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納妾
楊國忠的奏摺李隆基看了三遍,這才隨手將它擱在御案上,坦率地說,楊國忠彈劾李清越界進攻吐蕃軍,他是越權了,他的職責是彈劾禮儀不正、朝事不周,彈劾地方官那是察院之事,但李隆基也不想給他計較此事了,倒是那張地圖引起了他的興趣,這份地圖應該是今天早上才送到兵部,地圖歸兵部職方司掌管,李隆基隨手翻開百官圖譜,找到兵部職方司一欄,李銀的名字赫然跳入他眼簾。
“難怪他這麼快便知道了。”
李隆基合上圖譜,嘴角露出一絲會意的冷笑,就彷彿猜謎晚會上被他猜到大獎一般,楊國忠的老底他派人去查過,卻意外地得知楊國忠與李清竟是老相識,老相識還這麼無情,這個御史當得還真合格啊!不過,這樣無情的人才是他所需要的,和李林甫一樣,李隆基也在考慮在朝堂中捧起一個第三派,太子黨倒臺後能平衡李林甫的相國黨,而朝中的崔、裴、韋關係盤根錯節、世代聯姻,不是好的人選,而楊家便是他看中的第三派,既討好了玉環,又能遂自己的意,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
本來他考慮的是李清,但李清在朝中沒有基礎,沒有自己的人脈,而且他與李林甫已經翻臉,又被太子所壓,在朝中很難有機會起來,更重要是他身上少一樣東西,楊國忠有而他沒有的,那就是無情無義。
所以李隆基便將他外放到沙州,便是要他走自己的另一步棋,廢掉太子,當然李隆基還有他更深的考慮,李清他將來還有大用。
楊國忠奏摺的內容雖然李隆基不感興趣,但他依附李林甫的所做做為,這還算讓他滿意,只有依附大樹他才能長得快,而他的無情無義又註定他長成大樹後會立即翻臉,不會有一絲情誼上的牽連,這是玩權術者最不可或缺的品質。
“皇上,李相國來了。”門口傳來高力士輕柔的聲音。
“宣他進來。”
李隆基回頭和藹地笑了笑,剛才還忘了一點,無情無義不是絕對,更重要是對自己的絕對忠誠,比如自己的貼身太監高力士。
高力士還是和以往一樣謙卑謹慎,李隆基這些日子越發疏懶了,他手上的權力也越來越大,但高歷士卻更加小心,他忠實地按皇上意思批閱奏摺,絕不摻入自己一絲一毫的感情,這便是他聰明之處,自古宦官好權,大事小事皆一把抓,最後弄得天怒人怨,朝堂沸騰,但高力士卻不然,他只需在關鍵的時候點撥一下,他只需讓幾個大人物懼他,如李林甫、李亨之類,便足矣。
高力士快步走到殿外,對等候在那裡的李林甫笑道:“相國,皇上宣你覲見。”
李林甫剛剛得知楊國忠的奏摺已經遞進去了,不過,他卻不知道,自己吩咐兒子什麼也不要說,可他卻自作主張說了一大堆不該說的廢話,做上位者最好少說話,保持一份高深莫測,讓下屬去揣摸方才是高明的舉措,關鍵時候再表表態,也就行了,這就和高力士不濫用權,同出一撤。
“怎感勞駕阿翁親來,實在愧不敢當。”
李林甫拱拱手向高力士致謝,高力士只含笑點了點頭,便領他進了李隆基的御書房,御書房內異香淡然,只見李隆基在提筆寫著什麼,李林甫連忙躬身向李隆基施一禮道:“微臣李林甫參見陛下!”
李隆基笑呵呵擺擺手,“相國請坐!請坐!這幾日未上朝,不知身體可曾好點?”
“多謝陛下關心,今日已經大好了,明日便可正常上朝。”
李林甫坐下,欠身應道:“不知陛下詔我來,可有要事?”
“本不想打攪相國休息,但事關重大,必須要和相國商量。”
李隆基遞過一份吐蕃國表道:“吐蕃譴責我大唐在沙州入侵其國境,殺其邊哨,要我們承擔一切責任,否則兵戎想見,此事不知相國是怎麼看?”
此事,李林甫早有成竹在胸,他接過吐蕃的國表,掃了一眼便冷笑道:“信口雌黃,一派胡言,明明是他們偷襲在先,卻硬說是我們主動挑釁,真是可笑之極。”
他隨手將吐蕃國表擱在一旁,朗聲道:“陛下,這必是吐蕃想襲我隴右的藉口,我們需迅速調撥兵力、物資,隨時備戰,吐蕃蠻夷不好好教訓一下,他們是不知我天國之威!”
