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受驚的麋鹿,慌不擇路地落荒而逃,蘇爾曼完全沒有了任何風度,他脫去二十年從不離身的黑長袍,只因長袍妨礙了他的馬速,他不停驚恐地向後觀望,唐軍離他們不到兩裡了,馬蹄聲就彷彿催命死神的怪叫,震撼著他已經脆弱不堪的內心。
回紇人轉了一個彎,前方忽然出現兩條道,一條道直行,路面頗為平坦,而另一條道是條小道,通向南面的大山,這時回紇士兵們都停下來,等待著國師的決策。
蘇爾曼幾乎是毫不遲疑地馬鞭一指令道:“分兩路,一路三十人順大路直走。”
他自己卻一催馬向小道逃去,眾回紇兵無奈,只能分出兩名士兵陪伴國師,眾人向大路狂奔而去。
只片刻功夫,後面的唐軍便追到了,他們同樣也面臨選擇,儘管大路的遠方傳來隱隱的馬蹄聲,但施洋還是懷疑地向小道望去,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回紇人的國師是一個喜歡賭命之人,走小道雖危險,但也最容易擺脫唐軍的追趕,那自己就索性就和他賭這一把。
施洋一揮手立即命道:“劉隊正,你率七十名弟兄沿大路追趕,其餘弟兄跟我走小路,戰事結束後到河邊匯合。”
“遵命!”劉隊正大吼一聲,“一到七伍的弟兄跟我來!”
唐軍彷彿一劈二,大隊人馬沿直道追擊下去,而施洋帶著三十幾名弟兄從崎嶇蜿蜒的小道追去。
所謂小道也是被山洪衝出的一條泥石路,經年累月形成了一條凹槽道,小道上荊棘叢生,石塊和泥土都被凍得硬邦邦的,十分滑膩,越向山走,山路越是陡峭,戰馬也開始吃力起來,只上了一百餘步,唐軍便在一塊路旁的空地上發現了三匹馬,施洋知道自己押對了,他翻身下馬,興奮異常地對唐軍道:“把馬放在這裡,留幾個弟兄看守,其餘人拿好弓箭和刀跟我追上去。”
唐軍紛紛下馬,留下五名弟兄看守,其餘都執弓拿刀、跟隨著施洋向山頂奔去。
這條山脈屬於千泉山(今吉爾吉斯山)的一條分支,延綿百里,就彷彿一座巨大屏風橫亙在茫茫的戈壁之中,它最近的一道山口也在北方五十里外,就是被剛才那條河流所衝開,而這裡除了懸崖峭壁,再沒有別的通道,但越過這座山脈後,西方就是一片肥美的草原,河流縱橫、無數湖泊點綴在草原上,就彷彿一塊塊純淨的美玉。
唐軍已經追到山頂,山頂是一座斷崖,而下方是一片廣闊森林,雖然是寒冬,但森林中仍然能見到大片松柏的墨綠色,斷崖高約百丈,崖上長滿了各種藤類植物,幾道巨大的縫隙分佈在斷崖上,千百年照不見陽光,顯得陰森森的,彷彿裡面藏著某種可怕生物。
這時,小道在山頂轉了個直角,向南延伸而去,而蘇爾曼已經失去了蹤影,唐軍們搜了一圈,周圍都沒有他們的蹤跡,那他們只能是沿著山脊向南面逃去了,幾十名唐軍轉彎,沿著山脊向南追去。
一直等唐軍走遠了,忽然,斷崖邊上出現了露出一隻手,慢慢地,滿臉蒼白的蘇爾曼從斷崖下爬了上來,他已經是竭盡全力了,求生的本能使他戰勝了左臂的疼痛。
終於爬上了山崖,蘇爾曼渾身虛脫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突然若有所感,慢慢地抬起頭來,只見前方前方二十幾步外,站在一個年輕的唐軍,拉弓如滿月,冷冰冰的箭尖對準了他,嘴角上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原來是你!”蘇爾曼忽然認出了追他近千里的唐軍,在阿圖木鎮上,他們曾經面對面地交錯而過,蘇爾曼慢慢站了起來,他滿眼噴火地盯著對方,“我是回紇的國師,地位尊崇,你這樣做會引發大唐和回紇的戰爭,你明白嗎?”
他一邊大聲嘶吼,手卻慢慢地向腰間伸去,‘嗖!’一支箭破空而來,將他的手掌一箭射穿。
“把手舉過頭頂,你再敢有任何動作,我下一箭就射穿你的腦袋。”
蘇爾曼一陣膽寒,他知道這個年輕的唐軍說得出、做得出,他將帶著箭矢的手舉過了頭頂,一條長長的血跡順著他的手臂流了下來,他心中隱隱帶著一絲僥倖,或許還有最後一個希望,他的身後還藏有一名回紇士兵。
就在這時,施洋手中的箭再次射出了,從他身邊穿過,隨即他的身後傳來了長長的慘呼聲,機會在這稍縱即逝的一剎那出現了,就在施洋重新搭箭拉弓的瞬間,蘇爾曼就彷彿一隻靈巧的猿猴,一個後空翻竟從百丈懸崖上跳了下去。
施洋疾衝上前探頭下望,只見朔風吹拂著懸崖上的枯藤,彷彿妖女的手臂在空中飛舞,而蘇爾曼卻蹤影皆無,他竟然憑空地消失了。
施洋忽然冷冷一笑,他舉起弓向西南的大食方向一箭射去,“去告訴你的大食主子吧!我大唐軍人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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