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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擐甲行(5)(1/2)

作者:榴彈怕水
“這是闞稜,也是老大。”杜破陣以手指向為首一名雄壯大漢。

張行抬眼去看,只見此人身材高大,幾乎與雄伯南彷彿,背上則負著一柄長刀,而長刀的一頭以鐵鏈相連,居然又與腰中一柄短兵續在一起,便立即曉得,這是一員典型的戰將、猛將。

然後便戰起身來,嘗試握手:“好漢子!”

孰料,那闞稜根本不去接手,只是去看自家義父。

杜破陣尷尬一時,趕緊指點:“張龍頭與為父確實是生死兄弟,你們只當是跟你們輔伯一樣來對便可。”

闞稜這才點頭,然後接手,卻又解了兵刃,然後握著張行的手恭敬拱手俯身,以作行禮:“侄兒見過張叔。”

好嘛,輔伯自然對著張叔。

闞稜開了頭,剩下幾個太保有樣學樣,都把這個握手弄成了拱手,並且口稱張叔。

這還不算,輪到一個叫王雄誕的年輕人過來,居然手上暗暗用力……不是用真氣,是單純的用力……張行也懶得慣著對方,寒冰真氣直接放出來,激起的白氣差點沒把對方淹了,鬧得在場眾人冷笑的冷笑,尷尬的尷尬,驚嚇的驚嚇,那王雄誕也只能在他義父的呵斥下竄了出去,到門前罰站。

小小鬧劇不值一提。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些所謂太保確實都是實力不俗的年輕人,而從這個角度來說,杜破陣在淮右盟中無論如何都是有自己根底的,絕沒有被那些江淮本土勢力架空。

但是,明白歸明白,卻不耽誤張行一開口就從此處開始。

“徐州大軍壓境,老杜這般過來,就不怕後院起火?”重新坐定,張行認真來問。“本就是徐州大營背景的苗海浪如今該硬起來了吧?淮南的豪強,什麼鯨魚幫的舊部,東海的豪商,都可曾收攏妥當,會不會就此倒過去?”

“倒過去便倒過去。”杜破陣嘆了口氣。“大不了回東境當遊匪……”

“東境如今可容不下游匪。”孟山公脫口而言,再度強行插話。“黜龍幫的好漢在西,高沈王三位大頭目在東,中間齊魯兩郡被那個什麼東境行軍總管霸著,哪裡還有半分餘地?”

杜破陣一時無語,但也不理會此人,只是來看張行,然後繼續反客為主:“東境局勢到底如此?”

“這個三分的局勢怕是撐不了幾日。”

張行倒是顯得老實。

“既然說到這兒,就從我這裡開始好了……

“我的看法是,那個齊郡老革是有些能耐的,治軍嚴謹,且屢戰屢勝,基本上士氣軍心已經養起來了,如今又得了東境的全權軍務資格和魯郡的地盤,擴軍到兩萬,算是兵強馬壯,名實俱全,估計馬上就要動手,甚至此時說不得已經動手了……

“而無論是我們這邊還是東邊,依著我來看,若不能沉住氣,怕都還不是他的對手,怕還是要吃虧,甚至吃大虧。

“還有,你們之前不是問老魏嗎?老魏便如今去了河北,乃是憂心河間大營走向,去清河一帶做觀察了。徐大頭領和牛頭領,也各自在大河邊上謹守。”

“這倒是全乎了。”孟山公繼續來笑。“再加上咱們在這裡,本就是想著要如何應對徐州大營鋪天蓋地來打,真要是來了,不就真算三面來攻了,也不知道東都有沒有兵馬過來,那就是四面夾擊了……”

“局勢確實不好。”王公公終於也插了句嘴。

“局勢當然不好,因為同樣局勢,我們跟王公公根本不同,王公公那邊還有北衙的關係,還有宗師督公的恩澤……事到臨頭,開城降了,只說自己是畏罪不敢南下,性命總還是有的。”孟山公依舊火力全開。“但我們呢?我們有什麼?既然造反,便是爛命一條,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成者王侯,敗者糞土……張龍頭那話怎麼說來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此言一出,周圍頗多叫好聲。

這也是很多沒跟朝廷正經官軍交戰過人的心態……帶著不過如此的姿態,心裡還是不服的。

怎麼說呢?