沉默一會兒,李隆基方才徐徐道:“可事實上是我們越境作戰,沙州都督李清已特地上表向朕說明了情況。”
李林甫卻淡淡一笑道:“上午,犬子回家向微臣稟報了此事,他認為李清未經朝廷同意便擅自挑釁吐蕃,應予嚴懲,但微臣卻狠狠訓斥了他一頓,不說越境作戰,就是打到他們邏些去又能怎樣,皇上,微臣以為,應大大表彰豆盧軍才是,此時,士氣可鼓不可滅。”
李林甫的回答讓李隆基有些意外,他瞥了楊國忠那本彈劾李清的奏摺,暗歎薑還是老的辣,楊國忠確實太嫩了些,便寬容一笑道:“相國也不用太苛責令郎,畢竟少年心性,倒是楊國忠,朕想好好培養他,可他入仕時間太短,就麻煩相國好好帶他一程。”言外之意,便是正式表態同意楊國忠加入相國黨。
說到此,李隆基傲然一笑,挺身而立,“相國說的對,打到他邏些去又怎樣,邊疆將士士氣可鼓不可滅,確實應大力褒獎豆盧軍將士。”
他傳進外書房的翰林,高聲道:“傳朕的旨意,賞沙州將士錢五千萬,絹三千匹,此戰有功將士由兵部記錄在案,另封沙州都督李清為開國侯,賜金五百兩。”
吐蕃一戰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播下種子,在希望中等待,終於到了收穫的季節,今天是雙喜臨門的日子,一喜是朝廷的封賞終於到了,李清早就得知李隆基不在意他越境出擊,畢竟大唐不同於宋、明,更不象今天,大國的威嚴不僅靠施恩,更要靠將士的刀槍和鮮血來築成,朝廷的正式封賞也就承認了將士們功績,而李清也擁有他的第一個爵位,開國侯。
二喜是李清今天正式納妾,長安傳來訊息,小雨的父母已從鮮于家脫了奴籍,目前住在閬中舊宅,由成都望江酒樓供養,小雨籍從父母,她也由此獲得了自由之身,鮮于仲通雖然怨恨李清,但戎州都督的人情還是要還。
沙州上下喜氣洋洋,城牆的修補已於昨日落下最後一塊磚,滿街都見忙碌的人群,商人們在店鋪扯開嗓子使勁地吆喝,各個酒樓爆滿,青樓前排滿了長隊,還有特地從涼州趕來做生意姐兒,拿到賞錢的將士們放假三日,大街上隨處可見三三兩兩計程車兵。
都督府上今天張燈結綵,簾兒挺個大肚子,在指揮家人們佈置,小雨和她患難多年,兩人情同姐妹,雖然歷代‘妒’為七出之一,但簾兒卻從沒有妒過小雨,相反,她希望李清早一點娶小雨,能解決李清越來越嚴重的寡人之疾。
李驚雁則打著下手,充當小雨的伴娘,此刻,小雨一身喜裝,躲在房內等著幸福的時刻降臨,她與李清四年前在鮮于府相識,此刻她終於走到人生的頂點,身份雖是妾,但她已經心滿意足。
妻子要在老家照顧公婆和孩子,而男人在外為官也需要人照料,於是便產生了妾這個身份,當然,這只是藉口,是道德家們寫教材的需要,若真如此,找個老媽子不一樣嗎?
關鍵是性,這才是男人們所向往的,大凡男人沒有一個不好色的,若沒有一部《婚姻法》的限制,估計起點裡看小說的,大多都是光棍了。
男人追求女人,從來就不象雄孔雀般用美麗的羽毛,最初是靠強壯的身體,據說這樣能獲得更多的食物,後來有了權力、地位、金錢之類,它們就成了男人佔有女人的手段,就象捕魚,有人用竿有人用網,多寡不均,肥瘦也不勻,為了佔有更多更好的女人,男人們便拼命追求地位和金錢。
古代的婚姻法雖不象現在明禁二婚,但一夫一妻還是大有人在,其實就是貧民,倒不是這些男人不想娶兩個以上的老婆,而是經濟條件限制,娶不起也養不活罷了。只可惜道德家們大多不是平民,他們也有高質量性生活的要求,於是便用了變通的手法,首先高舉一夫一妻的道德大旗,妻只能有一個,其他女人就不是妻了,而是媵、妾之類,就如紅樓夢中的賈政,那麼道貌岸然,他不是也有趙姨娘、周姨娘麼?
