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懸夜盯著地圖,臉色冷峻。
神策軍攻破泰山城之後,澹臺懸夜已經入城,而且直接將郡守府作為臨時將軍府。
拿下了泰山,就打開了進軍徐州城的缺口,也打通了後勤線路。
澹臺懸夜雖然心高氣傲,但作戰卻十分謹慎。
雖然神策軍上下瀰漫著一種對徐州守軍不屑的態度,但澹臺懸夜卻還是再三提醒麾下諸將,無論面對怎樣的敵人,都絕不能掉以輕心,即使心中瞧不上,但在制定戰略戰術的時候,卻一定要重視對手。
拿下泰山之後,澹臺懸夜不但嚴肅軍紀,令麾下兵士不可侵害百姓,而且下令全軍迅速休整,養精蓄銳,並沒有繼續向東進軍。
他需要等到彭城那邊的訊息,如果方輝拿下了彭城,也就真正確保了後顧無憂,爾後神策軍自泰山和彭城兩路東進,直撲徐州城。
他雖然信念堅定,一定能打下徐州城,但能否速戰速決,卻還是保留了謹慎的態度。
如果短時間內拿不下徐州城,甚至出現僵持的狀況,那麼幾萬兵馬的吃喝拉撒都需要從後方源源不斷,所以在完全確定後勤安全之前,他也沒有輕舉妄動。
本來攻打彭城,幾乎是送給方輝的禮物,澹臺懸夜所想的只是方輝能用幾天時間打下彭城。
他萬萬沒有想到,方輝所部還沒有抵達彭城,竟然遭遇突襲。
令人驚駭的是,方輝竟然直接被敵軍斬殺。
看著面前的徐州地勢圖
,澹臺懸夜雙手握拳,臉色冷峻,許久都不曾說話。
何太極等幾名重要將領都在邊上,一時也是不敢說話。
方輝被殺的訊息傳回來,諸將都是悚然。
“你們有什麼想法?”許久之後,澹臺懸夜終於抬頭問道。
諸將互相看了看,何太極才小心翼翼道:“大將軍,要打徐州城,彭城肯定是要打下來,否則這顆釘子便將是我們後方的大患。敵軍派出騎兵突襲,也許就是想要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打擊我軍士氣,我軍也不能因為這次突襲,就放棄彭城。”
“根據所報,敵軍有上千騎。”一將道:“聽起來人數不少,可是一旦我軍知道他們的所在,全力圍剿,他們也是難以逃脫。以我軍的實力,要剿滅千餘騎兵並不困難。所以屬下以為,他們的意圖,正如何將軍所言,只是趁我軍不備發起一場突襲,想給我軍士氣以打擊。這支兵馬肯定是不敢與我軍正面廝殺,得手之後,應該就會迅速撤回徐州城。”
又一名將領道:“將軍,咱們有四千精騎,無論是裝備還是戰鬥力,那都是遠勝徐州那股騎兵。只要能夠查知他們的蹤跡,我軍騎兵立刻咬死他們,定可以將他們盡數剿殺。將軍如果允許,屬下懇請將軍調撥一千精騎交給屬下,屬下立刻領兵前往彭城郡,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們找到,繼而殲滅。”
先前那將道:“現在調騎兵過去,已經來
不及。屬下還是堅信他們只是虛張聲勢,絕不敢滯留在彭城郡,眼下肯定正在撤回徐州城的途中。”看向澹臺懸夜道:“不過為防萬一,調派騎兵增援攻打彭城的兵馬還是刻不容緩。”
澹臺懸夜道:“你們覺得敵軍的主將是誰?”
“根據所報,敵軍主將似乎很擅長使用騎兵。”一人道:“徐州騎兵是各州營兵馬湊起來,此前並無協同作戰的經驗。但這次他們似乎是將騎兵部隊分成了諸多小隊,這也雖然對大兵團作戰有很大影響,可是用來突襲騷擾,卻異常有效。這種小隊可以進行小規模的區域性作戰,避免了短時間無法形成默契的弊端,可說是揚長避短。”
澹臺懸夜點頭道:“不錯。我們得到的情報,麝月麾下諸部將領,除了長孫元鑫,其他人似乎並無如此指揮騎兵的能力。”抬起頭,嘴角帶著冷厲笑意,道:“敵軍夜襲,主將看來是本將的故人了。”
“故人?”
“秦逍!”
諸將都是變色。
“徐州城封鎖訊息,但沒有不透風的牆。”澹臺懸夜道:“秦逍已經到了徐州,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也已經掌握了徐州的兵權,徐州守軍現在是由他在指揮。”
諸將都是有些錯愕。
之前這些人也都得到訊息,龍銳軍在東北兵鋒如火,秦逍已經率部殲滅遼東軍,成為東北霸主。
只是剛剛取得東北之戰的勝利,誰能想到秦逍立刻就趕到了徐
州。
“如果那股騎兵是秦逍統率,就可以解釋了。”一將道:“聽聞此人在東北發展騎兵,麾下的騎兵將領也是眾多,他從那些將領身上學到了一些騎兵戰術,也是理所當然。”
“從此人過往的習慣來看,他很喜歡發起突襲。”有人握拳道:“此人勇悍非常,而且膽量非比尋常,往往險中求勝。這次突襲方將軍,確實像是他的手段。”
何太極皺眉道:“他既然是徐州守軍主將,卻率孤軍遠離徐州城,奔襲彭城郡內,難道只是為了打擊我軍計程車氣?”不等別人說話,卻是自己搖頭,目光盯在地圖上,很快就抬頭,語氣堅定道:“他們一定沒有撤回徐州城,而且此刻也一定還在彭城郡內遊弋。”
澹臺懸夜眼眸之中顯出讚賞之色,問道:“何將軍為何如此肯定?”
