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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十九章 背叛與瘋狂(1/2)

作者:北獠
彷彿是為了驗證蜀辭所言之語的殘忍性一般。
百里安身後的那棵緋櫻樹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簌簌安寧搖顫地枝葉逐漸舒展開來。
兩隻根藤破土而出,以著常人根本無法反應的速度,如毒蛇一般狠狠地纏繞上了百里安的兩隻手腕。
一股距離掀扯而來,將他身體重重地扯拽過去。
後背被迫緊緊貼在那滾燙火熱的樹幹上。
緊接著一股雄渾可怕的熾熱之力貼背傳來,源源不斷地灌入百里安的體內來。
他只覺那熾熱之力灼入骨髓,灼灼熱浪燒得他心悸難當,那股灼意好似毒蛇噬肉,痛徹心扉。
百里安死死咬牙,才沒有讓自己發出半點痛吟聲。
她竟真的,要取自己的性命?!
從心底瀰漫而上的失落如同浪潮一般洶湧地朝他吞沒而來。
百里安乾裂的嘴唇猛然張開,吐出一口鮮紅的灼血。
他低頭看著腳底下嘔出來的鮮血中混雜著內臟的碎片,正自燃燒著細碎的火星。
那緋櫻樹內部的炎力,竟是隔著肉身就將他體內的內臟都焚燒了起來。
殘留在喉嚨內壁的殘血滾燙,宛若腐蝕一般傳來火辣辣的裂痛感。
百里安垂頭狠咳了兩下,抬首目光卻仍自平靜,裡面看不到遭受背叛應有的憤怒。
“若是沒有我的幫助,即便你得到了自己想要之物,你也沒有辦法離開這間陰虛谷。”
蜀辭流露出了輕蔑的目光:“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山風流轉,只見蜀辭周身光華流轉,素色的衣袂烈烈揚起。
蜀辭眼角微裂的紅痕如一抹血淚,抬手之間,攜起一股恐怖磅礴的山河之勢。
自蜀辭目光所及之處,皆化為一片未知的寧靜。
這種寧靜將這片天地的時間與空間都靜止下來。
蜀辭的面容凝固在這片夜色的空間裡,呈現出一種死亡恐怖陰影籠罩之下驚心動魄的美。
在這片天地之間,彷彿萬物都已經靜止。
唯有九條漆黑如霧的狐尾,自她身後妖異招搖而起。
無盡的黑色妖魔之氣從她體內蔓延而出,似有似無地散發出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暗般的詭譎香氣。
那緋紅燃燒的櫻樹在這股純粹的黑暗妖魔氣息之下,燃燒的炎光似乎都暗淡了下來。
那純黑的妖魔之氣不斷的拉扯著她的頭髮與裳袍。
那九隻巨大的妖尾色澤,猶如唯有大天魔世界才能夠降臨看見的夜色。
象徵著不可描述的無盡幽暗,無法被探知的詭淵力量。
蜀辭說結界中的那棵緋櫻樹有著強大的攝魂之力,能夠汲取人的魂魄。
可是在百里安看來,遠不及她身後那九隻黑色妖尾來的可怕與恐怖,僅是看了一眼,便宛若要被攝去心魂。
他從未見過那隻狐妖的尾巴是漆黑之色的。
在那漆黑如夜的妖尾之中,他彷彿看到了無數廝殺、死亡、重生、秩序與規則。
在那九隻黑色妖尾現世的瞬間,百里安渾身的靈力節點乃至一聲暗黑鮮血之力都在不受控制的扭曲抽搐起來。
彷彿這具身體無法承擔來自那九隻妖尾其中不經意流出來的片面的意識。
這便是魔河……蜀辭嗎?
一旁的姬鈺已經癱軟在地,兩隻手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顱。
若非眉心間業障隱隱繚繞,在那九尾現世的瞬間,他怕是早已經不受控制地發瘋發狂了。
黑色的尾巴妖異舞動,漆黑的魔氣在她周身聚散拉扯著。
蜀辭那雙妖媚無比的眸子泛著漣漣的幽藍邪光,豎瞳之中似起大霧。
“眼下,你可覺得吾輩一個人,也離不開這裡了嗎?”