信念可嘉,不該打擊。

便是他指責王公公那裡,說的其實也是實情,徐州大營直接受江都指派,宗師牛督公尚在,隨駕北衙體系也在,如負責文書的餘公公那些人也有足夠政治影響力,是很有可能臨陣存一條性命的。

“好了。”等到叫好聲稍緩,張行方才面無表情繼續開口來講。“事情就是這樣,關鍵是,杜老哥來之前,咱們就定好了的……同仇敵愾,相互協助,最起碼要有軍情上的通報……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話到此處,張行終於再度看向了杜破陣。

杜破陣聽完,依舊不急不緩,反而繼續來問:“敢問兩位,手上各有有多少兵?”

“三千,勉強守兩個縣城罷了。”王公公最是乾脆。“必要時連碭山都守不住。”

“一萬四五,其中甲士三千,豪傑數百。”孟山公昂然做答。“守著四個縣之外,若是妥當了,迎面一戰也好,斷敵糧道也好,支援左右也行,都還是有餘力的。”

杜破陣點點頭,終於再去看張行。

“此時此刻,其餘零散飛地不提,黜龍幫現有濟陰、東郡、東平郡、濟北郡四郡之地,總兵力五萬六七千之眾。”張行沒有吭聲,而是首領張金樹在前者的示意下脫口而對。

“魯郡丟了以後?”杜破陣詫異一時。

“對。”張行也點了下頭。“但這是總的,包括了碭山的人,還有許多鉅野澤的軍匪。”

杜破陣也點了下頭,別人不知道,在座的三家如何不曉得碭山的那位首領的底細?

而話到這裡,點頭之後的杜破陣終於也不好再問下去,只能在其餘三家的逼視下開始對著張行交代起了自己的情況:

“苗海浪沒有鬧事……”

“哦?”

“他雖是徐州大營的背景,但他的靠山在三徵中死了,反而要依靠我們來才能維繫……倒是淮南的聞人尋安,似乎有些自行其是。”

“其餘人呢?”

“其餘人都還安穩……說到根底上,三徵何止是壞了河北和東境,江淮便是好一點,又能好到哪裡去?江淮的豪傑和百姓也都是從底子上不滿的,只是皇帝帶著大軍去了江都,離得近,不敢輕易吭聲罷了……我也不瞞你們,之前幾個月淮右盟最大的一個事情,就是淮北和淮南,淮東和淮西的對立,淮北、淮西的人人想反,但淮南和淮東的卻擔憂反了以後,會牽累自己,也不敢說造反是壞,我只是勉強維持兩邊。”

“能想到是怎麼回事。”

“至於說徐州大營普天蓋地過來……”談到最要命的情報,杜破陣頓了頓,卻又提出了一個意外的解讀。“來是必然要來的,但未必有你們想的那般強橫。”

“怎麼說?”

“江都三位宗師,來戰兒最得信任,一直留守江都大營,關中去的姓魚的和姓吐萬的那兩個,一來就去了江東坐鎮……所以,徐州這裡一直沒有一個手拿把攥的真正大人物,多少個大將軍爭一個位置,弄得烏煙瘴氣,偏偏徐州大營之前還遭遇了在東夷的全軍覆沒,補得軍士全是皇帝帶來的,但輔兵、地方官員、倉儲都是本地的,也是個尷尬事。”

座中許多人都看向了周行範,但這位黜龍幫資歷頭領卻只是冷冷端坐,不發一語。

“也得益於此,他們的後勤資訊我們是能掌握住的……”杜破陣認真來言。“江都給徐州這裡的後勤支應,怕是做不到十萬八萬齊出東境,就連五萬也難,我估計是兩三萬戰兵的樣子……徐州大營的本分也是控制住江淮。”

很多人鬆了口氣,唯獨張行微微皺眉。

“他要是能短短大半年再折騰出十萬甲士遠出跨地作戰,咱們反而不用擔心了,因為那個後勤支應,怕不是直接江東也要反的。”小周終於冷笑了一聲。“咱們看著便是……要我說,就是這兩三萬精銳出到東境,後勤支應、勾心鬥角,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兩三萬精銳已經很嚇人了。”張行擺了擺手,繼續來看杜破陣。“能確定這支軍隊是往哪裡來嗎?是直接北上與齊郡的張須果合兵,還是衝著我這裡來?”

