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年自然是見過劉毅的,不過劉毅認不認識他就不一定了,一直以來,劉毅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在朝中,給人的感覺,都不是那種太強勢的主,當然,這是沒有跟劉毅共事過人的想法,沒見李嚴現在在劉毅面前都得客客氣氣的?
以前顧年覺得劉毅不過如此,能有個不敗將軍的名號,也是一輩子當縮頭烏龜縮出來的,但這一刻,看看這點將臺上面無表情的劉毅時,莫名的心中生出一股難言的壓抑,來到點將臺下,也沒提枷鎖的事情,只是躬身道:“末將安門校尉顧年,拜見都督。”
“顧年?”劉毅眯了眯眼睛,這是太子給他的人,而且劉璿不止一次在劉毅面前誇讚這顧年才學,不過如今看來,也不是什麼人物,他領軍這麼多年,就算有人要給自己使絆子,也要找足夠的理由,這麼堂而皇之的給他下馬威的,還是第一次。
看著顧年,劉毅突然有些想笑,現在的年輕人,腦殼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這種貨色,也能成為太子舍人?
“我聽說過你,三年前長安書院升學,你以辯才力壓同儕,被太子看重,封為太子舍人。”劉毅看著顧年,搖頭嘆道:“官兒不大,本事也未見過,但這架子卻是真大,灞橋大營五萬將士,包括本都督、魏延將軍、姜維、鄧艾、諸葛喬、龐宏等一干將領在內,在這冷風之中等了你們兩個半時辰,便是陛下也未曾有過這等排場,諸位覺得,自己配嗎?”
“噗通~”顧年身邊那青年在入營的時候已經察覺到不對,他們這次不只是貽誤軍機,還犯了眾怒啊!
“都督恕罪,昨夜太子為我等送行,多喝了一些,是以才誤了時辰,望都督恕罪!”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司空,可真不是什麼軟柿子,親自在這寒風之中站了一個上午,就是要讓他們激起眾怒,原本這事兒只要劉毅打個馬虎眼,過去也就過去了,但三軍將士在這裡一起等了一個上午,這是擺明了要殺他們!
“魏延!”劉毅沒理他,只是冷聲喝道。
“末將在!”魏延大步踏出,朗聲道。
“我大漢軍法,貽誤軍機者,該當何罪!?”劉毅冷聲道。
“當斬!”魏延喝道。
“那你還站著幹什麼?難道要本都督親自動手?”劉毅冷然道。
“喏!”魏延高喝一聲:“拿下!”
立刻便有數十名執法軍上前,將這些人踹倒按在地上,有人反抗,但哪是這些久經訓練的將士的對手,須臾間,便全部被按倒在地。
“放開我!”顧年面色有些發白,原本他已經準備好了說辭,但劉毅顯然並沒有跟他辯論的意思,一身辯才根本施展不出來,此刻被兩名如狼似虎的執法軍按在地上,也顧不得什麼封堵,抬頭看著劉毅道:“劉毅,我乃太子舍人!你幹殺我?”
“呵~”劉毅被逗樂了:“就你,也配自比孔明?斬!”
顧年還想說什麼,早已上前的刀斧手手起刀落,二十六顆人頭落地,劉毅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只是目光看向三軍道:“我不管你們在進這座軍營之前,是什麼身份?世家子弟也好,太子舍人也罷,但入了軍營,你們的身份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保家衛國的戰士,是軍人,軍法高於一切,若軍中都是這等散漫之人,我不敢想象憑他們如何能夠保家衛國!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聽明白了嗎!?”看著寂然無聲的三軍將士,劉毅突然咆哮道。
“喏!”三軍將士一個個挺起胸膛,齊聲應道,千軍萬馬的聲音匯聚在一起,聲音直衝九霄。
“上車,出發!”劉毅一揮手,三軍將士迅速在各級將官的帶領下出營,登上早已準備好的軌道車之中。
“都督好手段,這二十幾顆人頭,換來的卻是三軍將士的認可!”姜維跟鄧艾等人一邊登車,一邊低聲談論道。
“是這些人找死!”鄧艾冷哼一聲笑道:“那股朝恩之名我也聽過,如今看來,也就是個只會逞口舌之利之人。”
以鄧艾對劉毅的瞭解,若不是這些人腦袋抽筋,跑來給劉毅找下馬威的話,劉毅還真不屑用這種手段來立威。
同為大漢年輕一輩的俊傑,一個是諸葛亮的弟子,另外一個是龐統的弟子,二人不但常常會被人拿來作比,兩人之間也多有較勁,不過關係倒是不錯,就如諸葛亮和龐統一樣,是誰也不服誰,但卻能有共同話題的那種。
