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發現金礦
從河西走廊的入口是一個巨大的喇叭口形狀,北面是賀蘭山脈,而南面是祁連山的東端烏鞘嶺,正東面則橫著一條滔滔黃河水,中間的大片地帶都是戈壁荒原,偶然會有一條雪山融水形成了季節性河流穿過荒原。
發現金砂的地方就是這樣一條季節性河流,它位於喇叭口的最北面,離賀蘭山約五里路程,是由賀蘭山的冰雪融水形成,說是發現金砂其實也並不妥當,很早以前一些牧民就曾在這裡撿到過金粒,只是這裡民風淳樸,沒有成淘金氣候,漸漸也被人遺忘。
發現金砂十分偶然,在修建會西堡時,勞工們無意中在砌石用的河沙中發現了金粒,引起了杜梅的注意,在追查下得知這些河沙是從附近的一條小河中挖來,隨即他組織人在河床中挖掘,也發現一些金粒,但含量不高,沒有什麼價值,這時一名羌人勞工告訴他,在二百里外的流沙河中,金砂的含量要比這裡高很多,杜梅又派人去流沙河中試掘,結果令人振奮,河砂中含有大量金砂,這是一個極具戰略意義的事件,杜梅當即命人回武威報告了張煥。
流沙河是一條季節性十分明顯的河流,春天發水,夏天河床滿盈,到了秋冬時又漸漸乾涸,它並不長,只有約一百餘里,但蜿蜒曲折,使直線距離還不到五十里,也正是因為它彎道眾多,積累了大量的河沙,故得名流沙,誰會料到,在這些河沙中竟蘊藏著巨大的財富。
此時正逢仲春,流沙河兩旁的胡楊生長茂盛,雖然數量不多,但在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卻讓人眼前一亮,顯得格外地生機盎然。
這天下午,一支約五百人的騎兵隊來到了流沙河畔,這是張煥連夜從武威趕來,黃金雖然不是大唐的通行貨幣,但它的財富價值是不可否認的,這對於地域狹小,物產並不豐富的武威郡而言,它的戰略意義不言而喻,所以當張煥得到訊息後,便立刻親自趕來視察。
此刻流沙河畔已經有千人駐紮,除了從會西堡抽出的七百餘民夫外,還有一支三百人的軍隊駐紮,會西堡的工程已經進入到了尾聲,由於已到春天,大量的民夫都返回各縣,只留下數千人施工,使得原定五月完工的城堡推遲到了六月。
張煥一到營寨便被興沖沖的杜梅請進了大帳,他十分神秘的笑道:“都督猜一猜,這三天我們淘到了多少金子?”
“我怎麼能猜到,快拿出來給我看就是!”張煥見他眼中得意,估計定是收入不菲,便忍不住笑道:“你再不說,我讓你也去下河淘金去。”
杜梅從箱子裡取出一隻皮囊,有些吃力地拎了出來,遞給張煥,“都督,都在這裡了。”
張煥接過,儘管有心裡準備,但手還是不由向下一沉,他心中大喜,這半袋金子少說也有三十斤,若兌換成錢,至少也值五千貫,他將皮囊放在地上,手插了進去,手中充盈著飽脹的顆粒感,他將一把金粒慢慢舉到眼前,在一縷陽光的照射下金粒熠熠閃光,不斷地撲簌簌地從指縫掉進皮囊裡。
三天三十斤,去除漲水的夏季,那一年可採三百天就是三千斤,五十餘萬貫,這些都將變成錢,變成大量的物資,它將成為他河西發展的重要基礎,想到此,張煥眯著的眼睛也漸漸亮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大步向帳外走去,杜梅急忙將皮囊放好,追了出去,“都督,這是去哪?”
“我去看看淘金!”張煥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營寨的大門之外。
流沙河雖然長一百多里,但在初步勘探後,真正富含金砂的河段也就集中在下游的二十里河段上,此時正逢仲春,山頂的積雪也並沒有大量融化,使得一條五丈寬的河流只成了潺潺小溪,七百餘名民夫在三里長的河灘上散開,三人聯成一組,一人挖兩人篩,用金斗、用細箕,雖然只做了幾天,但架勢上已象模象樣。
但張煥卻發現淘金的民夫中大部分都是婦人,雖然她們大都身子骨粗壯,但婦人做工不能長久,對這種需要技術的淘金活顯然是不適合的。
張煥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他指著這些婦人冷冷問杜梅道:“為何淘金也用婦人,難道你真是為節省那兩個工錢嗎?”