話又說回來,渴望齊人之福是男人的生理本能,這個卻不分古代和現在,話題有點扯遠了,先回到天寶四年八月的敦煌縣城來。
房內洋溢著快樂與喜色,燭光明亮,要當新娘的小雨臉頰潮紅、杏眼含羞,默默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彷彿在夢幻中一般,但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微微感到有些彆扭,那就是她喜服的顏色,在自己最快樂的時刻,卻沒有穿自己最喜歡的衣服,這一點,小雨是很在乎的。
“驚雁姐,我覺得我並不適合紅色,不知有沒有黃色的喜裝。”小雨微微翹著嘴,她從來就喜歡黃色,所有的衣裙都用豔麗的黃色錦緞縫製,此刻她彷彿不是在成親,而是在挑選過年的禮服,這小妮子今年已經十七歲,出落得亭亭玉立,高挑身材,苗條而不失豐滿,她的身材是唐人少見,倒有點象波斯胡姬,卻又有東方美人的含蓄和清醇,此刻她正對鏡梳妝,一頭瀑布般的黑髮披散下來,更將她的皮膚襯托如嬰兒的嬌嫩和白膩。
李驚雁慢慢給小雨梳著頭髮,嘴角含笑,動作輕柔,纖白細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黑髮,將一絡柔順的發鬏紮起,梳成小辮,聽她孩子氣十足,不由輕輕笑道:“你還不知足,天下有幾個女子能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而且又是象你家公子那樣的男人,你若不願意,到院子裡喊一聲,你願意將此位讓出來,你看簾兒姐的那幾個丫鬟,不搶昏了頭才怪。”
小雨卻笑而不語,她忽然拉過李驚雁,湊到她耳邊悄聲道:“若我讓與你,你要不要?”
“你這死丫頭!”
李驚雁滿面紅暈,狠狠地在她縮起的脖子上掐了一把,“你再胡說,看我還理你!”
小雨忽然跳起來,伸手在她腋下撓了一把,向她眨眨眼曖昧笑道:“看你還裝正經,那天晚上在曲江池畔,你和公子幹什麼來著,還當我不知道。”
李驚雁又羞又窘,伸手捂住她的嘴,不准她說出來,小雨好容易掰下她的手,長長喘兩口氣,白了她一眼怨道:“我看你就是想把我捂死,然後穿我的喜服去冒充。”
李驚雁將她按回位子上,沒好氣道:“誰稀罕呢,快點吧!天都快黑了,你的裝扮、試服一樣都沒做,誤了時辰又該摔盆砸碗發脾氣了。”
小雨看了看窗外,‘呀!’了一聲,頓時慌了神,手腳忙亂地在桌上亂翻一氣,嘴裡直喊道:“我的粉匣呢?我前兩天是放在這裡的呀!”
抽屜裡也沒有,她又趴到梳妝檯下摸了一陣,還是沒有,她挺直身子,呆想了一下,忽然歡叫起來:“我想起來了!”
李驚雁見她拉了床簾,竟要鑽到床下去找,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一把拉住了她,笑道:“沒見過象你這樣當新婦的,用我的吧!”
說著,她從旁邊繡袋裡取出自己的粉匣遞了過去,小雨接過,抹了點粉在自己手背上仔細看了看,又放在唇邊聞了一下,嘻嘻笑道:“蠻香的,以後就歸我了!”
“怎麼,還沒有化裝好嗎?”簾兒推門進來,皺了皺眉頭,她肚子已經挺大,走路頗不方便,但隨身產婆則一定要她多走路、少臥床,這樣生產起來才能順利。
見簾兒進來,小雨吐了吐舌頭,指著李驚雁笑道:“就是她在這裡搗亂我,所以才磨蹭,簾兒姐,你將此人趕走便是。”
“你”
李驚雁氣結,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個暴栗,一把將梳子塞給她,恨聲道:“我不替你梳了,你去找不搗亂之人梳吧!”
小雨回身抱住她,軟語相求道:“好姐姐,別生氣了,人家正室來了,我這個當妾的,不是要表現一下嗎?”
聽她說得可憐,簾兒笑著走過來對李驚雁道:“驚雁,你來評評這個禮,原來指望她來替我分擔一部分家務,現在我反倒更忙了,人忙一點倒也罷了,可還要時時揣摸她這個小妾的心,說話更要得萬分注意,不能傷了她,人家是妾看妻的臉色,可在我們家卻反過來了。”
李驚雁看看她倆,有一點感慨道:“那是因為你們情如姐妹才這樣,若是別人家,斷斷沒有這麼好看的臉色,還有因為妾得罪正室被賣到青樓的呢!”
“真的嗎?”
小雨一雙杏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盯著李驚雁,又瞥了簾兒一眼,“你不會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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