看著蜀辭體內散發出來足以吞天噬月的氣勢,百里安自嘲一笑,道:“原來從一開始,你便有著出谷的能力。”
蜀辭身後九尾搖曳間,如漆暗夜色般的毛髮粼粼生出一抹淡金色的流光。
流光繪線,自尾間遊走成紋。
九尾齊齊展放至極致,每隻尾巴依次相接,尾間金色的光線繪畫出一道巨大的金色殘月,極盡妖狂。
自九尾間的殘月線條組合完整,天上深雲重聚。
一股寒流自天上席捲至人間,幽涼的風捲襲著零星的雪花從天幕吹降下來,夜空不知何時化為一片瓊白之色。
雪花鬆軟冰潤,霏霏而落。
與那四面淹沒而來的屍暗形成兩色鮮烈的對比。
蜀辭從容而立,有夜雪加身,衣襬隨尾柔和擺動。
在百里安極致強烈的目光下,她淡然涼薄地收回了目光。
在那九隻漆黑的妖尾包裹之下,蜀辭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百里安抬首望向天地間的雪白之色,似是體內鮮血的流失。
雙瞳之中的鮮紅之色也在褪色化為正常的漆黑之瞳。
他深深垂頭,眼神死寂。
蜀辭離開後,那強大的氣息影響也不再繼續壓迫著姬鈺。
姬鈺伏在地上,大汗淋漓,整個人宛若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臉色慘白得像一個水鬼。
此刻的他,看起來竟是比百里安還要喪。
姬鈺坐在地上發了好久的呆,他抬頭怔怔地看著頭頂上那棵燃燒的樹,眼睫在劇烈顫抖著,顯然在努力的平緩著自己的情緒。
然而這一切似乎是徒勞,一陣夜風吹過,似是捲起了他心中的淒涼。
姬鈺肩頭一顫,眼淚竟是普通決堤的洪水一般湧出,最終他全身都不受抑制地顫抖了起來。
他抱著自己的雙臂,蹲坐在地上無聲哭泣起來。
百里安此刻心緒正亂,原本也沒想去理會姬鈺。
不曾想,這位仁兄反而還掉起了金豆子。
他這副樣子,彷彿遭人背叛狠捱了一掌,然後被捆縛在這裡受炎樹熾烤的人其實是他一般。
百里安閉上眼眸,決定當做沒有聽見。
可姬鈺哭著哭著,就將臉頰埋進手臂裡,小聲嗚咽了起來。
百里安撐開眼皮,目光透著幾分古怪。
這位仁兄哭起來,怎麼跟個枉死的女鬼似的。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姬兄,你沒事吧?”
姬鈺將自己那張哭得腫眼泡的那張臉從手臂間抬起。
他抽噎著,鼻子通紅,淚眼朦朧的看著百里安,道:“我就是有些傷心難過。”
百里安暗自皺眉。
一個大男人,怎麼哭成一副娘們唧唧梨花帶雨的模樣。
見他一副被人拋棄的樣子,百里安忍不住道:
“我記得在那腹地死域之時,你就是一副做好了要為蜀辭赴湯蹈火,壯烈犧牲的打算嗎?
如今她這也算是隨了你的願,你為何還要哭?”
“你懂什麼啊!”姬鈺憤憤的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水,身體往邊上一扭,一副不想同他多說話的樣子。
百里安輕笑一聲,眼神卻逐漸銳利起來。
“說到底,還是人類的劣根性在作怪,你主動為她犧牲送命,可以得到心理上的滿足。
你覺得你付出了,足以感動到你自己和你要保護的人。
你能夠接受心甘情願的為她主動付出與犧牲,但是你接受不了她對你的背叛。
因為這樣,會顯得你一開始想要犧牲自己一切去保護她的那份心十分愚蠢可笑。
自己孤注一擲的全部,似是她根本就一點也不需要,如此一來,你的死輕如鴻毛,更顯廉價可笑。”
“你住口!”姬鈺回過臉來,狠狠蹬了百里安一眼,道:“我再怎麼樣,也比你好。
她於我而言,只是利用,但是對你來說,才是真正的背叛吧?”