“回稟都督,會西堡那邊民力緊張,現又到春天,屬下擔心吐蕃會隨時派兵來襲,故來流沙河淘金的民夫只能多用婦人。”
杜梅見張煥對河邊淘金的民夫大多是婦人頗為微詞,便苦笑一聲繼續解釋道:“再者,這只是試探性的淘洗,一兩個月後,若收金豐厚,我再大量僱人,請都督放心。”
“罷了,一兩個月後,她們技術熟練,又再招工人重頭來,豈不是誤了,給她們長工錢,按男工一樣對待,願意留下來者繼續用,其次派專人給我嚴加管理,不准她們私藏金子,不准她們接觸士兵,以後金砂每積五十斤送一次武威,有情況要隨時報告,明白嗎?”
杜梅躬身答應:“屬下明白!”
張煥點點頭,又轉身對辛朗道:“辛將軍,流沙河金礦對我們河西非常重要,我命你為流沙河兵馬使,率軍一千駐防,若有人來盜取金砂,第一次可驅逐警告,第二次則格殺無論!”
辛朗半跪行軍禮,“末將尊令!”
這時,遠方忽然出現了十幾個小黑點,似乎是騎兵,速度越來越快,奔到數里外時張煥便已經看清楚了,是他的斥候軍,只是從他們疾奔的情況來看,必然有大事發生。
“都督!會西堡有警報。”幾名斥候飛馳到張煥面前,大聲稟報道:“會西堡附近發現吐蕃遊哨。”
張煥心中一緊,這是他一直擔憂之事,他冬天在會西谷建城,氣候嚴寒,吐蕃不能過來,現在天氣轉暖,吐蕃自然也會知曉,不過來的只是遊哨,或許他們真的只是想來看一看。
想是這樣想,但張煥卻一點也不敢大意,他立刻翻身上馬,令道:“去會西堡!”
從流沙河到會西堡約二百里,如果不惜馬力一天便可到達,雖然吐蕃遊哨出現,但張煥還是在第二天中午才趕到會西堡。
目前,西涼軍在靠進黃河地區的駐軍約五千人,其中騎兵三千,步卒兩千,共分三地駐紮,一個便是會西堡,有駐軍三千人,由中郎將李橫秋統領;另一處則是新闢的流沙河,駐紮一千騎兵,由偏將辛朗率領,最後一千人則分別駐紮在黃河西岸的五座烽火臺,時刻監視黃河對岸的情況,每個烽火臺駐軍約兩百人,各由一名鎮將統領。
會西堡的主體城牆已經完成,現在工匠們正日以繼夜地修建堡內的建築物,諸如民居、倉庫、軍營等等,同時也在城牆上修建各種防禦工事,如搭建砲臺、安裝床弩、修築眺望塔。
張煥趕到會西堡時,正好有一隊吐蕃遊哨在遠處眺望,他們人數不多,約百騎,這是三天來的第四支遊哨。
“都督,今天這一支不是吐蕃人,而是吐谷渾人的遊哨。”李橫秋陪同張煥站在眺望塔上,遠遠地看著這支百人隊伍。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吐谷渾人?”張煥饒有興趣地問道。
“很簡單,昨天來的一隊遊哨與這一支衣著完全不同,昨天那一支全部身著黑色鎖子甲,戰馬也十分矯健,而這一支卻身著灰色軍服,沒有穿甲,隊伍不整齊,所騎戰馬也雜色斑駁,看起來兩支遊哨的氣勢完全不同,而且河湟地區,也有幾萬吐谷渾人的軍隊,所以我大膽推測,這一支是吐谷渾人的遊哨。”
吐谷渾人世代居住在黃河九曲地區,唐初逐漸被吐蕃人征服,成為吐蕃附庸,其軍隊也是吐蕃軍的附庸軍,在很大程度上被吐蕃人控制,安史之亂後,吐蕃大規模侵佔大唐領土,戰線拉得太長,兵力嚴重不足,尤其在和回紇爭奪北庭的戰爭中失利,損兵慘重,無奈之下,吐蕃又開始啟用吐谷渾人、羌人以及党項人,羌人和党項人主要分佈在松、岷地區,而吐谷渾人則配合少量吐蕃人,控制河湟。
所以李橫秋大膽推測這是吐谷渾人,確實有他的依據。
張煥聽他的推測確實也有幾分道理,便點點頭道:“不管是吐蕃人也好,吐谷渾人也好,他們既然三天之內來了四支,就說明他們是各行其事,同時也從一個側面可以推斷吐蕃人對會西堡的修建並沒有引起高層重視,當然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必須要做好防禦準備。”
他沉吟一下又道:“我會再追加三千軍防禦會西堡,同時要保證烏鞘嶺上烽火臺的暢通,若敵人大規模進攻會西堡,你要隨時稟報。”
“屬下遵令!”
