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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群像:老叟、小婢與二世祖(1/2)

作者:憤怒的香蕉
第三章 群像:老叟、小婢與二世祖(《》)

日子過得無聊,說好聽一點當然便是悠閒,連續下雨的時間裡,跟小姑娘下下五子棋,偶爾練練毛筆字,看看古文書籍,雖然在娛樂性上與現代的小說無法相比,但他一向是耐得住這種單調的人,既然來到了古代,端著一本沒有標點符號的書看上半天,一字一句地弄清楚意思,在他來說,也算不上有多痛苦。

當然,其它亂七八糟的事情,幾個月裡,自然也有。

新姑爺進門,又是入贅,這個年代裡,一向是沒什麼地位的,蘇家的情況,其實又比較複雜。如今蘇家真正的掌權者是蘇檀兒如今仍然在世的爺爺,一般人叫他老太公,老太公有三個親生兒子,分成了大房二房三房,對外掌權的是大房,也就是蘇檀兒的父親蘇伯庸,而蘇伯庸又只有蘇檀兒這一個女兒,偏偏蘇檀兒在經商上頗有能力,直接壓倒了其餘兩房的男丁,成為了這複雜關係的主因,其餘兩房的男丁一向希望蘇檀兒將來能嫁出去成了潑出去的水,他們就有機會在將來繼承蘇家,如今來了個入贅的傢伙讓他們希望破滅,平日裡見到了,就算收斂著不做冷嘲熱諷,一個白眼總是少不了的。

除了主系的這三房,蘇老太公同樣也有兄弟姐妹,蘇氏一族如今開枝散人也沒什麼問題,如此住在蘇家,也算是名正言順了。若是要離開,在一個人都不認識的現在,那是完全不用去想的,就算在現代,要過得好一點,都要有相當的關係,古代就尤其如此,哪怕曾經建立起那樣巨大的商業帝國,他也不會認為自己到古代拿了幾兩銀子就能“天下任我去得”,無論如何,蘇家目前還是個最好的避風港。

雨連續下了好幾天,也就在家裡呆了幾天,偶爾看見對面小樓的三名主僕撐了油紙傘匆匆忙忙地出去,也能看見她們在雨裡回來的身影,廊院閣樓,園林亭臺,細雨瀟瀟,將白石青瓦沖刷得格外清澈,她們就從那邊過來,或湖綠或白皙或淡紅色的衣裙,這年頭的仕女才是真正有仕女氣質的,與現代經過包裝的女人不同,無論如何表演,那些女人都有著煙火或銅臭的氣息,這時候看了,才會覺得一切猶如水墨畫中一樣,她們從外面趕回來,避過了滴水的屋簷,在樓梯邊輕拍著被打溼的衣物,隨後上樓……到得天色夕暮,也有一盞盞的火光從延綿的院落間亮起來,深紅、暗紅色的光暈,有的固定了,有的遊動著,黑夜間格外有著古代深宅大院的氣息。

當然,這本就是古代的深宅大院。

五子棋上手簡單,要精通也不難,小嬋很快就學會了並且成為大師,在此後的幾天裡,寧毅再跟她下,就一直是輸多贏少的局面,並且這種娛樂以極快的速度“傳染”到了對面的小樓裡,三天後的傍晚,寧毅點了油燈看書,小嬋來看了好幾次,確定他沒有吩咐方才離開,寧毅和上書卷到廊道上走動的時候,便看見下方的院廊中,少女捧著圍棋棋盤往對面小樓走的情景,隨後與杏兒娟兒進了對面一樓的房間,燈光亮起來,便能看見三人在裡面下棋的情景,偶爾便有剪影指手畫腳,雀躍不已,小嬋那丫頭大概在嘰嘰喳喳地教兩位姐妹方法。倒也不由得好笑。

這大雨的天氣持續了好些天方才停了。雖然之前跟小嬋說不好再去秦淮河邊看圍棋,但自然是一句笑言,果然,這次過去那擺棋的秦姓老者便注意到了他,打個招呼。

不久之後,這老人與朋友下完一局,笑著衝旁邊觀戰的寧毅招手,先是將他與那對戰的朋友做一番介紹,然後自然便是寧毅與那人的互相打招呼,基本的禮數到了之後,便讓他也大概說說對方才那盤棋的看法,雖然不至於太認真,但每盤棋過後,若有妙手,棋友之間檢討或顯擺一番那也是必要的,性質也就等同於下完後說幾句“若我不這樣就不會輸……”之類的話。老人既然邀他參與,自然算是認可了他的圍棋水準,隨後便也做出了邀請。

“寧公子可有興趣,再來對弈一局?”

