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四百二十五章 千里追獵(1/2)

作者:高月
第四百二十五章 千里追獵

唐軍很快便離開了阿圖木鎮,踏上回歸碎葉的路程,但施洋卻一直沉思不語,他還在想剛才那一隊回紇兵,那個黑衣男子陰森的目光始終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那個男子的身份絕不簡單。

“劉隊正。”施洋終於停住了戰馬。

“校尉,有什麼事?

施洋沉吟一下便道:“你能否再去那酒館一趟,買剛才那隊回紇騎兵的訊息,尤其是那個黑衣人的身份,多花點錢也無妨。”

“屬下遵命!”劉隊正調轉馬頭便向小鎮疾馳而去。

眾人找了一個背風處等候訊息,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劉隊正終於回來了,他帶來了兩個讓施洋大吃一驚的訊息,一個是葛邏祿的大酋長身受重傷不治身亡,另一個訊息便是關於那個黑衣人,他是回紇的國師夢月老人,他是要去大食。

前一個訊息使施洋又是興奮又是驚訝,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天晚上被自己一箭射下馬之人竟然會是葛邏祿的大酋長,老天真是眷顧自己。

但短暫的興奮後,他的思路又回到了回紇國師的身上,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施洋的腦海裡出現了幾個零碎的線索,回紇國師出現、葛邏祿人進攻碎葉、回紇運送攻城器、大酋長身死、回紇國師遠赴大食,這幾件事似乎都不相關,但它們卻幾乎在同一時間同一地域發生,難道真是那麼巧嗎?

一種直覺告訴他,這不是巧合,在這幾件事情彼此都關聯,在它身後或許隱藏著一件對大唐不利的陰謀,而且施洋還記得義父曾對他說過,三年前的那宗血案就是回紇國師策劃,足足思考了一刻鐘,施洋終於下定了決心。

“李隊正。”他對另一名隊正道:“你率本隊弟兄先回碎葉交令,請稟報大將軍,說我們發現異常之事,要前去調查清楚。”

簡短地吩咐了幾句,兩隊唐軍便在一個山坳口分了手,馬匹、工匠和資料帶回了碎葉,施洋則率領兩百餘名弟兄向西疾奔而去。

黑衣男子自然就是蘇爾曼,他剛剛從葛邏祿人的小城海圖什過來,按照原計劃他是要去大食為回紇要糧,同時要說服大食哈里發再向葛邏祿人施壓,儘早進攻碎葉.

蘇爾曼是一個極為神秘的人,他因摩尼教的緣故而當上了回紇的國師,但他同時又是大食王室的高階供奉,十三年前,他接受大食人二十萬兩黃金的開價,率五百勇士遠赴拜占庭,最終為大食盜取了希臘火配方,被當時的哈里發譽為巴格達最尊貴的人.

除此之外,他還是一個秘密組織:‘薩珊帝國復興運動’的最高精神領袖,復興薩珊帝國,這是他為之奮鬥了一生的理想,因為他就是薩珊王朝末代皇帝伊嗣埃三世的子孫。

蘇爾曼是昨晚抵達阿木圖鎮,在這裡休整了一夜,雖然在大街上偶遇唐軍,但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阿木圖是一座不設防的小城,唐軍斥候在此出現是一件極為正常之事,他此時的心思已經飛到了數千裡之外的巴格達,他急欲說服哈里發支援自己的徒弟阿特雷接任葛邏祿的大酋長之位,這樣一來,葛邏祿就將被他控制在手中。

蘇爾曼挑撥阿瑟蘭進攻碎葉本意是想引發大唐與葛邏祿的全面戰爭,最後將回紇與大食都拖入到碎葉戰爭的泥塘之中,他便能從中牟利,但沒想到形勢卻發生了戲劇性的轉折,阿瑟蘭竟被唐軍的冷箭射中身亡,引發了葛邏祿大酋長之位的爭奪戰,阿瑟蘭的三個弟弟以及婆匐和踏實力兩部的葉護都加入大酋長之位的爭奪戰中,彼此互不相讓。

這次機會也是蘇爾曼等待了十幾年,他的前任徒弟布特魯不被父親所喜,即位無望,被他果斷殺死,如果他的新徒弟阿特雷也繼承無望的話,那他十幾年的心血也為之白流了。

蘇爾曼比唐軍晚三個時辰離開阿圖木鎮,離開時天已經黃昏了,一百多回紇騎兵護衛蘇爾曼疾速向西趕路,穿越碎葉谷地這一段路是唐軍的實控地,必須要謹慎小心,尤其不能遇到唐軍的遊哨,他們夜行晝伏,如果順利的話,在明天早上就能走出碎葉谷地,進入大食人的控制之地。

