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白玲虎,事已至此,難道你還要一意孤行麼?”
大口大口地咳完血,林天通萎頓半跪,面如金紙,虛弱不堪地說著。
“我……我……”白玲虎皺眉看著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現在卻悽慘如一條死狗的守衛統領大人,雙眼中滿是迷茫。
彷彿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何會在這裡,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要該怎麼做。
“我告訴你,就算是我今日死在這裡,也要將你帶回去,將那殺人兇手繩之以法……”林天通喘息了幾口,面上是悲壯之色,但心中卻是極為得意高興的,今天這事完全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只看這小妞臉上的神情就知道了。
這邊的表演也差不多了,應該足夠讓無忌城主認識到自己的忠心和用於任事敢於擔責,這小妞似乎也被自己的悲壯豪邁所震懾,接下來就可以給說明一下她還有機會,讓她老老實實地去向無忌大人求饒,否則她犯下如此惡行,不要說湖東城,就是整個唐家領地之內的濟世教都要被嚴加取締。
林天通正要開口說話,忽然看到遠處一艘船屋正劃出一條細長的水線飛馳而過。
這是艘法師的船屋,離這裡大約裡許之外,速度卻是極快,快得宛如是貼著水面飛行一般,而且對他們這邊數十船屋聚集在這裡的盛況視而不見,徑直朝著湖東城的方向而去。
雖然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林天通本能地就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這法師船屋會有什麼緊急事情要用這麼快的速度飛馳?
看那速度已經不只是法師們施展御水術,肯定還用上了靈石甚至靈晶,如果真有這麼緊急的情況,那為何不來向他請示和彙報?
就算他現在的情況有些不便,難道靠都不靠過來看看麼?
不過用了半息時間,林天通就判斷出了這絕對是一個危機,有人繞過了他去私自行動,而且肯定有了什麼重大的意外和收穫。
他下意識地就要出聲安排人去探查和追索,但剛剛想要一起身,胸腹間傳來的劇痛又讓他立刻跪了下去,一張嘴也說不出話來,只是連聲咳嗽。
聚集在周圍的船屋上,衛戊所的副長什長們,貝場的巡場法師們自然也都看到了這飛馳而過的船屋,立刻就有人察覺到那正是不久之前開小差的什長所乘坐的船屋。
“怎麼了?
是疤子那傢伙帶的人吧?
他們怎麼能跑得這麼快?”
“應該是用靈晶驅動了法師樓船的御水術法陣……”“那定是有什麼急事了,他怎的直接朝城裡去了?”
“他是去抓那逃走的小子了吧……難道說……”“嘿嘿嘿,林胖子有的頭痛了……”各種各樣的心思和言語迅速在船屋和人之間散播開來,沒了林天通親自坐鎮,一些早就有所不滿的怪話就四處都冒了出來,立時就顯得有些人心惶惶。
偏偏林天通嫡系的那幾個副長又都不是如何有決斷力的,林天通之前還說過讓所有人不要胡亂插手以免打亂他的發揮,一時間這些人也只能如無頭蒼蠅一樣在船上亂轉。
“你們快去……”林天通終於聚了一口氣,跳了起來大聲喝道。
但他剛剛才開口叫了幾個字,肚子上傳來的一陣衝擊就讓他把話重新嚥了下去,卻是看他忽然有所異動,旁邊的白玲虎下意識地就給了他一下。
噗通一下,林天通再度蜷縮起來,像只巨大的肥蝦一樣跪倒在木排下,口水鼻涕和獻血混雜在一起滴落在木排縫隙中湧上來的湖水中,隨即又被馬上衝散,他的雙眼鼓得老大,喉嚨裡只能發出呃呃的聲音。
其實相比之前的狂嘔鮮血,這樣一下並不算什麼,但和之前忍辱負重中的自傲自滿自得相比,他現在卻是滿心的焦躁惶恐無奈,偏偏為求演得效果逼真,他可是下足了血本,所受的重傷都是實打實的,還被鎮仙索牢牢捆住,一身武道化境的修為用不出半點來,當真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老實待著!”