這時,那隊遊哨見唐軍不出,似乎有些輕敵,又慢慢靠近了會西堡,企圖取得更詳細的情報,張煥不由冷冷一笑,回頭對身後的幾十名年輕將領道:“我出二千貫賞金,你們誰能將這支遊哨悉數殲滅?”
張煥話音剛落,一名年輕小將立刻站出來道:“末將願往!”
只見他年紀約二十歲,相貌俊美、體格魁梧,顯得英姿勃勃,張煥認得此人叫做王思雨,也是名門之後,他曾隨自己進軍回紇,作戰英勇且武藝高強,從一個夥長被一步步提升為偏將。
張煥眯著眼道:“若你完成不了又如何?”
“末將若完成不了,甘願重為士兵。”
“好!我準你帶三百騎出戰,願你旗開得勝。”
王思雨一拱手,快步下城去了,會西堡的城門只有一個,向北面而開,很快,城門慢慢開啟,一支唐軍騎兵繞過城牆,忽然如箭一般射出,又彷彿被刀迎面劈開,一下子分成兩岔,一百人繼續向前疾馳,繞到敵軍的後面,而另兩百人則象一把銳利的尖刀,直插吐谷渾遊哨。
唐軍勢若奔雷,二百人便如千軍萬馬的氣勢席捲而來,年輕的驍將王思雨一馬當先,他頭戴銀盔,身披鐵甲,手執一把三尖兩刃刀,威風凜凜,銳不可擋,這時敵軍遊哨也發現了敵情,吐谷渾人並不像吐蕃人那般強悍,死戰不退,他們不是,對付大唐普通百姓他們是兇惡的狼群,但在大唐最精銳的軍隊面前,他們則變成了一群雞,一見到唐軍出擊,便只想到逃命。
吐谷渾人被唐軍的氣勢所震懾,他們不敢迎敵,轉身便逃,但馬速卻遠遠比不上唐軍,在一陣陣箭雨的襲擊下,不斷有人中箭掉地,只追出一里,王思雨率先揮舞著三尖兩刃刀,如餓虎撲食一般從後面殺進了敵群。
城牆之上金鼓聲大作,旌旗揮舞,數千名士兵一齊吶喊助威,張煥則站在高高的眺望塔上,輕輕捋著短鬚微笑不已,雖然這只是一場對小股敵軍的圍殲戰,可以說勝之不武,但他需要
用這種方法來激發士兵們的嗜血之性,過於單調而沉悶的生活是兵家大忌,許多有經驗的將領都會想盡辦法來激發士兵的殺戮之心和鬥志,所以在很多戰爭中都會發生屠城或縱軍搶掠的現象,這其實也只是一種激勵士氣的手段。
城牆下,吐谷渾人已經被唐軍包圍在一座小山丘上,這是他們最初窺視會西堡的地方,現在卻變成了他們的埋骨之處。
三百唐軍彷彿已經瘋狂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向敵人發起進攻,王思雨揮動著一丈長的三尖兩刃刀,象一把錐子般刺進了敵群之中,他的刀上下翻飛、血肉四濺,哀號之聲不斷,所到之處便是一條血路,唐軍忽然爆發出一聲狂喊,他們高舉長槊、橫刀,向數十名吐谷渾殘軍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末將幸不辱命!”
王思雨將一隻裝滿了耳朵的大袋扔到張煥面前,向他半跪行禮道:“一共是二百四十隻耳朵,屬下率軍共斬殺一百二十人,生俘十人,自己一人未亡。”
張煥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我賞你二千貫錢,你怎樣分配?”
“屬下全部分給弟兄們,自己一文不拿。”
“說得不錯!”張煥讚許地笑道:“既然你不要錢,那我就升你為牙將,跟隨我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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