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在河邊。
這條河蜿蜒流淌,河水清澈,騎兵們散落在河邊為戰馬餵食補水。
幾里地外,就是一座山谷,不少騎兵已經進入山谷歇息。
誠如神策軍所料,秦逍的這支騎兵隊中,有不少徐州本地騎兵,甚至有數人就是出身在彭城郡。
對於彭城的地理情況,這些騎兵異常熟悉。
事先秦逍也對這片地區進行了仔細的瞭解,亦知道一千騎兵隱蔽在這片區域,那是十分有利。
“將軍,追隨你殺敵,真是痛快。”一名騎兵校尉就在秦逍邊上,充滿敬畏看著秦逍:“屬下斬下兩顆首級,從沒有如此痛快。”
秦逍知道此人叫伍衝,就是彭城郡出生,不但是騎兵校尉,也算是軍中嚮導。
這處山谷,正是伍衝所薦,山谷不但隱蔽,而且出口眾多,並不擔心被人圍困。
秦逍搖頭嘆道:“神策軍也是大唐的壯士,唐軍自相殘殺,對大唐並非好事。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並不想看到大唐的將士在戰場上兵鋒相對。”
伍衝肅然起敬。
“將軍,屬下有一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
“你說!”
“當時我軍已經分兵,從敵軍兩翼殺入,為何不趁機向中路包抄?”伍衝道:“當時大家士氣正盛,若是一鼓作氣衝殺,大有可能將他們擊潰。”
秦逍搖頭道:“不要小視神策軍。你也看到,他們大部分軍士在極短時間內就能醒過來,而且迅速集結成隊,這不是任何
兵馬都能做到。咱們以騎兵對步卒,而且是發起突襲,雖然傷敵不少,但自身卻也有損失。雖說損失的弟兄不多,但按照道理來說,不應該有那樣的傷亡。”臉色嚴肅起來,道:“其實如我所估計,大家戰場上的經驗不足,面對的神策軍也是戰鬥力極強。如果當時攻擊中路,他們的隊伍已經組織了防禦陣型,一旦交戰,及時對敵軍造成殺傷,我軍也會損失慘重。”
伍衝聞言,不禁點頭,道:“神策軍是大唐精銳之師,確實不可小覷。”
“咱們這一千弟兄,出城突襲,不是為了殺敵,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擾敵。”秦逍笑道:“只要能夠讓敵軍日夜不寧,無法全力向徐州城進軍,咱們就是完成任務,立下大功。沒必要和他們硬碰硬,給自己造成損失。”抬手拍了拍伍衝肩頭,道:“你想殺敵立功,不用著急,很快就會有機會給你。”
伍衝笑道:“將軍之前威名遠揚,大夥兒都是聽過。不過大夥兒也知道將軍年紀很輕,都覺得傳揚將軍驍勇無比是不是誇大其詞。不過現在屬下知道,將軍真的是神勇無匹。”隨即皺眉道:“將軍,咱們襲擊了敵軍,他們肯定會派兵來追殺。將軍為何不撤回徐州城,反倒是往西走?”
“我們若是撤回去,無法對他們後方形成騷擾,他們便可以長驅直入,全力攻打徐州城。”秦逍將自己的水袋子盛滿
水,含笑道:“只要有我們在,就可以用少量兵力牽制他們,讓他們不敢進軍。澹臺懸夜沒有找到我們之前,不會繼續東進,只會遲滯。”
伍衝道:“將軍,雖然屬下對這片地區十分熟悉,也適合咱們隱蔽。可是如果敵軍全力追尋我們的蹤跡,遲早都會找到。他們有數萬大軍,騎兵也是眾多,若是全力追殺我們,只怕!”
“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尋我們,你說的沒錯,我們的行蹤遲早會暴露。”秦逍道:“不過我們要盡力遲滯他們的進軍,為徐州城那邊爭取一些時間。”
“爭取時間?”伍衝詫異道:“將軍,徐州城的城防都已經構築完畢,守軍也都嚴陣以待,為何還要爭取時間?”
秦逍卻已經站起身,過去牽馬到河邊喂水,含笑道:“因為多爭取一日,澹臺懸夜就會向鬼門關多邁一腳。能否擊潰神策軍,就看我們這支騎兵能否拖住他們。”也不多做解釋,向山谷那邊望過去,道:“今日在此歇息一日,明日必須移動到其他地方,不可在一個地方久留。對了,伍校尉,遊騎兵是否已經派出去了?”
“將軍放心,屬下已經派出二十名遊騎兵,在周圍三十里地之內遊弋。”伍衝道:“他們都換上了便裝,騎乘的也都是最快的馬,一有情況,會立刻返回稟報。”
秦逍點點頭,問道:“大家的口糧還能堅持幾日?
