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蕭強向蕭建軍追問道,他直覺到,在這件事上,老爸一定搗了什麼鬼。
蕭建軍把眼睛一瞪:“吼什麼吼?你這是和老子說話的語氣嗎?在外瘋了一段時間,發達了,怎麼,連老子也敢隨便頂撞了?”
“我怎麼敢和你頂撞,這不是急了嘛。”蕭強語氣弱了下來,父親永遠是權威的代名詞,哪怕在長大後,明白父親並不是萬能的,但在心底,父親永遠扮演著保護神的角色。
“急什麼急?有什麼好急的?讓你去,你就捲鋪蓋去報名!”蕭建軍虎視眈眈看著兒子,要他馬上表態。
蕭強真急了,又叫了起來:“可是,可是清華大學已經錄取我了啊!我一直想上清華,你也是知道的啊!”
“放屁!去清華幹什麼?去當一個書呆子?”蕭建軍顯得蠻不講理,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吼道,“你老子是個軍人,老子的兒子,當然也應該是個軍人!我這輩子,是沒希望掛上金星了,可你有!你有頭腦,懂技術,敢闖敢拼,膽大又心細,天生就是個軍人,你不去當兵,難道還想穿一身白大褂,搞什麼科研?”
蕭強氣壞了,一把將軍校錄取通知書扔到桌上:“我不去!我不參軍!”
“你敢!老子就是捆,也要把你捆到學校去!”蕭建軍作勢就要解皮帶。
蕭強扭頭就往廚房跑,邊跑邊喊:“媽,爸要打人了,他要用皮帶抽我,快救命啊!”
文容正在廚房裡為兒子做菜,準備好好犒勞一下他。在外面風餐露宿了這麼長時間沒回家,這還是從小到大第一遭。雖然蕭強看起來並沒有風霜之色,但南國的太陽畢竟強烈,皮膚也被曬得發黑,當孃的,早就心痛極了。
這時一聽蕭強喊救命,她立刻跑了出來,擋在蕭強面前,對蕭建軍橫眉怒目:“蕭建軍,你憑什麼打我兒子!他不想去軍校,就不去好了!清華大學有什麼不好,難道天下人個個都要像你一樣,當一輩子大頭兵?”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痛兒子,哪有這樣痛的!好歹不分!”蕭建軍把皮帶握得咯咯直響,“蕭強也是我兒子!我打他是為他好!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以他的臭脾氣,搞什麼科研根本是笑話,遲早被人家開除!我送他去部隊,就是要糾正他一身的壞習慣,你看看他,站沒站相,成天不是打架,就是惹事,只有部隊這個大熔爐,才能讓他懂得守規矩!”
文容還是護著蕭強,但神情間已經有些鬆動。
蕭強從小到大,可沒讓父母少操心,幼兒園就把其他小朋友打哭,成為一霸,在憤怒的老師面前,她只有灰溜溜把兒子領回家,不去幼兒園了。
小學,兒子不好好打基礎,成績奇差,掀女生裙子的事情倒沒少做;好容易上了初中,就開始打架曠課,扔石頭砸人家窗戶;到了高中,惡習不改,還更加變本加厲,去年一年發生的那些事,真是讓做父母的文容和蕭建軍心驚肉跳,雖然到最後,蕭強不但沒事,還受到軍區的重視,又結交了研究所的一些朋友,但那些事情,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正常的少年人應該做的。
聽說他又開起了公司,還和外國人天天見面!
天啦,一個小孩子,開什麼公司,那不是胡鬧嗎?
要是有一天,蕭強真的行差踏錯,那闖出的禍事,就真的是塌天大禍了!
當母親的,不求兒子多麼有出息,但求他一生平平安安,娶個乖巧賢惠的媳婦,生幾個娃,安穩康泰地過一輩子,就是最大的滿足了。
也許,到部隊裡去,有紀律管著他,好生磨他幾年性子,出來後會變成一個好孩子?
文容猶豫起來。
蕭強見勢不妙,父母一看就有結成統一戰線的可能,跳步從文容身後鑽出來,拔腿就跑。
他決定立刻到北京去,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現在他有的是錢,可以活得舒舒服服,別說餓肚子了,就是吃得稍差點,都對不起他鼓鼓囊囊的荷包。
在蕭建軍面前,哪有他跑掉的可能性,幾步之內,就被蕭建軍抓住,用皮帶在他身上纏了兩圈,用皮帶扣鎖死,像對待戰俘一樣,對文容招呼了一聲,提起蕭強就往外走。
文容張了張嘴,聽著蕭強聲聲呼喚求饒,又是心痛,又是猶豫,遲疑了半響,聞到廚房裡傳來燉豬蹄的香味,才跑到陽臺上,高叫道:“老蕭,老蕭,讓兒子在家裡吃了蹄膀再走啊!”