三更時分,蘇爾曼一行終於進入了碎葉谷地,這裡是碎葉谷地的中段,離碎葉城約四百里,沒有了大清池的影響,碎葉谷地裡也是一片天寒地凍的景象,碎葉河已經結一丈厚的冰,在厚厚的冰層下,河水緩緩地向南流去,河兩岸是大片光禿禿的胡楊樹,顯得貧瘠而荒涼,夜色中隱隱約約兀立著的仍然是險峻的山脈,但近處可以看見西去的道路,從暗黑的山崗腳下向偏西方向傾斜而去,道路兩旁長滿了帶刺的灌木叢。

蘇爾曼一行在崎嶇不平的夾道上行走,他們沉默著,黑暗中只聽見馬蹄的‘噠噠!’聲,這一段路不好走,甚至有些艱難,但它卻是穿越碎葉谷地最短的一條捷徑,谷地寬不足二十里。

“國師要不要休息一會兒?”一名回紇百夫長十分關切地問道。

現在他們已經走在一段最艱險的山道上,這裡是一座狹窄的斜坡,斜坡很陡、地面凹凸不平,一直要走五六里才能走到坡頂,蘇爾曼抬頭看了看坡頂,過了坡頂就出碎葉谷了,此時坡頂上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一抹青白色,天快要亮了。

他有些氣喘吁吁地說道:“讓大家加把勁,我們一定要天亮前走出谷地。”

“國師要過谷地才休息,大家加快步伐吧!” 回紇百夫長牽著馬快步走到前方去察看路況。

谷口的地勢更加險要,這裡本來是一段峭壁,沒有通道,但千萬年的風雨冰雪侵蝕,使這段峭壁變得破碎、崩塌,最終形成了這個險峻的山口。

夜風從山口穿過,發出令人心怵的怪嘯聲,抬頭望去,這裡的岩石黑黝黝的,比身後的天空還要黑,道路在岩石陰影中蜿蜒,左邊則是陡峭的山坡,深達百丈,蘇爾曼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這是他幾十年慢慢形成的一種預見,當危險來臨時,這種感覺就會出現。

離谷口還有百步,他刻意放慢了腳步,落到隊伍的最後面,山坡上百夫長在向眾人招手,示意沒有異常、可以透過,或許是勝利在望,回紇兵們一股作氣,牽著馬向山頂上奔去。

可就在這時,山頂上方忽然傳來一聲梆子響,黑暗中箭雨密集地射來,回紇兵措不及防,紛紛中箭倒地,戰馬慘嘶著墜入了百丈深淵。

蘇爾曼雖然年近七旬,但他的反應和身體的靈敏比年輕人還要迅捷,在梆子聲響起的同時,他幾乎是本能地疾速向右邊一滾,這時,兩支弩箭一前一後向他射來,快如閃電,第一支箭擦著他的臉龐射過,但第二支卻向右微微偏了那麼一點點。

蘇爾曼只覺肩膀上一陣劇痛,一支弩箭深深地射入了他的左肩窩,痛入骨髓,他幾乎渾身的力量都消失了,這時又一支箭迎面射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躲了,蘇爾曼嚇得魂飛魄散,這是他這一生中第二次感覺到死神離他如此之近,上一次是十三年前在君士坦丁堡冰冷的海水之中。

“國師!”一名回紇士兵猛地將他推開,箭從他身旁掠過,射在一塊岩石上,‘當!’地一聲,箭尖竟濺出火花。

蘇爾曼忽然蜷縮成一團,骨碌碌地向山腳下滾去,這時,埋伏在山道兩邊的唐軍吶喊著殺出,與山道上的回紇兵鏖戰在一起,路已經被堵住,施洋一躍跳上一塊岩石,微明的晨霧中,他端起弩箭瞄準了正在下滾的蘇爾曼,正要扣動扳機時,十幾名回紇兵忽然擋住了他的射線。

施洋有些遺憾地放下弩,眼看對方越逃越遠,弩箭已無法射及,黑袍國師終於躲過了這一劫,這時,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一百多名回紇人,除了後面的三十幾人跟隨蘇爾曼逃走外,其餘全部被唐軍射死或殺死,不過唐軍也陣亡了八人。

唐軍將陣亡的弟兄們燒了,骨灰裝進罐子裡,這時天已經快亮,東方天際出現了一絲瑰麗的紫紅色,唐軍們都向校尉看去,下一步該怎麼辦?

施洋咬了咬嘴唇,大聲道:“獵人追獵從來都不會半途而廢,現在回紇國師就是我們的獵物,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們為什麼不繼續追下去呢?”