“大將軍,打擊我軍士氣確實是他們的目的之一,但秦逍還有另一個目的。”何太極伸手指向地圖,道:“諸位請看,彭城郡境內多山林,特別是彭城西北部一帶,雖無高山峻嶺,但多有土山深谷。這種地形確實不利於騎兵作戰,卻是天然隱藏之所。騎兵只要進入這片地區,很容易就藏匿其中。”手指向北邊划過去,很快就到了泰山西部。
諸將也都不是蠢貨,一看何太極手勢,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
“何將軍的意思是,秦逍的目標是我們的糧道?”有人吃驚道。
何太
極點頭道:“秦逍確實是聰明人。騎兵留守在徐州城內,他們肯定不可能用騎兵去守城,如此一來,我們攻打徐州城的時候,他們的騎兵就只能作壁上觀,白白浪費。既然如此,將騎兵直接拉出城,憑藉騎兵的機動優勢,他們可以迂迴到我軍後方進行活動。他為何只帶出一千騎兵?原因很簡單,這種深入敵後的游擊戰術,對他們來說存在很大的風險,一旦他們的行蹤被我們咬住,便是大難臨頭。兵力太多,行動就會遲緩,而千騎正是保持行動速度的最佳兵力。這樣不但可以保持行動速度,還擁有一定的戰鬥力,可以對我們的後勤線形成極大的威脅。”
“還有他們自己的後勤。”澹臺懸夜道:“他們遠離徐州城,肯定是不指望徐州城那邊向他們供應後勤,只能是自行解決。這支騎兵之中,肯定有徐州本土軍士。他們對這邊的地形十分熟悉,所以不但知道如何隱蔽,也知道在哪裡找尋後勤補充。多一名騎兵,就多一分補充負擔。”盯著地圖,臉色凝重道:“本將甚至覺得,他們有可能直接從彭城郡進入豫州境內,在豫州境內獲取補充。”
何太極握拳道:“大將軍言之有理。秦逍只有千騎,肯定是不會想著攻城略地。可是以千騎兵力,要在豫州突襲一些縣城甚至村落獲取補養,卻並非難事。”
“如果當真如此,豫州那邊定是
人心惶惶。”有人皺眉道:“後防不穩,後勤線路面臨被襲擊的危險,咱們在前面也不能全力攻打徐州城了。”
何太極點頭道:“不錯,這應該就是秦逍的目的了。他領兵在背後騷擾,讓我軍無法全力攻打徐州城,甚至希望徐州之戰陷入僵持情狀,這就是他的真正目的了。”
澹臺懸夜目光冷峻。
他當然知道,雖然如今大唐各州大部分都是保持穩定,但麝月在徐州起兵,已經造成大唐各地人心飄搖。
但是忌憚於京都的力量,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一旦神策軍真的在徐州陷入持久戰,甚至京都的主力兵馬一直都被拖在徐州,那就保不準會有人趁機而起,打著響應大唐公主復興李唐的旗號有所行動了。
從一開始,夏侯和澹臺懸夜都知道徐州之戰不可久拖,時間打的越長,對京都越是不利。
但現在秦逍卻以讓人意想不到的方法意圖遲滯神策軍的進攻。
以千騎穿插進入神策軍的後方,這一招也著實兇險,可正如方才有人說過,秦逍膽識過人,往往就喜歡險中求勝,越是兇險的手法,往往也會給敵人造成巨大的威脅。
“大將軍,前往彭城的兵馬還在等待軍令。”何太極道:“是否令他們繼續進軍彭城?”
澹臺懸夜點頭道:“秦逍想在我們背後搞動作,本將就讓他們處於真正的後方。彭城拿不下來,他們還能與秦逍互相策應,我們
先拿下彭城,徹底切斷秦逍和徐州城那邊的聯絡,讓他只能有一支孤軍在手。”看向其中一名將領,道:“嚴越,你是騎兵老將,立刻點撥兩千騎兵,迅速趕到彭城郡與方輝所部會合,爾後護衛方輝所部進軍彭城。有你的兩千騎兵,秦逍就不敢輕舉妄動,攻打彭城,就交由你指揮。”
那嚴越是澹臺懸夜從武川鎮調到京都的猛將,一直都是指揮騎兵作戰,經驗豐富。
方輝既死,澹臺懸夜有意提拔嚴越在神策軍中的地位,是以將攻打彭城的戰功交給嚴越。
嚴越自是心知肚明,歡喜道:“屬下遵令!”
“派出遊騎兵,二十人為一隊。”澹臺懸夜乾脆道:“分成三十隊,向西找尋秦逍所部的蹤跡。記住,讓他們告訴各處村落百姓,但凡有人發現那支騎兵的蹤跡,稟報上來,重重有賞,賞金足以讓他們三代人不愁。”
何太極笑道:“大將軍英明。徐州那些百姓和秦逍沒什麼淵源,也不會在意什麼大唐公主。只要有重金賞賜,他們都會成為我們的耳目。那些百姓若是都成了我們的耳目,秦逍和他手下的騎兵也就無處可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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