百里安神情一滯,想到了這一路上行來,蜀辭對他表達出來的種種熾熱愛意,如同糾纏而來的心魔一般,揮散不去。
他不自覺地側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那裡曾經是她窩縮過的地方。
“小東西,吾輩愛你。”
自那大袖之中,他宛若又看到那對如黑水晶葡萄似的眼睛從袖口中虛虛張望過來。
一個巴掌大的小玩意兒張著嘴輕輕叫喚著,面上帶著一動物們獨有的不懷好意的討好。
盈盈的眉眼,卻似含著似有似無的多情,像是在刻意勾纏著人,勾得人心頭髮癢。
思緒剎那萬分,天空上的薄雪如輕花,落在肩頭,帶著寒夜些許獨有的清涼之意。
“官人,奴家乖嗎?”嫵媚露骨的女子嗓音絲絲入骨,婉轉勾纏。
那片雪好似化為了狎暱曖昧的一隻雪白狐尾,好似從被窩中鑽出,柔軟又邪性地勾著他的肩。
百里安緩緩合上眼睛,不去看衣袖和雪。
可他封了雙眼,卻封不住雙耳。
那自困之音宛若揮之不去,久久徘徊縈繞。
“小東西,你答應了吾輩欲生欲死,飄飄欲仙的承諾,準備何時兌現呢?”
百里安眉鋒一震,即便閉上眼睛。
可腦海之中卻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惑人心性的妖嬈臉龐,溫熱的脖頸,細緻的鎖骨,正在眼前展現出惟有自己所見過的妖冶麗色。
他猛然睜開眼睛,飛快咬破自己的舌尖,噴出一口鮮血來。
屍魔體質,從不出汗流淚。
可是此刻,他大汗淋漓,貼在脖頸間的髮絲都凌亂溼濡。
他咬破舌尖的動作急促且紊亂,好似再慢上一步,就要被什麼蠱惑的惡念纏上來一般。
百里安青白的嘴唇,全無血色,微微地顫動著,好似剛剛經歷了一場噩夢。
他知曉,自己之所以會陷入這種異樣,皆是受到了方才蜀辭那九隻漆黑妖異的狐尾所影響的心智。
九尾妖狐的傳說,從來都是透露著曖昧迷離的攝魂危險。
百里安抿緊了薄唇,道:“姬兄此言偏頗了,她於我從一開始便是欺瞞,利用,別有圖謀。
她既然抱有目的而來,如今不過是為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罷了,未動真心,又怎會是背叛?”
姬鈺被堵得啞口無言了。
暗道這整了半天,就只剩他一人自作多情傷春悲秋了?
這小子即便是被騙得這般慘了,可依舊冷靜理智地像是一個怪物。
姬鈺瞧他那模樣,分明是被蜀辭欺騙拋棄而難過的。
可他難過歸難過,卻不見任何低落的情緒,甚至能夠冷靜分析其中利害關係。
蜀辭同他那般黏糊親密,一夕之間將他扔在這死地之中,他面上也不見有巨大的反差。
反倒是他,庸人自擾。
明知曉那蜀辭是個冷血魔頭,不過是在死域之中沒有拋下他。
他便自作多情地覺得,自己於她而言,終歸還是與尋常人不一樣的。
如今被她拋棄,心中竟是百般不甘、自棄。
不過不管怎樣,冷靜也好,自棄也罷,都是無用之功,他與百里安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一旦落入了蜀辭設下的套中,他們又怎會有生機可言。
姬鈺悽悽一笑,道:“沒想到最後,我竟還是得和你葬在一起。”
百里安淡淡道:“與屍魔葬在一起,可不是什麼好事,哪怕你是墮仙,依舊會遺臭萬年的。”
姬鈺見他竟還有心思打趣,不由苦笑道:“你覺得,我還有得選嗎?”
“你有沒有得選,我不知道,但我卻有得選。”百里安目光落定,雙眸亮極。
姬鈺聽得此言不由愣住,“什麼?”
下一瞬,他眼睛驀然大睜,看著被捆縛在緋櫻樹下的百里安體內七枚靈力節點瘋狂運轉起來,自他身體的各個部位灼亮大放光芒,如同形成了七道恐怖的漩渦。
竟是主動將那緋櫻樹裡的炎炎流火之力主動地吸吞至自己的身體之中。
天地間,炎熱的流風大起,百里安貼在樹幹上的後背徹底焚燒起來。
緋金色的火光將他身體乃至每一根髮絲都渡上了一層恐怖的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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