“其文采倒是不錯。”姜維上了車,跟鄧艾坐在一起,看著窗外排隊上車的將士,搖頭笑道:“只是卻選錯了物件,也選錯了地方。”
“嘿,太子太子,不過是個庶出子,陛下又春秋鼎盛,真不知道他哪來的勇氣來招惹司空!”鄧艾冷笑道。
“慎言!”姜維聞言面色一變,瞪了鄧艾一眼道,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太子,大漢儲君。
看了看左右,見沒人注意這裡,姜維才轉移話題道:“不過這顧朝恩文采也不俗,如此殺了倒是可惜了。”
“你可知他曾去相府拜師?”鄧艾似笑非笑的看了姜維一眼道。
“還有這事兒?”姜維好奇的看向鄧艾。
“以太子舍人之名。”鄧艾點點頭,有些好笑道:“結果恩師連見都沒見,本是要他看清自己,誰知這顧朝恩處處以恩師自比,真不知道太子看上他哪一點。”
姜維有些無語,這麼看起來,這顧朝恩這次死的真不冤,你拜師就拜師,作為能夠在長安書院力壓同儕的俊傑,諸葛亮多少是會見一見的,無論諸葛亮還是自家恩師龐統又或是劉毅,都是願意提攜後輩的,但你來不來拿出太子舍人的名頭,這是跑到相府去以勢壓人麼?
諸葛亮是什麼人?兩朝丞相就不說了,當年劉備要請諸葛亮出山,都是三顧茅廬才將諸葛亮請出山,拿個太子舍人的名頭跑來是怎麼回事?
更何況,諸葛亮自擔任左相以來,一直兢兢業業,事必躬親,不說能力,單是這份態度還有人品,哪怕是劉禪想要動諸葛亮都得掂量一下,你一個太子舍人跑來能找到什麼優越感?
“都說太子這兩年變好了,頗有先帝之態,我看都是裝的。”鄧艾冷笑道:“司空說過,人的性格是最難改變的,想要改變,一是要自醒,二是要靠經歷無數次挫折,補全自身,這太子最多也就是讀了幾本書,在深宮中待久了,以為天下都跟宮中一樣,什麼事都是靠權謀。”
姜維聞言默然,儲君這樣的格局,實在令人擔憂大漢的未來會否在他手中由盛轉衰。
“別想了,陛下春秋鼎盛,太子未必就是未來天子。”軌道車已經開始動了,鄧艾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一邊搖頭道。
“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姜維瞥了鄧艾一眼道:“若這番話傳入朝廷,你怕是就完了。”
“正好,我娘等了司空一輩子,若朝廷把我辦了,那我娘就入司空府,安享晚年。”鄧艾不在意的道。
“呃……”姜維有些無語的看著鄧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再說了,你會麼?”鄧艾閉著眼睛道。
“不會。”姜維搖了搖頭,看著一臉自在的鄧艾,搖了搖頭,他二人算是對手,卻也是知己。
“不會就別瞎操心。”鄧艾笑道:“快點打完這仗,天下就真的太平了!”
姜維點了點頭,看著窗外開始加速倒退的風景,突然有些惆悵道:“士載,你真的以為,天下一統之後,便是太平嗎?”
“至少不會比現在差,如今的大漢雖然還未收復江山,但萬邦來朝,比之當年強盛不知多少,至於其他的……我們是軍人,不管這些。”鄧艾淡淡的道。
姜維微微一怔,隨即不再說話。
……
另一邊,劉毅的車廂裡,魏延坐在劉毅對面,看著劉毅道:“司空,那顧年是太子舍人,這些年在長安頗有些名聲,就這麼斬了會否有麻煩?”
“不會!”劉毅搖了搖頭,淡然道:“太子是明理之人,會明白我的苦衷的,也希望這件事讓他明白一個道理,他是太子,但也只是太子。”
魏延聞言一怔,隨即點點頭,太子之前有些放蕩,最近幾年才安分下來,卻一直在暗中積蓄自己的勢力,不太消停。
禮賢下士是有,但太明顯了,天子還在呢,太子就開始積攢自己的勢力,估計天子那裡也不會高興,只是太子一直沒有太出格,也就沒什麼人管。
但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授意,顧年這些人跑來給劉毅使下馬威,那就是真出格了,劉毅殺這些人,也算是給這不太安分的太子敲響個警鐘。
“不說這些了,文長,你我也有多年未見了,你那兩個兒子,在西州可是闖下了不小的名頭,算起來,也該成家了。”劉毅搖了搖頭,不想再扯這個話題,開始跟魏延聊起了兒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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