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狠勁,不夠威武,缺少決斷……所以,他如今這般平緩,要麼是有什麼更狠的決斷,在等時機或訊息,要麼是真的氣度不凡,願意容忍我們繼續這般維持下去。”闞稜一番話說完,拱手以對。“不知道義父大人怎麼看?”
“我跟你想的一樣。”杜破陣嘆了口氣。“若他是個優柔寡斷只懂糾結的,我們其他人算什麼……只是,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對我不滿到了極致,準備發動什麼,逼我就範,還是在真的寬宏?”
王雄誕聽義父有些洩氣,立即不滿插嘴:“他敢發動什麼?咱們也不是泥做的。”
“你懂什麼?”杜破陣愈發搖頭不止。“這種人一旦發動,文的,必然讓你無路可退,武的,必然勢如雷霆……就好像這次皇后的事情,他自說自話,咱們躲掉了嗎?我現在說給你們,也不過是讓你們漲個見識,不要小覷了他。畢竟,江都決定繼續用我們做後勤運輸前,都還要在人家這裡躲著的。”
王太保這才閉嘴。
就在杜破陣教育自己兒子們的時候,張行也開始做一整日的梳理與反思了,並開始優柔寡斷起來……開會當然是法寶,但有些時候,尤其是對外的會議,各自立場與核心利益繫結,註定是沒什麼新結果的。
但是,這不代表他可以放鬆,尤其是大局之下,越來越讓人緊繃。
拿起紙筆,寫寫畫畫,張行很快總結了幾條出來:
首先,無論是東境還是江淮又或者中原,民間和江湖的底色都還沒變,那就是深受三徵在內的諸多朝廷政策迫害,全然逆反朝廷,這是大局,意味著就算是造反一時壞了,將來也遲早可以捲土重來。
其次,是所有盟友的不可靠性。
淮右盟勢力最大,一旦起兵便可以緩解黜龍幫南向,甚至整個黜龍幫的壓力,因為大魏但凡有個明白人,都不允許有反賊佔據江淮,繼而威脅江都、甚至與南陽伍氏兄弟一起隔斷江都與東都的全面聯絡。
但反過來說,杜破陣不是蠢貨,他看的清局面,不可能主動成為眾矢之的,替黜龍幫挨刀子,放任黜龍幫做大。
孟山公不必說了,典型的豪強做派,腦子裡只有地盤、軍力,但有些本事,可以用,甚至可以倚仗一時,唯獨只是驕橫狠厲,遲早要在更驕橫狠厲的朝廷官軍精銳面前吃大虧。
至於王公公那裡,且不說勢力太小,關鍵是孟山公的嘲諷與暗示並非虛妄,真到了大軍壓境的份上,來個北衙的公公作保降了,又待如何呢?
難道要譴責他們無能?
當日一念心動是實話,但事到臨頭,誰又敢將生死存亡的事情掛到他們頭上?
甚至,張行現在深切懷疑起了碭山方向的可靠性,王振一去不返,所謂豪言尚在,人心難測,這大半年下來,自己都改了許多性子和想法,遑論人家?
但是,這不代表著局勢就要糟糕到一定地步。
張行深切明白,小周今日吐槽也是有些說法的,那就是朝廷官軍必然也是四分五裂,徐州與齊郡必然不能齊力,東都與江都必然隔閡日重,河北重兵十之八九不會過河,甚至不會看亂成一團的東境一眼。
真要是能守望相助,三徵東夷早就成了,大魏也不會淪落到如今地步。
然而,事情再反過來說,只要哪裡再出一兩位齊郡老革這般的官軍英豪,為大魏天下主動擔責,黜龍幫便真的要九死一生了。
還有那些從東都放出來的熟人,誰知道會有什麼作用?錢唐、秦寶、李清臣那些人,怎麼看都比原來的地方官要強吧?尤其是呂常衡在汲郡,李清臣在淮陽,以及必須要關注他們的動向了。
總而言之,生機似乎是有一些的,但註定要很艱難。
念頭紛雜,張行不免愈發糾結,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官軍全面反撲,唯獨念頭一轉,想起跟白有思的約定,想著自己都已經打定主意大敗後離開……卻又覺得自己在白操心。
一念至此,張行乾脆直接將紙筆擲到了燈下案上。
而也就是這時,屋頂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咳嗽聲。
張行怔了怔,旋即醒悟,只是將紙筆按住,便抬頭邀約:“是司馬二郎嗎?既然到了,不妨下來說話。”
片刻後,一人敲了敲門,然後大大方方推門而入,正是之前與杜破陣一起護送著皇后離開的司馬正。
雙方見面,張行也不問對方是怎麼來的,只是先行苦笑:“如何,司馬二郎如今在江都,應該也與我在濟陰一樣,如在水火,所謂進退兩難,前途未卜,優柔難決吧?”
司馬正愣了一下,緩緩搖頭:“前途未卜是自然,如在水火也是實情,但談何進退兩難與優柔難決吧?盡忠職守,為正抑惡便是。只不過,這個世道和情境,做決定的時候,不免會心中耿耿罷了。”
張行怔了一下,反而重重頷首:“司馬二郎好心性,必成人中之龍!”
司馬正反而苦笑:“張三郎這是一葉障目,你自家想想,平生可曾缺了決斷?而且咱們認識這麼久,素來都是我服膺你能決斷清楚,一下子捏住要害,亂局中做到最好、最正、最無懈可擊,哪裡要我來啟發?”
張行再度愣了一下,這才徹底恍然,自己居然不知不覺中有了要留下來嘗試在黜龍幫熬過這一低潮,甚至開啟局面的想法。
這顯然是非理性的,甚至是非感性的,因為跟白有思一起遨遊江湖,靜待天崩,從來都是夢中所念。
但這種糾結已經切實出現了。
一時間,張大龍頭心亂如麻,甚至想著回到濟陰,就再用羅盤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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