寧毅笑著點頭答應,一邊收棋子,老人一邊笑著說話。

“這些日子下雨在家,曾與幾位好友回憶當日的那局棋,寧公子頗多妙手,發人深思。為此老朽已心癢多日,今日雨停出門,公子果然來了,哈哈……”

雖然那一天多少有些認為寧毅的下棋方法不夠“君子”,但他畢竟也沒有把這個太放在心上,反倒作為棋手來說,陡然看見這樣新穎的下棋手法,時間越久,越在心中回憶、推演,越是有些“耿耿於懷”起來。就這樣一邊閒聊一邊下了一局,老人卻又是輸了,寧毅與他稍稍做了一番推演,再下了一局,見天色不早方才回家。

第二天繼續過來,而沒過多久,他將來的“工作”問題,也終於定下來了。

七月初一全家人一塊吃飯,蘇老太公便問起了寧毅有關養傷的事情,隨後提起書院有一位老師即將遠行,詢問寧毅願不願意去書院任教。老人家態度和藹,但以他在家中的地位,話一出口,基本也就是定了,寧毅之前也有了心理準備,自然點頭答應下來,隨後老太公便叫來掌管家族中書院的老二蘇仲堪,讓他待之前的老師離開後便代為安排。

距離那位老師離開還有一段時間,主要消磨時間的方法還是跑去下圍棋,其餘便是看書、練字、與小嬋下五子棋之類的。如此又是一個多月下來,與蘇家人的關係沒什麼大的發展,跟那秦淮河邊街道上的一些人倒是熟悉了起來。

這邊街道風景還好,綠樹成蔭,但地處稍偏,沒什麼大的商鋪,除了旁邊的茶鋪稍稍固定,早上也會有幾個賣早點或是買菜的小販過來,周圍的房屋稀稀疏疏,一些沿河而建的房屋一頭會伸出水面,如同河邊的吊腳樓一般,偶爾看見有人下到河邊洗衣取水之類的。

秦姓的老者家境應該不錯,是頗有學問的淵博之士,見多識廣,說是古代學人迂腐,但這老人家倒並不是這樣。絕不會滿口之乎者也,也不會動輒聖人有云,說話、見事極懂變通,但若細細咀嚼,中心卻是不離孔孟之道,這才是真正懂孔孟的人。

孔孟之學若脫去為統治而變的那層外衣,核心的部分其實還是古人總結歸納的人生道理,哲學層面上許多東西都是放諸四海而皆準,寧毅跟這老人算是說得上話,偶爾閒聊倒也不必顧忌太多,這老人以前估計還做過官,這時老了,便每日裡無聊出來擺棋攤。他家就住在附近,有個五十多歲的妻子,另外還有個大概三十多歲長得漂亮的小妾,偶爾會出來送午飯,寧毅便也見了兩面。

老人也有些固定的棋友,大抵也都是有學問的老者,有家境殷實的,也有看來兩袖清風的,起先寧毅大都是坐在一旁看,後來便也漸漸能參與進去在檢討的時候說上幾句。自然也會有人自持身份,對他一個小輩的說法做出批評的,譬如有個姓董的老者就對他那些不擇手段的小技法做出過批評,他態度倨傲,寧毅也就懶得理他,跟這種老人家爭辯原則上的東西最沒意思。

每日坐在那茶攤邊,自然要吃些東西喝些茶,與那茶攤的老闆一家倒也熟了。小嬋無聊,偶爾會跟那茶攤老闆的女兒坐在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話,最初一段時間那茶攤老闆的女兒據說還有些害羞地打聽過寧毅的背景,待知道寧毅是蘇家贅婿的時候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因為看起來,寧毅算是個家境很好的貴公子,每日可以帶著個丫鬟到處走就是證明,而他能跟秦老說上話聊上天,偶爾還會說些旁人聽不懂的東西,就證明他很有學問,如果能嫁給他……可惜是個入贅的。

下棋的時候聊天,最初的時候自然還是在和諧友好的氣氛下進行,兩個星期以後便算是熟悉了,老人或許會覺得寧毅隨口說的一些話發人深省,但當然也有覺得離經叛道的時候,這個算是風俗的不同。寧毅不拘小節,兩人便一邊下棋一邊議論一番,一個月後,便又認真地說起了有關他身份的問題。

寧毅對於自己的身份並沒有多少掩飾,之前也有說起來,老人只是“哦”地點了點頭,那時候僅僅是當做新認識的棋友,這時候大家能聊得來,勉強算是個忘年之交後,再提起的意思自然便不一樣了。

“你這人倒也算是不學有術的,入贅的事情……真是可惜了……”

寧毅對於經史子集並沒有過多涉獵,死記硬背的功課不佳,不算科班出身。秦老在這方面算是個大儒,雙方接觸了這麼久,自然便看出了這一點,因而給了個“不學有術”的評價,實際上已經是很高的讚譽了,寧毅卻也是笑笑。