白玲虎怒喝一聲。
她也從之前的迷茫失措裡清醒過來,她性子憨直,不是個頭腦靈活機變百出的人,但女性特有的直覺卻更為敏銳,遠處那艘法師船屋飛馳而過這林天通和周圍的人頓時騷動起來,她立刻便覺得一定是張宏正那裡有了什麼極大的斬獲,而林天通突然跳起來大叫,她想也不想就一記鐵尺猛擊過去。
眼看著萎頓在那裡的林天通,白玲虎又略有些後悔,剛才這一記她情急之下有些用力過猛,這一記差不多將這位統領大人的腸子都打斷了幾截,雖說他武道修為已入化境,一時間也無性命之憂,但時間拉得長了也不好,她自己身上倒有療傷的符咒,只是這做出了挾持的姿態又不方便馬上拿出來去醫治。
正頭痛間,白玲忽然虎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莫名心悸之感襲來。
順著這感覺她抬頭望去,在之前那船屋飛逝來的方向上雖然一眼看去好像並沒異狀,但卻有一股巨大壓抑的氣息正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這是股死氣沉沉,又厚重濃郁得難以置信的氣息,如同一條山脈在恆古的死亡長河中浸泡了千萬年,現在卻慢慢浮現在這塵世中來。
任何人,任何生靈在這宏大無邊的死亡面前都是那麼渺小而不足道,如同螻蟻如同塵埃。
並不是只有她才能感覺到這股氣息,周圍船屋上的其他人也感覺到了,尤其是那些貝場法師,鬼仙道的修為越高,自身神念就對天地元氣的異動越是敏感,這忽然散發壓迫而來的氣息對他們來說簡直猶如一坐巨大的山脈憑空出現一樣不可思議,不過他們並不能如白玲虎一樣體會到這氣息內的韻味,他們在意的卻只是這氣息本身。
“這…這是怎麼回事?
怎的會有如此濃郁的土行元氣?”
“是有先天高手在運用土行法術,這應該是有數個靈法境的土行法術同時發動了吧?
莫不是有人悄悄在這湖中設定了法陣?”
“別開玩笑了。
誰人能在我湖東城貝場裡做這麼大的手腳?
而且這元氣如此濃郁,就算是十個先天法術也激發不出如此的厚重之感。”
“不……這元氣死氣沉沉,並無靈機波動,似乎不是法術……倒有些像是那些土行的靈礦……”“礦脈也沒有這般死寂的元氣吧……”“有些不對勁,這元氣越來越濃烈,好像是朝這邊移動而來了……”法師們的騷動很快就傳播了開來,原本就有些慌亂的場面頓時開始更加地不堪,宛如菜市場一般地喧鬧起來。
交頭接耳,爭相談論,還有不少人驚慌失措吶喊呼號。
當然這麼大一群人不可能都是廢物。
當即有幾艘法師船屋朝著那個氣息傳來的方向而去,貝場法師並不隸屬於衛戊所,法師們只是趕來增援幫忙而已,對那位統領大人的死活並不怎麼在意,而這貝場的情況安危卻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有些不大對頭。
莫不是方朗卓那傢伙當真搞出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哈哈,有些意思了。”
衛戊所的人當中,也有心思明白的感覺出了事情有些不妙。
尤其是那兩個和林天通不大對付的副長就聚攏在了一起竊竊私語,不過他們並不是擔心,在他們看來方朗卓玩出的花樣越大,越難受的只會是林天通而已。
只是沒過多久駛出去的法師船屋就返了回來,轉回來的不只比之前的少了兩艘,而且速度還快了很多,幾乎和之前飛速而去的那一艘一樣。
這幾艘船屋也是徑直從他們遠處掠過朝著湖東城而去,只有一艘在水面劃過一條弧線靠近這裡,站在甲板上面的貝場法師似乎用了個弘揚聲音的法術,以震耳欲聾的聲音朝還停在這裡的幾艘船屋大喊道:“快走!快走!似乎是虛空獸隙中來的四階妖獸!遲的了話被土行元氣鎮壓,御水術用不出來,那便想走也走不了啦!”
“什麼?
虛空獸隙?
四階妖獸?”
