你的性子,能夠放下仙魔異族的偏見執念的確是一件好事,可那少年,絕非是你我能夠動心的存在。
我們身為崑崙女官,求的是一個穩中求勝,而那小子行事太過偏激不計後果,他不知顧忌,但我們必須有所顧忌。”
青玄神色一凜,正色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欣賞這小子的品性為人,並無那方面的念頭想法。”
輕水無不遺憾地搖了搖首,道:“再欣賞也毫無意義了,通暝境的天雷,他度不過去的,在這世間,還從未有過屍魔王族能夠以死者之身,褪屍成仙的。
而這仙,還非同尋常仙人,而是那尊崇無上的天地五尊仙。”
……
……
春秋宮,一路霜雷滾滾,疏林驚鳥飛。
一隻白嫩稚氣的小手推開在風雷之中被震得咯吱作響的窗戶。
小山君立在窗前,許是因為周身燈光太暗,天上烏雲如黑龍翻滾湧動,遮住了天幕之中清冷明亮的月亮光輝,也無法看不清她臉上此刻究竟是何表情,卻能感受到壓抑的氛圍。
如此天地異象,便是連綿的十萬群山都難以遮掩。
被迫逗留在山中的仙客們,各自看向天幕異動的目光裡充滿了震驚與駭然。
很快,便有人從這猩紅暴怒的大雨之中感受到了那異樣的死亡氣息後,神情更是大駭。
“君上……君上隕落了?!有人殺了君上!有人殺了君上!”
秦國長公主趙文君在嘈雜逐漸失控的人群裡,忽然發出一聲極淺的輕笑,對於尊仙神明的隕落事實,她不以為然,平靜淡淡道:“國域都破了,君王以身殉國,又是什麼驚奇的事兒,當初一封封求援戰報從那水神山中傳出來,也未見諸位道友有願意以身犯險者甘願投身一戰,如今倒是這般大驚小怪?”
“文君,少言。”女官武紅泥眉頭大皺。
雖說她心知趙文君所言非虛,可她卻並不喜歡她這種對於尊仙之死,如此戲謔玩笑的隨意口吻。
趙文君恭順斂起了眉目,隨即低聲應了一聲是,也未繼續多言其他。
人群之中,有人不安開口,向一人提出求問:“機白公子,您是古吟仙國太子,身尊玉貴,與我等自是大有不同,您此番遠行至此,想來國主必是十分憂心,不知……您可有法子,能夠與外界古吟國取得聯絡?”
“正是!正是!若是能夠與外界取得聯絡,國主大人愛子心切,我等內外相合,必然能夠擊潰那賊子的狼子野心!機白公子,你怎麼看?機白公子?機白公子……”
坐在輪椅之上,難得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為眾人簇擁的沈機白並未理會這群人殷殷期盼的喋喋不休。
他那雙毫無焦距的鉛灰色眼瞳,本就迷濛不清,此刻愈發好似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霧藹一般,愈發地模糊不清了。
對於如此震撼的畫面,他始終未發一言,捏在輪椅把手處的指節森森發白,他眉心緊鎖,難以舒展開來。
“哦吼……”魔女拿銀幸災樂禍道:“這算不算是作繭自縛,自食惡果了?君皇乘荒的天劫,便是我們那不妄之主到此,都不敢隨意輕皆,如此雷劫,可謂已經是‘天譴’的級別了,那小子扛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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