”
“各自備用的糧食,至少還能撐五天。”伍衝道:“彭城郡內水源眾多,補充水不成問題,主要的就是補充乾糧。屬下知道這片區域村落的分佈,知道在哪裡購買糧食。”
“千騎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連人帶馬需要的糧食不在少數。”秦逍道:“村落中百姓的餘糧也不會多,十幾個村落湊起來,或許能補充一些。”隨即皺眉道:“不過澹臺懸夜狡詐非常,相信他一定會派人收買村民。我們如果在村落出沒,行蹤很快就會暴露。”
伍衝道:“將軍所言極是。即使派出小股人馬去買糧,也會很快被敵軍查知。”
秦逍抬頭看天,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道:“取糧也不用在徐州,千騎之力,何處不是糧?”
夜色幽幽,徐州城內,麝月站在庭院之中,望著月朗星稀的天幕,秀眉緊蹙。
“公主,秦將軍智勇雙全,不用太擔心。”長孫媚兒站在身後,柔聲道:“天已經很晚了,你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這樣下去會傷身子。”
徐州城大戰在即,長孫元鑫的喪事一直都沒能舉行。
長孫媚兒陪伴了長孫元鑫數日,盡了兄妹之情,知道麝月身邊也離不開自己,所以回到麝月身邊。
秦逍率領千騎出城,長孫媚兒自然也是知道。
只是麝月剛剛下令由秦曉擔任徐州守軍主將,秦逍立馬就領兵出城,這讓許多人都想不通秦逍到底意欲何為。
如
果說秦逍是想去增援泰山或者彭城,那麼只帶千騎前往,無疑是自尋死路。
誰也不知道秦逍能用千騎做什麼用途。
便是長孫媚兒也是無法理解。
昨天晚上,泰山的軍報就已經送到,泰山守軍無法阻擋神策軍的攻勢,泰山城被敵軍一日攻破。
訊息傳來,麝月也是震驚。
雖然早就猜到泰山肯定守不住,但如此迅速失陷,也還是麝月事先沒能想到。
由此至少證明兩點。
神策軍確實很強,而徐州守軍確實很弱。
泰山失陷的訊息,除了幾名將領,守軍上下其他人都不知曉,畢竟這道軍報一旦在守軍之中傳開,對守軍計程車氣又是一陣打擊。
而秦逍此前就已經強調過,守軍計程車氣很低迷,以這樣計程車氣迎戰神策軍,凶多吉少。
所以麝月實在不敢再將這道軍報讓軍士們知曉。
彭城那邊雖然尚無戰報,但麝月心知彭城失守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現在最掛心的是秦逍。
秦逍臨走之前,對麝月自然有一些解釋,卻並不詳細。
秦逍只說率領千騎去襲擾敵軍後勤線,遲滯神策軍的進軍時間,而且囑咐很快就會有人前來支援徐州,但到底是什麼人來支援,秦逍卻並沒有說清楚。
秦逍離城之後,已經過去數日,麝月時刻提心吊膽。
他知道秦逍的兵力太薄弱,要襲擾敵軍後勤,勢必要深入敵後,如此一來,就將身處險境。
如果神策軍的將領是其他人,麝
月也未必會如此憂心。
但敵將是澹臺懸夜。
麝月骨子裡對澹臺懸夜就有一種恐懼感。
她知道澹臺懸夜不是善茬,也是極擅長領兵作戰,秦逍突入敵軍後方,澹臺懸夜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秦逍必將時刻面臨著澹臺懸夜的追殺。
秦逍雖然臨走時笑稱不會有事,肯定會毫髮無傷回來,但一日不見秦逍回來,麝月懸著的心一日就不能放下。
“你說他有沒有吃東西?”麝月輕嘆道:“他們沒有任何後勤供給,全靠自己解決,你說他們能找到糧食嗎?”
長孫媚兒自然也是擔心,但卻不能表現出來,反倒只能寬慰道:“公主,你瞭解秦將軍,如果他沒有把握,就不會輕易涉險。他既然敢領兵出城,就是胸有成竹。別人可以不相信秦將軍,難道你還不相信他?他可從來沒有讓你失望過。”
“不錯。”麝月似乎是在給自己鼓氣,點頭笑道:“他沒有讓我失望過,這次也一定不會。”
忽聽得有人匆匆而來,稟道:“公主,董統領求見!”
“董承?”麝月有些詫異,已經是半夜時分,董承此時有何事求見?
她猛地想到,難道是秦逍那邊有了訊息?
“快讓他過來!”
很快,便見到負責北城防務的董承匆匆而來,麝月不等他行禮,已經問道:“可是有秦將軍的訊息?”
“不是。”董承躬身行禮,搖頭道:“秦將軍尚無訊息。”
麝月不禁蹙眉。
“稟公主,北城外來了一群人。”董承道:“他們自稱是奉秦將軍之令,前來增援徐州。”
麝月立時想到秦逍臨走時候留下的話,囑咐過會有援兵前來,忙問道:“他們從何而來?有多少人馬?”
“人數不多,只有三四百人。”董承道:“但他們有許多馬車,似乎帶來許多的兵器裝備。屬下不知他們底細,沒有輕易放他們入城。他們現在都在北城外等候。公主,要不要放他們入城?”
“立刻放他們入城,好生招待。”麝月道:“帶他們的頭領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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