這一下當真是所有聽到的人都面如土色,原本的慌張失措就像沸騰的油鍋被扔下了火星,一下全爆成了恐懼。
湖東城這種世家雄城固然就是以抵禦這等天災而建的,但那也是基於護城大陣和以城主為首的一干先天境之上的高手,他們這些未入先天的中下層修行者平日裡威風凜凜,但對付些原生的三階妖獸也已是能力極限,在跨越星海而來的四階妖獸面前卻只是香甜肉食罷了。
“快走!快走!法師快快發動船屋!”
“不行!統領大人還在那女人手上!”
“你們誰去和那女人說清楚,讓她快快放了林統領!”
一堆混亂中,立刻就有幾艘船屋發動起來朝著湖東城駛去,剩下的幾艘卻都是林天通的嫡系手下,當即就有人靠過來對著白玲虎大喊大叫:“那女人!還不快放了林統領,若是妖獸來了你也是死路一條!”
但是木排殘骸上的白玲虎卻是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依然死死地看著那恐怖氣息席捲而來的方向。
在這令人窒息令人慾死的氣息下,她身體中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和衝動在逐漸沸騰,這是她所修煉的濟世真法和她本身秉性交織而成的勃然生機,讓她忍不住想要衝過去將這氣息的源頭砸得粉碎。
而這樣的氣息她也並不陌生,那一晚在那些活屍身上散發出的也正是這樣令她反感之極的味道,只是現在這氣息更強上了千萬倍不止。
“那決計不是什麼虛空獸隙的四階妖獸,而是陰邪鬼道之物!”
白玲虎指了指靠過來的船屋,厲聲高喝。
“你們,快快帶我一起過去!否則我打斷他的雙手雙腳!”
甲板上站著兩個副長頓時目瞪口呆,只看那些貝場法師逃遁的速度就知道這事絕對不假,偏偏林天通又還在這女人手上,雖然他們也都知道濟世教中人不會隨便殺戮,但眼看林天通被打成那慘樣,誰知道這女人還會發什麼瘋,縱然不會要了統領大人的性命,打斷手腳之類的也是他們受不了的。
“你…你聽我說……”跪著的林天通終於調順了氣息,忍著肚腹中的劇痛開口對白玲虎說。
“不管這是虛空妖獸還是陰邪鬼物,都不是你所能應付得了的,你現在去只是徒然送死而已。”
“仙尊教誨,義之所致,生死又何有懼之?”
白玲虎回答得毫不猶豫。
“但你死在這裡又有何意義?
一時的後退留待有用之身,那是為了做更多的事!”
林天通卻是急得幾乎又要吐血。
他非常清楚白玲虎所說的絕不是場面話,濟世教的人面對妖獸幾乎從無退縮。
身心事理,唯道是從並不是一句空話,他們都深信自己縱然是身死,自身性靈也將與仙尊同存於天地。
這種人在林天通看來其實都是腦袋裡全裝的豆渣漿糊之輩,簡直比森羅殿那些瘋子還不可理喻,平日間他們自己要如何去死林天通都覺得是活該,但現在要拉著自己去死那就萬萬不能了。
何況眼前這丫頭可是無忌城主著意之人,就算讓她去死了自己想法子走脫,這湖東城守衛統領也就做到了頭。
“那麼多貝場法師也要退卻,說明前方那妖獸……不管那是不是妖獸,總是強得厲害,你一個人徒然去送死有何意義?
能傷得了那妖獸一分麼?
能耽誤那妖獸一息麼?
你對濟世教對天下蒼生能有什麼貢獻什麼意義?
和被那妖獸隨便踩死的一隻螞蟻有什麼區別?
若是你暫時退卻到湖東城中和你師兄一起聯手,那多少能給無忌城主幫上一點忙,說不定本來妖獸要突破城牆的防護讓城中死傷數百數千的居民,但是有了你們的幫忙那就不用了……”“你說得是…”白玲虎也點頭。
她雖然沒什麼心眼,卻也並不是只有一腔熱血的無腦傻瓜,林天通這一番話確實是有道理的。
尤其是這股氣息遠比當日那些活屍的強大出千萬倍,她稍稍一冷靜也知道只憑自己不可能有絲毫抵禦之力,暫時退去城中才是上策,不過看了滿臉焦急的林天通,心中一動,說道:“那你向三神發誓,銷去對我和張宏正兄弟的通緝,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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