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愣在原地。
事情的發展,讓他的計劃,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我記得,之前與朝廷諸公約定了,我來前線是為了瞭解戰局,而最終的目標,是能夠制定出一套切實可行,並且行之有效的戰略方針,怎麼他們現在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李懷低聲說著,話中的潛在含義十分清晰——我來前線是找戰局規律、瞭解戰況的,不是要直接領軍打仗的,我這邊弄好了,就可以回去了。
安再懷卻是語氣沉重的說道:“想來是朝中諸公擔心您在這地方上做大了,他們擔心的,就是您領軍之下,一場接著一場的大勝,最終讓前線的將領歸心,所以才想要讓您回去,但他們萬萬不會想到,訊息傳來的結果會是這樣,迎接這個命令的,是一場超乎想象的勝利!”
說著說著,深沉的語氣逐漸退去,安再懷居然再次興奮起來:“這樣一來,您便可以繼續在前線待著,便是不能在於我軍,至少可以聯絡其他禁軍,有您坐鎮,這戰亂定可以迅速平息!”
李懷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平息戰亂同樣也是他的目標,否則持續下去,不說兵卒死傷,百姓和生產力的破壞,都是十分觸目驚心的,可問題是,李懷並不想要坐鎮前線,在他的設想中,自己在前線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下面該是坐鎮後方,排程全域性。
可這些話,不能和安再懷說,說了也無用處。
這般想著,李懷便點點頭,目光落到了鄭晨和齊凱的身上,最起碼,他要先搞清楚朝廷那邊的具體命令,才好推算下一步。
“若真是因為這一場大勝,就不讓我歸於朝廷了,顯然也不符合邏輯,衝鋒陷陣能得戰役勝利,但整個戰局才是關鍵,想來朝堂諸公也不會放任我在前線一個勁的立功吧?”
和之前不同,因為在大周世界有一個龍驤將軍作為老師,李懷深刻體會到了一把軍政鬥爭的感觸。
他那位老師,雖然一直打勝仗,但麻煩卻沒有斷絕過,或者說,越是戰勝,問題越多,越是受到後方州牧府決策層的忌憚,最終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而這些事情,龍驤並沒有避諱李懷,雖沒有刻意教導,但也不會刻意規避,不讓李懷知道,有的時候,李懷機緣巧合在旁邊聽到,忍不住詢問要點,還能得到一二指點。
正因如此,李懷很清楚,在大寧世界,自己天生便和官僚集團有矛盾衝突,對方豈能容許自己在前線收割戰績?朝廷諸公肯定不放心他在前線搞風搞雨,必然想將自己架空,弄回朝中才對,應該不會輕易放棄吧?
你們一定不能因為一點戰況,就貿然放棄啊!
不過,李懷知道,當務之急還是把眼下的事做完……
於是,他跟著便指了指後面的三輛馬車,說道:“這些事不是一時能搞清楚的,先把後面那幾位安排一下吧,他們可不想關之山那麼好說話!”
聽到李懷這麼一說,安再懷的激動之情越發濃郁。
“正是,正是!”
伴隨著話語落下,幾個兵卒得令而去,很快就將滿臉陰沉的蔡冰等人給押送了出來。
和關之山截然不同的是,蔡冰等八人都被人五花大綁,在走下馬車的時候,其中有個體格強壯的,更是猛地甩動身子,一副還要掙扎的樣子。
不過提前得了指示的兵卒並不吃這一套,幾下子就將人給制主了,畢竟那幾人身上的繩子,將他們幾個發力的地方都給束縛起來,難以發力。
“果然是蔡冰!”
安再懷掃了一眼,眼中露出了喜色,但並沒有像面對關之山時那樣過去攀談,而是直接一擺手,就讓人先帶下去。
所以,儘管有著不甘,但蔡冰等人還是不得不在眾人的圍觀,被生拉硬拽的帶了下去。
等人一走,李懷便道:“等會先讓人去與兩人交談,若是方便的話,可以安排劉毅等人跟進,速度要快,儘快得到足夠的訊息,最好能策反一二,也好讓他們親自出面招降,這樣一來,不管那些賊兵遠不遠歸順,最起碼士氣大損,是不會再構成威脅的。”
“正是這個道理!”安再懷點點頭,很配合的說道,“這件事,不如就讓劉點檢直接負責,我派人在旁邊輔佐。”
“這樣也好,”李懷也不客氣,“劉毅做情報工作是一把好手,讓他出面可保萬無一失,最起碼能快速得到咱們需要的訊息,至於接下來的事,還是要安將軍你來安排,這一路兵馬既潰,連帶著賊軍的守備線就有了巨大漏洞,只是這守備線原本是關之山佈置的,其人雖然自負,卻也是有真本事的,這一面崩潰,其他方面會有補充……”
安再懷就道:“是這樣的,我等都知道不可忽視,不過此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是我軍一處可決,另外,關於此次大勝的情況,我已經安排了筆吏書寫,會持續彙報!”
這是要為我請功啊!
李懷心裡明鏡一樣,嘴裡便笑道:“此番得賴將軍全力配合,才能這般順利,畢竟我為了擒拿這些人,前前後後可是兜了好大的一個圈子,換了旁人,怕是早就不耐煩了,也就是將軍這等人物,才能一路配合啊!”
安再懷一聽,心中大喜,知道李懷這話的背後之意,趕緊順勢道:“君侯神機妙算的名聲,安某早就如雷貫耳,就想著君侯的種種佈置,必然都是有深意的,又怎麼會怠慢?”
二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商業互吹,聽得邊上的劉奔等人也是心花怒放,知道定襄侯這是戰績均沾啊,自己等人也能得個好,看向李懷的目光,不由越發尊敬和熱切起來。
便在這股熱騰的氣氛中,李懷朝著鄭晨二人走了過去。
順帶著,安再懷與諸多將領的目光也順勢匯聚,只是看向鄭晨的視線中,就不可避免的帶有了敵意。
頓時,鄭晨便感到了濃烈的壓力,但他還不得不硬著頭皮,朝李懷拱手致喜。
“無需這般,還是直接說明來意吧,繁文縟節那一套,都丟到一旁。”李懷很乾脆的擺了擺手,看著鄭晨的目光十分鎮定,但心裡卻嘀咕著,該怎麼利用此人,才能名正言順的回去?
希望這小子是個有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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