蕭建軍聲音從樓下遠遠傳來:“不吃了,我帶蕭強去部隊,晚上讓他吃豬肉燉粉條,餓不壞他!”
吉普車緩緩啟動,拐了一個彎,很快從文容視線中消失。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聽著廚房裡咕嘟嘟煮豬蹄的聲音,文容心中泛起一種寂寞的感覺。
都走了,丈夫和兒子都走了,以後兩人恐怕都會住在營房裡,不知道多久,才能見一次面,往後幾年的日子,家裡,又將只剩她一個人……
文容覺得心中有種酸楚的味道,作為軍人的妻子,她曾經習慣了這樣的感覺,現在,連兒子也要貢獻出去,這讓她覺得好不心酸,淚水不由得溼潤了眼眶。
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文容驚喜地跑了過去,難道是兒子苦苦哀求,老蕭答應讓兒子在家裡住一夜再走?還是他們遺忘了什麼東西?
開啟門,林怡楚楚動人地站在門外,羞澀地說道:“阿姨好,蕭強在家嗎?我把整理好的筆記本,給他送來了。”
在文容最感孤寂的時候,林怡突然出現在眼前,看著眼前的俏人兒,她心花怒放。
林怡和蕭強交往這些日子以來,這一刻,她覺得林怡最是順眼,趕緊把她讓進屋裡:“小怡啊,蕭強被他爸,押到部隊去了,我在家裡好無聊啊。你來了正好,我燉了豬蹄,來來來,一起吃,今晚就不要走了,在這裡睡好了,也陪阿姨聊聊天!”
豬肉燉粉條,是蕭強愛吃的一道菜,特別是在和日本人一起,吃了一肚皮沒有滋味的所謂“日式料理”之後,更是對豬肉燉粉條充滿了渴望。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老爸用皮帶綁著吃,怎麼也有種上刑場前,最後一頓送行飯的感覺。
“爸,你把皮帶鬆開好不好,我渾身捆著,在吉普上顛來顛去,太難受了!”蕭強手被綁在後面,橫放在後座上,他幾次努力想要去勾皮帶扣,都沒有成功,不由哀聲求道。
“狗屁!老子解開你的皮帶,你立馬就能跳下車去!嘿嘿,你十二歲就敢從行進的坦克上面往下跳,還蒙老子不知道呢!”蕭建軍嘿然一笑,對警衛員說,“再開快點!顛不死他的!”
也許是承接了本體的身體素質,蕭強在上下顛簸的軍用吉普後座,雖然抖得頭暈眼花、骨節痠痛,還真是沒有想要嘔吐的感覺,儘管他好幾次裝出一幅痛苦的樣子,甚至大聲叫“我要死了,要死了啊!”老爸蕭建軍也不上當,吉普車風馳電掣一般,向幾十公里外的部隊駐地疾馳而去。
軍區直屬偵查營的駐地,也等於是他們的訓練場,在離省城幾十公里外的無人山區,只有一條一般等級的公路通往這裡,在山埡口,還有部隊崗哨,以免外人無意中進入訓練場,受到誤傷。
就是在幾個山頭制高點,也有哨兵巡邏,禮貌地請附近的山民離開。
路上,就是蕭建軍的吉普車,也接受了兩次檢查,哨兵看到蕭強有些奇怪,怎麼會有平民進入駐地。蕭建軍拿出一張紙給那戰士,輕聲說了幾句,士兵就揮手放行了。
蕭強還沒到達營部,就聽到了槍彈射擊和坦克柴油發動機那巨大的轟鳴,時而還有一聲炮響,突然爆開的炸點,讓他恍惚有種身在戰場的錯覺。
一陣成片的嗖嗖子彈聲響起,蕭強支起身子,想從車窗向外看,吉普車猛然嘎一聲停下,劇烈地衝擊,讓他從後座上滾落下來,跌倒在車廂裡。
車門開啟,探頭進來的是老爸,他伸手把蕭強身上的皮帶解開,讓他下車活動活動手腳:“到了這裡,我看你往哪跑?你要是能從這裡出去,哈,那也是個特種部隊精英戰士的身手了。”
特種部隊是外軍正式編制內,執行特種作戰任務的軍隊。
我軍還是在今年,才在廣州軍區成立了第一支特種兵大隊。
蕭建軍自從和蕭強交流過後,對所謂的特種部隊,有了更深入地瞭解,之前我軍的偵察大隊,其實就具有了某些特種兵作戰的性質。
而且有了他的加入,現在的直屬偵查營,也增添了很多的特種訓練,所以從感情上,他認為他手下的偵查營,才應該是國內第一支特種部隊!