“入贅也沒什麼不好的,你看我每天出來喝喝茶,下下棋,錢有小嬋給,吃住待遇都不錯,過些日子去當老師,教教一幫學生又沒什麼負擔,我這人好吃懶做,已經很不錯了。”

話是這樣說,但這年頭贅婿的身份比一般人家正妻的身份都要低,妻子進門,過世後靈位可以擺進祠堂,贅婿連進祠堂的資格都沒有,與小妾無異,真是做什麼都被人低看幾眼,基本已經斷了一切追名逐利的道路,只能作為蘇家的附屬品打拼。寧毅前世閱盡鉛華,但一般的年輕人哪有這樣的心境,秦老大抵是見他有些才學,不免為之扼腕。

“……何況,那蘇家又是商人之家,商人逐利之餘,雖也好名,但是便算你有才有識,功名利祿之事,怕是終究落不到你的身上了。”

老人說這話,自是因為他看得深入,先且不論外界對一贅婿的態度,就算寧毅真有才學,蘇家也不會希望他跑去應試中了功名。當初讓他入贅過來,本就是見他是個書呆子,蘇老太公是個重義之人,記著與寧毅長輩的約定,而寧毅也算是沾些文氣,但不至於是真有多博學,入贅過來蘇檀兒也能壓得住,即便在寧毅的角度看來,以往的那個書呆子其實也是沾了光的,對蘇家並無腹誹之意,便只是一笑置之。不過,聽得老人家議論蘇家是非,坐一旁無意間聽到的小嬋倒是漲紅了臉,忍不住湊過來了。

“老……老爺爺,姑爺到蘇家之後,小姐可沒虧待過姑爺呢,小姐是很好的人,以後也不會虧待姑爺的!”

小丫頭神情緊張,認真得一塌糊塗。她從小在蘇檀兒的身邊長大,情同姐妹,這時候不見得能聽出老人說話背後的深意,只是大概知道老人家是在議論蘇家的不是。一般的家庭主人跟外人交談是小丫鬟大抵沒有說話插嘴的餘地,但贅婿身份特殊,有很給面子的,也有丫鬟都不屑一顧的,但小嬋跟在蘇檀兒身邊,教養極好,自然不會是後者,只是緊張著小姐乃至於蘇家的聲譽,也不知鼓了多大勇氣才說出這中帶著反駁意思的話來,雙手在身前握起小拳頭,緊張兮兮。

以往小嬋總是安安靜靜地呆在旁邊,乖巧懂事,秦老倒也已經習慣了這小丫鬟的存在,這時候微微愣了愣,寧毅那邊望了小嬋幾眼,卻已經笑了出來,舉手落下一子。

“哈哈,你這老頭,鹹吃蘿蔔淡操心,這下可是得罪小嬋了吧。你這話要是在蘇家傳出去,吃虧的可就是我了。”

老人也笑了起來:“哈哈,失言了失言了,好教小嬋姑娘知曉,老朽此言,並沒有指責蘇家的意思在其中,不過妄論他人家事,的確是老朽失言了,抱歉抱歉……”

他豁達地向小嬋道歉一番,小嬋倒也不見得生氣,只是認真,那緊張認真的表情直到與寧毅離開都沒有褪去,甚至像是更濃了幾分,一路上低著頭跟在寧毅身後,本就嬌小的身體似乎因為那沉默變得更小了一些,寧毅無奈地撇了撇嘴,回頭安慰:“怎麼了啊?還生氣呢。”

話還沒說完,便見小嬋肩膀一縮,小嘴一扁,眼淚如斷線珍珠一般自眼中滾落出來了。

事情似乎挺嚴重……寧毅愣了愣,隨後放柔和了聲音:“到底怎麼了?”

“小嬋……”那小丫頭哽咽一聲,抬起頭望著他,“小嬋雖然是個什麼事都不懂的小丫鬟,可也不會拿這種事情亂嚼舌根的,姑爺你說要是話會傳開,那就是指小嬋、指小嬋……不本分……”

小嬋聳動肩膀,哽咽更甚,寧毅望她半晌,原本以為這小丫頭一路上都為了那老頭的說話在悶悶不樂,誰知道是為了自己的那句玩笑而感到委屈,隨後也是忍不住失笑出聲。

“姑爺……你還……咕——”

小丫頭哽咽的話還沒說完便漏了風,卻是寧毅忽然伸出雙手,掐住她的兩邊臉頰將她的臉拉成了一張大餅,這下子輪到小丫頭愣在那兒了,兩隻眼睛都瞪得圓了,如同燈籠一般,眨了兩下,寧毅放開她的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轉身離開。

過得片刻,小丫頭跟了上來,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同時也是滿臉的彤紅色:“姑爺、姑爺,你……”她想要聲討寧毅方才的行為。事實上這事可大可小,之前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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