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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中色人理論】

作者:想不想吃西瓜
波尼人和阿帕奇人的關係,怎麼說呢……雖然達不到相親相愛的地步,但至少也是不共戴天吧。

仇恨到什麼地步?

具體地說,在兩族仇恨最頂峰的某一時期,他們甚至會將俘虜的對方族人烹飪吃掉,以示憎恨。

不過,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與互相吃俘虜的時期相比,現在的兩族關係已緩和許多。

而且進入十九世紀以後,波尼人和阿帕奇人有了共同的大敵——阿拉帕霍人,關係由此更進一步緩和。

儘管如此,兩族的關係依舊緊張,按照常理,波尼人的氏族是不可能投奔一個阿帕奇部落的。

但顯然,這是一個山窮水盡的波尼氏族。他們剛剛遭遇了夏延人的襲擊,損失慘重,全族只剩六七十人。

而且眼下又到了冬天,西北大地白茫茫,萬物沉寂,沒人願意幫助這個可憐的小氏族,即使是他們的兄弟氏族。

他們無可奈何,只能逃難至眠熊城,但願阿帕奇的天空之子真像傳說中那般仁慈。

馬哨接納了他們。

“只要食物還夠吃,平原部落願意接納一切原住民。”馬哨對波尼氏族的酋長說道,“波尼族當然也不例外。”

“我們無比感激,尊貴的天空之子,您是世界上最仁慈的人!”絕處逢生的波尼酋長此時確實可以用感激涕零來形容,他跪在地上說道。

馬哨幾乎不懂波尼語,但在下雨天翻譯之前,他也能猜到波尼酋長在說什麼。

波尼酋長反覆地表達著感謝。

馬哨這時說道:“你們可以在眠熊城生活、工作,就像其他居民一樣……不過,我也要告誡他們,進了眠熊城就是阿帕奇人,要學習阿帕奇語,要忠於阿帕奇。”

“絕對不能做叛徒,哪怕是你們昔日的大酋長要求你們背叛。叛徒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明白嗎?”

把所有原住民都變成阿帕奇人,馬哨知道這樣做很困難。但他沒有別的辦法,畢竟各印第安部族之間並沒有什麼共識,歷史上也沒爹可認。

不像歐亞大陸,幾乎哪個國家都能從古籍裡找出一個牛逼的爹來認,不管是不是親的,只要沾點關係就行,然後就能以爹之名,塑造認同或者實行擴張。

但印第安人沒有,印第安人連文字都沒有,何談從古籍裡認爹,總不能認大英或者西班牙吧。

用“印第安人”塑造認同也不行。“印第安人”和“印度人”是同一個詞,哥倫布把北美當成了印度,故稱北美土著人為印第安人。馬哨可不希望自己被當做印度人。

事實上,在後世的美洲,“印第安人”也被原住民視作一個不太友善的稱呼,基本不會這樣自稱。

原住民這個概念倒是還可以,但問題在於這個稱呼聽上去不像是一個整體,而且馬哨必然推行大一統,既然語言都統一成阿帕奇語了,直接都稱阿帕奇人又有什麼區別。

“明白。”波尼酋長自然只能答應,事實上,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艱難之後,他也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嚴苛的條件。

“我帶你們去居住區。”馬哨起身說道,然後就和下雨天往大廳外面走,波尼酋長連忙跟上,並隨後叫上了族人。

“你們暫時先在這裡搭帳篷住下,以後我們會給你們分配房屋。”馬哨伸手一指。

波尼酋長怔了一下:“眠熊要送我們房屋?”

馬哨笑了一下:“當然不是白送。想要有房子住,前提是你們在集體勞動中達到了一定要求。”

“好。”波尼酋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不知道集體勞動是什麼意思。

隨後就是搭帳篷,以及人口普查。在下雨天的幫助下,馬哨完成了對每一個波尼人的普查,記錄了他們的資訊,也讓他們記住了自己的長相。

幾十個波尼人就此結束逃難,住在了眠熊城。

與上一個冬天接納科曼奇人不同,眠熊人對他們的加入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反應。

得益於宗教的洗腦力量,在靈諭教的反覆宣揚下,團結和吸收所有原住民已經成為了眠熊城最不可動搖的政治正確之一。

並且,在傳播過程中,這一理念還衍生出了一套種族主義理論。

中色人理論。

在這套種族主義體系中,印第安人所屬的黃種人被視作最高貴的人種,稱作“中色人”,黑種人、白種人則是“極色人”,是不如中色人的。

具體而言,持這種觀點的眠熊人認為,白人擁有智慧卻沒有道德,因為白種人有強大的科技但卻用來屠殺原住民,是最邪惡、最危險的種族。

黑人擁有道德卻不擁有智慧,因為黑人沒有屠殺過原住民,但顯然沒有科技,是值得同情的種族。

膚色為中間顏色的黃種人,則是道德與智慧的結合體……至於身為黃種人的印第安人為什麼落後,主要是因為以前選擇了一條過於仁慈的道路。

如今印第安人改正了道路,勢必會回到應有的位置。

這套中色人理論漏洞百出,別說在科學上,就是在邏輯常識的層面也站不住腳。

但它就是有生命力,越來越流行,並且推動了眠熊城內不同部族之間的融合。

酋長大廳裡。

“關於中色人理論,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套理論不在經書裡,但卻越來越流行。”下雨天問起此事,看向馬哨,“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不喜歡種族歧視。”

馬哨先是點頭:“沒錯,但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種族歧視嗎?”

“為什麼?”下雨天沒有猜,而是直接反問道。

馬哨:“因為在我看來,人是可以改造的,不僅習慣和思想可以改造,基……生理同樣可以改造。”

他差點把基因說出來,直到他忽然想起,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有基因的概念。

馬哨接著說道:“對於這樣一種如此容易被改造且必然要被改造的東西,比較其未經改造的原始形態,沒有任何意義。”

下雨天接著問道:“所以你打算禁止這種思想?”

“不。”馬哨想了一下,“禁止思想的成本總是很高昂,我們不必否定它,也不要承認它。讓靈諭教宣揚另一種思想即可,就是剛才我說的,人的可塑性。”

“人的先天品質就像是泥土最初的形狀,固然有差異,但卻不值一提。我們可以任意揉捏一塊新鮮的泥土,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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