士兵論個人戰術素養,並不弱於外軍,要是說到堅韌和持續作戰,以及克服困難的決心,我軍的作戰能力,應該還強於那些外軍特種部隊。
“營長,我在這裡等你們嗎?”警衛員兼司機問道。
“是副營長!”蕭建軍嚴肅地糾正道,“你先回營部吧,我帶蕭強慢慢走回去。”
蕭強抖抖手腳,讓血液活動開,順便向四周看去。
這裡看不到營房的影子,三面都是環山,只在吉普開進來的方向,有一條土路,兩匹山像大門一樣,夾著土路,只留下不到一百米的空隙。
在左側山峰前面,有一塊大約五六平方公里的空地,被平整成一大片功能各不相同的訓練場,無數的戰士們正在上面展開訓練。
蕭強的視線,立刻就被戰士們火一樣的訓練場面所吸引。
在那邊山坡上面,幾個戰士組成一個戰鬥小組,數個小組分散開來,揹著火箭筒和彈藥,利用山石地形掩護,時而跳躍、時而匍匐,在沒有道路的山地快速前進,向山坡上的假想陣地逼近。
靠近碉堡群,戰士們迅速將火箭彈裝入,一名戰士突然站起,以半跪姿將火箭筒抗在肩上,身後裝彈的人向側面避開,緊緊趴在地上,還有人隨時準備著,在射手犧牲的時候替代他。
一條火龍從火箭筒後部噴出,足有七八米長,前面一個半掩埋式暗堡忽然振了一下,隨即一道沖天火光將暗堡徹底掀翻。無數的土塊如水一般向四面飛散開來。
這個時候,才傳來火箭彈爆炸的、震耳欲聾的轟鳴,架設暗堡的角鋼被炸成幾截,直飛向天上,落在了幾百米外的山地上,砸出一個小坑來。
另一塊訓練場上,戰士們矯健的身姿,又吸引了蕭強的目光。
這裡被佈置成了戰場的模式,預先埋設在土裡的發煙罐,在訓練場上不斷地發散著濃濃的黑煙,遮斷戰士們的視線。
一陣風吹來,將黑煙吹向蕭強站立的地方,他聞到嗆人的刺鼻味道。
這煙還帶有一股惡臭,令人聞之慾嘔,裡面似乎還有催淚的效果,蕭強覺得眼睛一酸,淚水順著鼻樑就流了下來。
戰士們對這些都視而不見、聞而不覺,以標準地戰術姿態,在模擬的戰場上快速挺進,身後的高射機槍,在他們頭頂發射著瓢潑一樣的子彈,當尖銳的聲音傳到戰士們的耳朵裡,一串串細小的黑影早已越過他們頭頂,射向遠方叢山。
轟!轟!轟!
連續幾聲巨響,伴隨著暗紅色的煙霧,幾個預設在行進路線上的炸點突然爆炸。
距離最近的戰士,離炸點只有兩三米左右,土塊拍打在戰士們的身上,他們連理也沒有理會,一頭就鑽進了一片鐵絲網,雙肘飛快地交替移動,向前爬去。
鐵絲網上,掛著血淋淋的肉片,一滴滴血水滴落下來,落在戰士們的頭上、脖頸、身上……
在他們身下,是泥濘的窪地,一條死狗身上的皮毛都被泡得掉落,露出斑駁的皮膚,也許是被水泡得太久,顯得是那麼的慘白!
在狗屍的肚皮上,被橫切了一刀,腸子內臟被拖了出來,橫在戰士們的中間,每一個人,都必須爬過這段腸子,才能通往鐵絲網的出口。
所有的戰士,目光都堅定地凝視著前方,沒有人去管身下是什麼,他們只是把槍背在背上,小心地不讓槍管進水。
“怎麼樣?這就是我的兵!”蕭建軍滿懷深情地看著下面摸爬滾打的戰士,充滿了濃濃的自豪。
“都是好樣的!”蕭強注視著一個小個子戰士,在爬出鐵絲網後,連續攀越幾個矮牆障礙,在透過木橋的時候,被一條等候在旁邊的狼狗一下撲到下來,栽倒在水裡。他二話沒說,從水裡出來,自動回到起點,又重複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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