“是衝著你這裡來的。”頓了一下後,杜破陣給出了明確答案。“皇后被劫後,後勤物資,就都是往徐州西面方向的意思,路線估計是譙郡、梁郡,然後此處……不就是明擺著衝著諸位來的嗎?”

在座眾人多又緊張起來。

但張大龍頭反而鬆了口氣:“怕只怕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官軍排程統一,合力合心。”

“三哥放心吧!”小周脫口而對。“我之前就說了,想要河北、東都、江都一條心,或者那些驕兵悍將願意拉下臉跟齊郡老革一起協同,不如信那個狗皇帝能改了性子!”

“這些道理我何嘗不知道……”張行也笑。“但事關生死存亡,總是要聽清楚才好。”

“那齊郡的張須果不也是正經的關隴出身嗎?”有人詫異來問。“竟然也不得徐州大營的信任?”

“關隴裡面也有核心與邊緣,舊鎮與新從的……”張行失笑解釋。“哪裡有人,哪裡就有分化……他這個出身,最多給他喚來皇帝與皇叔的信任罷了,下面人反而因為他出身低一些又因功驟進行軍總管而瞧不起他。”

眾人恍然,而張行也看向了杜破陣,發出了並沒有任何把握,但還是一定要問的問題:

“老杜,那我問你,若是徐州大營的精銳跟齊郡老革一起打過來了,我們生死存亡的時候,你能不能在後面反了,壞了徐州方向的後勤?”

所有人都來看杜破陣,包括跟著杜破陣來的馬氏父女與一眾太保,堂上難得徹底安靜下來,倒顯得外面大會市的喧嚷聲愈發清晰可聞。

張行甚至聽到了魚丸飯的叫賣聲……所謂“五個銅板一碗飯,單加魚丸兩文錢一個”。

物價還是漲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世道不好,還是近來濟陰入手了許多金銀,造成了通貨膨脹?

大概是聽到第四遍的時候,張行心中莫名泛起了這麼一個念頭。

而也就是此時,杜破陣終於無奈說出了其實所有人都有預料的一句話:“我如今要給整個淮右盟當家擔責,淮右盟也要給數萬江淮子弟擔責,所以若是朝廷不拿捏我們,還請諸位恕罪,許我們隱忍一時,只與諸位傳遞個資訊。當然,反過來說,昏君決意要吃我們,我們淮右盟數萬子弟也不是白捱的。”

一句話說出來,大家都有些懨懨,莫說黜龍幫的頭領和孟山公了,便是杜破陣的幾個太保都有些羞怯之態。

還是張行,依舊跟眾人反應脫節,他聽到這裡,反而如釋重負一般點點頭,然後站起身來:“理解杜老哥的難處……咱們不多說了,先吃午飯,然後下午再說些聯絡情報的細節……今日吃魚丸飯如何?”

杜破陣以下,只能點頭稱好。

就這樣,當日眾人飽餐了一頓五文錢一碗的魚丸飯,張行甚至吃了兩碗,還加了兩個魚丸,下午又討論了一些具體的四家情報一體、三家防務一體的細節,便直接散去,就地休息。

其中,孟山公甚至當晚直接回了自家控制的楚丘城內,儼然是對這次四方會談結果不夠滿意。

實際上,很多人,包括黜龍幫內部的人,也都覺得張行不夠強硬,沒有逼杜破陣表態,也沒有將孟山公和內侍軍的指揮權收歸統一。

便是,杜破陣那裡,自家也有些不安起來。

到了晚間,杜破陣就宿在了周橋,然後便喊來了幾個義子,以作詢問。

“你們今日見到張龍頭,覺得他怎麼樣?”

“不甚威武。”

“大事上好像沒有決斷,一點小本事都在壓我們兄弟身上,對那幾個大人物全無壓制。”

“好像有些優柔寡斷。”

“名不符實。”

“我倒是覺得有些深不可測。”出乎意料,居然是闞稜表達了某種信服的姿態。

“怎麼說?”杜破陣詫異一時。

“因為我覺得這位的事蹟已經足夠多了,不需要再用什麼姿態來裝強橫……那左遊仙是誰殺得?黜龍幫是誰立的?皇后是誰劫的?宰了兩個南衙相公,一個北衙督公,我不覺得這位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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