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勢力能夠抵達夷播海,這就為回紇包圍黠戛斯人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正是在這個契機下,回紇與大食走得越來越近,去年大食與回紇互相交換了質子,同時在粟特商人和摩尼教的雙重影響下,回紇傳統貴族開始失勢,西進的國策已經悄然放棄了。
現在回紇人提出聯姻,這必然是回紇又想和大唐修補關係的一種表示,典型的雙頭鷹策略,崔圓沉思了良久,終於在奏摺的副本上寫下了自己的意見:‘臣以為,拒絕唐、回聯姻必會將回紇徹底推向大食,使我碎葉一地腹背受敵,不利於大唐西擴的國策,實不智也,回紇國內也有親唐一系,大唐公主北上,必將使回紇親唐一系深受鼓舞,繼而擴大對回紇國策的影響,至於立可敦一事,藥羅葛靈必不虛言,臣推斷忠貞可汗有立雙可敦之意,若如此,臣以為聯姻利大於弊,陛下可以同意,但在聯姻的同時也要增兵於北庭,軟硬兼施方可讓回紇人不敢輕視於大唐。’
崔圓放下筆,吹乾了墨跡,又仔細地讀了一遍,雖然寫得簡單,但他相信皇帝陛下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即使不能使回紇完全倒向大唐,也要讓它保持中立,這樣大唐才能贏得時間加快西擴的步伐。
“老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門外傳來了老管家激動的聲音:“曜公子回來了!”
“啊!”崔圓驚喜交集,自己的長孫七個月前去碎葉調查銀礦,據說回程時還遭遇了葛邏祿人的襲擊,著實讓他擔憂不已,崔圓的長子崔賢現任廣州刺史,而長孫便從小由他撫養,祖孫二人的感情極深,兒子的平庸使得崔圓幾乎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長孫的身上。
“快快帶他來見我!”
崔圓話音剛落,崔曜便如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祖父!”崔曜進屋倒頭便跪下,聲音有些哽咽道:“孩兒不孝,離家七個月才回。”
崔圓的鼻子也有些發酸,他連忙擺手笑道:“傻孩子,男兒志在四方,你能遠赴碎葉考察,祖父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快快起來。”
崔曜站了起來,崔圓見孫兒又長高了一截,皮膚雖然變得黝黑,但身體卻結實了很多,從前的文弱之氣盡去,眉眼間添了幾分剛毅果敢,他心中十分欣慰,這才是他的孫兒,比他父親當年可強多了。
“你坐下,祖父有話問你。”崔圓讓長孫坐下,他隨即問道:“你的策論可寫好了。”
“回稟祖父,孫兒已經寫好,今晚略作修改後明日便可交給祖父。”
“你不用給我,直接交給國子監就是。” 崔圓沉吟一下,話題便轉到了葛邏祿人的身上,“我聽說你們回來時遇到了葛邏祿人的偷襲,這是怎麼回事?”
崔曜想起了那夜恐怖的屠殺,那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他至今還心有餘悸,他嘆了口氣道:“葛邏祿人這次只是強盜式的襲擊,並不是他們整體部族的南遷,不過我擔心這件事會成為葛邏祿人南遷的藉口,孩兒聽說北方氣候變冷,由此聯想到了五胡亂華。”
崔圓點了點頭,“你能有此眼光也算不錯,但祖父希望你的眼光看得更遠更廣,碎葉發現了大銀礦,使它已經成為關係到大唐的戰略利益之地,同樣,大食人也同樣不會容忍碎葉這顆插入昭武地區釘子,所以,無論是葛邏祿人南遷也好,回紇人國策搖擺不定也好,這些都是表象,其實根本點還是大唐帝國和大食帝國在蔥嶺以西的較量,或許五年、或許十年,當兩國的利益無法調和,兩個帝國之間必有一戰。”
說到這,崔圓取過一本書,遞給長孫道:“這是杜環寫的經行記,詳細記錄了大食這個國家的情況,這是一個不亞於大唐的帝國,地域廣袤、人口眾多,我們不能輕視於它,你拿去好好讀一讀,能更好地瞭解這個西方大國,祖父希望你將來也能和施洋一樣,為大唐的西進戰略盡一份力量。”
“孩兒不會讓祖父失望。”
崔曜明白祖父對自己的期望,他恭敬地接過書,沉思片刻,又對祖父道:“孩兒還有一件事情要向祖父稟報。“
“你說,是什麼事?”
崔曜便將在咸陽縣遇到石慕華兄妹被回紇人追殺一事詳細地說了一遍,最後道:“孩兒認為,黠戛斯人與回紇百年世仇,我們大唐完全可以用它來牽制回紇,這是一顆絕妙的棋子,所以孩兒便自作主張,將他們兄妹帶來,請祖父考慮此事。”
崔圓的眉頭微微一皺,他從孫子的敘述中發現了另外一個線索,那些追殺石慕華兄妹的回紇人,他們會不會就是三年前突然失蹤的回紇人細作?此事倒是一個線索。
不過孫子關於利用黠戛斯人來牽制回紇人的想法也確實可行,這樣大唐對付回紇人便可以多管齊下,聯姻是懷柔、糧食援助是誘惑、北庭增兵是軍事威脅,而支援黠戛斯人則是在回紇人的背上插上一刀。
“好吧!你先讓他們兄妹來見我,若確實可行,我會親自領他們進宮朝覲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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