揹負刀劍的俠客,一面交談一面走到了附近最大的街道口,隨後便看見廣場上有架子立起來了。
悲慼的呼號聲無數。
在眾人的視野中,一隊一隊的囚犯被人用囚車押運了過來。這些囚犯不斷地哭嚎與吶喊,眾人聽得片刻,便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閻羅王”周商的麾下,對讀書會的成員進行清理,執行百一抽殺令,凡一百名“閻羅王”麾下成員,必須找出至少一名讀書會的逆賊,可以互相舉報、揭發。而從大規模的抓捕到行刑,甚至不到兩天的時間。
“閻羅王”麾下識字的人本就不多,這次被抓起來的,多數都是這類人。而在囚車之中有少數人更是在不斷大喊冤枉,這少部分人實際上連字都不認識。
聚集在周圍街口的商旅與綠林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即將執行的行刑一幕。
街道的一個角落,名叫曲龍珺的少女裹著她髒兮兮的衣服,也正在遠遠地觀望著這一幕,尋找著這些囚犯之中是否有“小院子”裡的同伴,她急得不斷跺腳。
有宣講官在臺上大聲地宣佈這些人的罪名:
“……這些讀書識字之人,平素便趾高氣揚,大搖大擺,瞧不起咱們這些不識字的人……他們還組建什麼讀書會,私下裡聯合,說咱們公平黨的壞話,說咱們公平黨有問題……他們就是覺得,咱們這些不識字的人,不配與他們平等,他們要成人上人、要當官、要成地主,要蓄私田、要養豪奴、要娶很多個老婆……這樣的人,你們以前都見過。但是今天,咱們就要告訴他們,我們是平等的”
人群之中竊竊私語。
稍遠一點的閣樓之上,“天殺”衛昫文正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過得一陣,有人私下裡報告了什麼,隨後,“量天尺”孟著桃出現在了閣樓的視窗前。
“讀書會的罪名,好像不是這樣的吧?”孟著桃聽了一陣。
“有誰在乎呢?”衛昫文似笑非笑。
“恰巧路過,便來湊個熱鬧。”孟著桃也微微笑,“不過,這樣子殺人,恐怕是要出問題的。”
“孟兄那邊,沒有殺嗎?”
“殺了不少,但我也知道,冤殺了不少……你們這邊最離譜,這樣子殺,有什麼好處?”
“百一抽殺,這麼大壓力,肯定能找出人來的。”衛昫文笑了笑,他望著下方,偏了偏頭,“對於讀書會這件事,小弟最近有個想法,不知道對與不對,孟兄想聽嗎?”
“說說。”
“百一抽殺,衛某不知道冤殺了多少。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還敢跑到衛某跟前來為讀書會說話的,不管他說得多有道理,衛某覺得,那多半就是讀書會的成員。”衛昫文的目光緩緩轉了過來,望向旁邊的孟著桃,“孟兄……覺得有沒有道理?”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孟著桃的目光冷了下來,隨後也扭頭望向衛昫文,“咬我啊。”
“哈哈哈哈……”衛昫文笑了起來,“玩笑、開個玩笑,衛某哪裡敢拿孟兄開刀,不過……之前有六個人過來勸我,他們現在,都在下頭呢。”
孟著桃看了看樓下的景狀,劊子手已經準備好大刀,第一批人被押上了刑場,不斷哭喊、叫罵。他轉過身:“告辭了。”
衛昫文望向他:“孟兄,咱們這次是一夥的,對吧?”
“你跟你老大都有病。”
“這個世道就是有病的。”衛昫文笑著,低聲呢喃。
孟著桃便要離開,隨即,視野的餘光看見不遠處的街道間,屬於“公平王”、“龍賢”的旗幟洶湧而來了。
“要打仗了。”衛昫文並不奇怪地說了一句,隨後道:“叫人。”
巨大的對峙,便要在這廣場間展開。
公平黨的勢力當中,“高天王”高暢、“轉輪王”許昭南、“平等王”時寶豐、“閻羅王”周商等四方針對讀書會的清理命令皆已下達。九月十二中午,何文以“公平王”身份,向整個公平黨地盤下達的不許無故濫殺公平黨內部成員尤其被稱為“讀書會”成員的黨眾命令,開始朝整個江南發出,開始直接“粗暴”地干涉其餘四系的內政。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做法。
下午,城市北面,公平王何文所在宅邸,無數遊說、勸說者也在洶湧而至。
許多人至今還弄不清何文的打算,以政治鬥爭而言,最近的這個做法太過粗暴,在許多人看來,或許更像是在醞釀什麼反轉,但即便有反轉,這樣的做法也已經逼近其餘四方的容忍底線了。
同日下午,許昭南拜訪何文。
當晚,時寶豐拜訪何文。
第二日,周商拜訪何文。
此後又有多人間的數輪交談。
同樣的時間裡,城市之中日升月落。
不起眼的橋洞下,一名女子的生命,正漸漸地從她的身體上離去,兩名少年人為此在混亂的城市之中奔走了幾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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