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玩意兒啊,這是?您老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面前的這位中年人,李懷陷入了沉思。
對面那人卻沒有停下,看著李懷,淡淡說道:“殿下,如今這北方,正是混亂之時,正是我朝還於舊都的機會,若是因一己私利而阻止,未來青史之上,不知是何等名聲!”
這話配合著那副剛正不阿的表情,立刻就讓李懷更加難以淡定了。
他知道面前這個人的身份。
此人名為蕭庭,當世大儒,學貫古今,據說連兵法都有所涉獵,如今乃是官居太子少傅。
簡單來說,這位算是太子的老師。
這什麼?
自己這位老師,是個北伐派?不是說太子之前氣得老師回去臥床了麼,難道不是因為課程或者胡作非為,而是由於……北伐?
頓時,他頭疼起來。
他才剛剛分析出來,北伐這件事是個坑,結果就有一位對自己頗有影響力的人物跳出來,這是做什麼?自己之前阻止了北伐?幹得漂亮啊!
瞬間,李懷就意識到,或許那位便宜皇帝老子能再幹五年,說不定就是原本這個坑爹太子的幫助。
一念至此,李懷稍微收斂了情緒和念頭,說道:“老師,你先不要激動,此番讓你過來,乃是想要請教局勢,至於其他的事,不如改日再說,你看如何?”
無論如何,李懷都不想在北伐這件事上再做糾纏,這心裡已經打定主意,準備拖延一二,先把這件事過了再說。
不過,這番話說出來,他那位老師卻是一愣,周圍的諸多內侍、宮女也紛紛一愣。
便是那剛剛將人領進來的魏振士,都眉頭一皺,看著李懷,露出了詫異之色。
李懷一見,立馬就明白過來,恐怕自己在無形之中,又說了什麼原本的李懷不會說的話來,只是當下他自是無從檢討,也不知道怎麼修正,只是心中暗暗警惕,意識到那借機將情況理順的決定,已是迫在眉睫。
另一邊,他那位老師只是微微愣神,便又直接說道:“殿下,今日之事,已經是迫在眉睫,這北伐之討論既然在朝堂上已起,就必然要有個結果,高將軍要北伐,而眾人不願,其意無非是利益之爭,但您之前那番話,給了不少人機會,再加上殿下手下的幾個獵犬刻意操弄,這是想要讓高將軍丟官去職!與國去士啊!”
李懷一愣,品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操作。
想來是看北方政局不穩,眼看就要分裂,甚至已經分裂,南朝有人想要搞事,這是很正常的,但顯然,自己這位南楚太子,不,是原本那位,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居然是阻止了北伐的大浪——李懷對此並不意外,因為南楚太子還是有一定實權的,至少作為皇帝獨子,就算倒行逆施,但總不缺狗腿子。
當然,李懷估摸著,這位太子要麼是收人錢財了,要麼就是單純是看哪位高將軍不順眼,你要說他真有個什麼治國方略,需要阻止北伐?那我覺得被敵國買通的機率,都比這個大。
“老師,北伐這事軍爭大事,孤自是不便於干涉,只是這到底是涉及到整個國家的安危,不能輕易決定啊……”說著說著,他見周圍之人的目光,又都紛紛怪異起來,不由暗暗苦笑,原本那位太子,也真是太過胡搞了,我現在說點正常人該說的話,都能引起轟動了?都是新聞了?
一時之間,他立刻就意識到,刻不容緩,時間已經不再容許他等待了,改變形象和人設,必須從眼前這一刻開始!
於是,他硬著頭皮繼續道:“……孤之前被父皇一番教育,打在了頭上,”他指了指腦袋,上面還包著頭包,“以至於這一兩日間,老是覺得精神恍惚,回憶前事的時候,更是有些模糊不清,許多事都要旁人提醒,才能想起來。”
他本意是想要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然後將之後的性格大變,都推脫到腦震盪上面,畢竟自古以來離魂症的例子數不勝數,更是穿越大軍的第一號託辭法寶,可謂屢試不爽。
要是還不行,自己還有後續計劃,這本就是方才思索得來的模糊想法,現在被局面一逼迫,腦子裡一急,思路就都通暢了——
大不了,就說我這腦子被撞壞了,回憶之前種種,羞愧難當,決定重新做人!
這總可以了吧?
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邊話音剛落,那邊老師蕭庭就神色大變,直接就對旁邊的內室吩咐道:“去召太醫過來!”
那內侍還有些愣神,但冷不丁的,魏振士直接一腳蹬出,罵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跟著,又轉頭對另外兩個內侍道,“趕緊去通報徐總管,告訴他們,太子殿下出事了,身子有恙!快快快!”
一時之間,幾個內侍紛紛如夢初醒,然後拔腿就跑,速度快到了極點!
隨著三人一走,整個宮室的氣氛陡然凝重起來,魏振士眼中的疑惑、驚訝和狐疑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臉上那肉眼都能分辨出來的驚慌和擔憂,這位東宮太監總管就跑過來,看著太子的腦門,眼角已然溼潤。
而那蕭庭也終於消停了,不提什麼坑爹的北伐了,雖然沒有如魏振士這太監一般也湊近過來,但那眼中的擔憂,還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
李懷則是傻眼了,他之前就看出來了,魏振士這太監和蕭庭這位名士之間,其實是互相看不過眼,甚至彼此都有些輕視對方的,結果方才卻是行動一致,相互配合,就是因為自己身體有恙?
這……
頓時,他終於有幾分感覺到,一國儲君的重要性和珍貴程度了,也意識到,為什麼之前那位南楚太子,敢胡作非為了。
“自己這謊話,是不是一開口,就有些大了?”
當他意識到這些,登時就要改口,但卻已經是遲了,因為方才那跑出去的內侍之中,已經有人去而復返,並且朝著李懷和魏振士拱手道:“奴才方才奔走,見了宮中巡查,已經傳了話,那巡查快馬離去,已經通報給前庭了。”
魏振士一聽,很是欣慰,點頭笑道:“這便好了,陛下很快就要來了。”
蕭庭也鬆了口氣,道:“諸公若是知曉,也會過來,太子一身安危非同小可,若真是傷了魂魄,那就是國之大悲,不可輕忽!”
聽到這裡,李懷瞪大了眼睛,滿心的後悔。
但他又如何能想到,不過是為了改變人設的一句託辭,居然就玩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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