在施洋的鼓動下,唐軍們精神振奮,收拾好了武器箭矢,牽馬沿著蘇爾曼逃跑的路線繼續追擊下去。

從碎葉到大食控制阿史不來城足足有千里之遙,如果沿真珠河走將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和被綠色覆蓋的低緩山嶺,但從碎葉谷的北部向西而去卻是莽莽的崇山峻嶺,山嶺之間更是橫貫南北的戈壁灘,春夏飛沙走石,而冬天沙土都被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靜。

離開碎葉谷地已經七天了,蘇爾曼足足昏迷了三天,他肩上的傷口發炎了,幾十名回紇士兵託著他艱難地向西行駛,他們已經了迷路,離開商道很遠了。

直到第四天早晨,蘇爾曼忽然醒來,並奇蹟般地能騎馬行走了,就彷彿清晨起床一般正常,而且他肩上的傷勢已不再發炎,這使得三十幾名回紇士兵更對他崇敬不已,以為是摩尼主神賜給了蘇爾曼神秘的力量。

在隨後的三天時間裡,蘇爾曼始終陰沉著臉一言不發,他默默地忍受著傷口一陣陣疼痛,這種疼痛變得更加深沉,彷彿來自於骨髓,雖然體外傷口已經結痂,但左臂卻沒有一點力氣,似乎傷了經脈,他明白那一箭使自己的左臂算是徹底的報廢了。

拂曉之前,寒氣襲人,月亮低垂,一行人翻過了一座荒涼的山坡,這裡有一塊黑色的界碑,他們終於進入大食所控制的地界了。

“河流!”一名士兵指著前方一條玉帶般的小河,激動得大叫起來,所有計程車兵都看見了,一起舉手歡呼,他們三天沒有見到河流了,皮囊裡的水眼看就竭盡,這時突然出現一條河,怎能不讓他們欣喜若狂。

蘇爾曼乾冷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只要有河流,就能重新找回官道,如果他們沒有迷路的話,他們應該已經抵達阿史不來城了,可他們現在還在崇山峻嶺之間兜著圈子,也找不到人問路,究竟身在何方也無從知曉,只知道他們離碎葉谷至少也有八百里之遙了。

這一切都要歸罪於莫名其妙出現的唐軍,蘇爾曼至今沒有認出奇襲他的唐軍就是在阿圖木鎮他們偶然遇見的那支唐軍,他一直以為是唐軍遊哨所為,為不被唐軍追擊,他特地命手下遠離商道,最終造成了今天的迷路。

這時,幾名士兵已經鑿開了厚厚的冰層,用繩子吊著皮袋下去打水,一名士兵捧著滿滿一袋水向他跑來,雙手將皮袋奉給他,“國師,請喝水。

蘇爾曼望著這頗為沉重的水袋,他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天色,星光黯淡、天快要亮了,便回頭對眾人道:“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再趕路。”

士兵們紛紛跳下馬向河邊跑去,蘇爾曼也翻身下馬,倚在一棵光禿禿的胡楊樹下,他摸出一塊幹餅,慢慢啃了一口,牙齒的啃動卻引起了左臂一陣痙攣劇痛,痛得幾乎使他昏厥,蘇爾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又將幹餅放回袋中。

“你們快看!那邊有人。”又一名士兵指著東方驚訝地大叫,河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向東方望去,蘇爾曼也吃力地站起來,打手簾向東方望去,只見遠方約七八里外的一座山崗上出現了一些黑影,在朝霞微露的晨曦下顯得各位清晰,他們似乎也騎著馬在向這邊遠眺,隨著黑影越來越多,蘇爾曼忽然失聲喊叫起來,“是唐軍,該死的!他們陰魂不散。”

他轉身大吼,“快走!”

不用他喊,回紇士兵紛紛翻身上馬,蘇爾曼也忍著劇痛上馬向西狂奔而去,他已經心力憔悴,完全失去往日的從容和冷靜,一時間竟方寸大亂,也忘了要沿著河流向北尋找商道。

山崗出現的馬群確實就是追蹤了蘇爾曼五天的唐軍,不過他們現在也只有一百餘人,在第二天唐軍 便遇到了岔道,兵分兩路進行追擊,這一隊便是施洋率領的隊伍,雖然他走的這條路去阿史不來城要多繞幾百裡,而且道路艱難,但施洋還是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推斷回紇國師就是走的這條路,一直追了五天,他們終於在路上發現一些回紇騎兵丟棄的物品,知道自己走對了。

遠遠地,施洋已經看見了在戈壁灘上狂奔的回紇兵,他就像一個發現了獵物的老獵人,冷冷地望著他們笑了,既然逃了七天都沒有能甩掉自己,現在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他們還能跑得掉嗎?

“追上去!”施洋一振馬韁,戰馬衝下了山崗,兩百餘匹戰馬跟隨在後面,激烈的馬蹄聲驚破了寧靜的早晨。

一直追了近兩個時辰,離回紇兵越來越近了,驚惶中,回紇兵就像一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页>>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