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所長的引導下,在會議室中央,橢圓形會議桌旁坐下。
“從他的反應看,他知道我們的身份了,”張克仿似隨意地摸著下巴,食指中指微微翹起,當住嘴巴,“他還是稱呼我們醫生,這說明他並不想和我們用正式身份接觸,這比較麻煩啊。”
蕭強剛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會議室裡大約有二十來人,其中五六個坐在他對面,其餘的分散坐在靠牆的椅子上,呈環形,正好把他包在正中間。
從顧所長的介紹來看,不是這個高階工程師,就是那個高階工程師,機電、特種合金、基礎物理、射線、化學,林林總總一大堆,他記都記不過來。
不過一群專家裡面還混著三個外行,今天的會談怕不那麼簡單啊。
今天的情況他有所預見,但真正見到張克他們的時候,心裡還是免不了感到一陣衝擊:他們的動作好快!
蕭強向田勝英他們那邊看了一眼,張克朝他笑著點了點頭。
眾人紛紛落座之後,顧所長一改剛才猛打太極拳的舉動,開門見山就問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這批晶片,不知小蕭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蕭強早有準備,鎮定地回答道:“這個問題,我想易總工已經向上級彙報過了吧。我就不想再重複一遍了。”
“真的是香港地下加工廠的產品?”顧所長還是溫和的笑著,但目光極其銳利,緊盯著蕭強。
蕭強打了個哈哈:“好吧,我就不再說謊了,還是實話實說吧。”
坐在周圍的一眾高階工程師們面現興奮的表情,摩拳擦掌,關注地向前傾斜了一下身子。
“其實……”蕭強拖長著聲調,然後快速說道,“這批晶片都是我做的!”
顧所長臉一沉,張克等人相視一笑,蕭強果然不肯說實話。
人類之所以能夠做出各種判斷,都是根據常識,還有每個人自身所受的教育,以及經驗,來進行推斷。
蕭強把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明明擺在他們面前,顧所長和張克等人卻沒有一個肯相信。
他們只當這是蕭強對他們的不信任,所說的一句氣話。
那些高階工程師們還不清楚蕭強的具體身份,追問蕭強他製作晶片的製造工藝、流程、如何排除製作中的各種困難,一本正經地和他討論起來。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蕭強是個標準的科技白痴,不是答非所問,就是錯漏百出,一個個停下問話,衝著顧所長連連搖頭。
如果說,像蕭強這種對半導體一竅不通的傢伙,也能製作出可以比美國外產品的高科技晶片,他們只能感嘆,這個世界太神奇!
張克注意著蕭強的一舉一動,這個時候也無奈地搖著頭,在心裡作出評判:蕭強和那個神秘的科技工廠並無任何聯絡,他只是被推出來的中間人。
顧所長手掌平攤在會議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等到專家們停止對蕭強資格的評判,才對蕭強笑著說道:“小蕭啊,我知道你和這個事情無關,知道的也不多,問你這麼多問題,也難為你了。”
“哪裡哪裡,為國出力理所當然,大家有什麼問題儘管題,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蕭強表現的很大度。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那個朋友的……朋友,”顧所長咬了一下舌頭,這話怎麼這麼彆扭,“就是和那家地下工廠有聯絡的人是誰,我們希望能和他開誠佈公地談一次。”
蕭強苦笑著攤開手:“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怎麼可能!”顧所長已經笑得很勉強了,眼前這少年的頑劣超出了他的想象,和一個什麼都不懂,卻又胡攪蠻纏的外行說這麼多,他實在覺得很掉價。
蕭強嘆了口氣:“我確實不知道那個和地下黑工廠聯絡的人是誰,我根本就沒見過他面,每次都是我和他聯絡,然後到一個固定的地方,那裡就有我要的東西。”
顧所長額頭的青筋都快蹦出來了,他的手指驟然加快,會議室裡專家們都呆若木雞,鴉雀無聲,只有他的手指敲擊在桌面的聲音。
“組長,我怎麼有正在收聽一部科幻小說廣播劇的感覺,這世上還有這麼神奇的事情?難道是蕭強碰到了外星人?”田勝英也是張大著嘴,他們想過蕭強有各種反應,就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讓人感到神志錯亂的答案。
八十年代,人們乾涸的大腦急於接受各種知識,於是,怪力亂神的傳說大肆流傳,飛碟、外星人、超能力、氣功,相關的書籍雜誌舉不勝舉。
田勝英也看過幾本介紹外星人的書,對外星人的說法也是半信半疑,這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這種瞎話你也相信?他只是不想說出實情而已。”
張克訴斥了田勝英,可是他自己也是感到極度痛苦,這樣的談話還有什麼意義?
一群國家重點工程的學術帶頭人,陪著一個油腔滑調的中學生,在代表中國最高科技的研發單位,坐在一起,聽他講他編造的那個科幻故事?
科學家是不相信神話的。
他們停頓了一下,幾個脾氣不好的高階工程師,直接起身,推開門就走了出去,再和蕭強待在一起,他們會感到自己的智商將急劇下降。
顧所長手指彈了一會兒,再次振奮起精神,沒辦法,誰讓蕭強獨自掌握著晶片傳遞的渠道,就是他說他是火焰山的紅孩兒,也只能笑著奉承,恭喜他終於逃脫了觀世音的魔掌。
“那個,我們其實並沒有惡意。我們的目的是希望擴大和他們的合作範圍,為我們提供儘可能多的產品。當然,該給的錢,我們一分不少,甚至會略高於國際市場價格。只是這樣一來,工廠很可能會遭到敵特勢力的報復,所以出於對他們人身安全的考慮,我們願意在北京無償提供一塊土地,以供他們搬遷工廠。另外請他們放心,我們絕對不插手企業的正常經營,他們不請,我們絕對不去,他們要什麼原材料,我們就提供什麼。以後工廠要發展,涉足其它領域,我們也會提供最優質的服務,所有部門,都會優先處理相關事宜,並在國家法律允許的情況下,給與力所能及幫助。工廠人員要出國,要旅遊,我們都保證他們來去自由!決不干涉!”
顧所長口水都快說幹了,蕭強才勉強點點頭:“那好吧,我會把你們的邀請,轉述給他們,至於他們是否會接受,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那就太好了!”顧所長興奮地一拍桌子,長長舒了一口氣,和蕭強的交涉讓他實在是感到心力交瘁。
在沒有辦法聯絡到對方的情況下,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現在只有把希望寄託在張克他們身上。
有國家安全部門全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布控,蕭強的行蹤完全是透明的,透過他,國家就可以正式接觸到對方。
以國家對高科技的渴求,就是他們提一些稍為過分的要求,想來也不是不能滿足的。
站在研究所大門口,望著所裡專門調派的紅旗車,載著蕭強遠去,張克問蘇政道:“省公安廳對蕭強的調查工作展開了嗎?”
“已經展開了。只是因為不能驚擾到目標及其家人朋友,進展得很慢,都是透過接到居委會、各相關人員的工廠工會,分別找到哪些和目標曾經有過接觸的人,作秘密談話,估計半個月之內,會有最後結果。”
張克點點頭。
沒有人對蕭強有懷疑,他們上次就作過初步的調查,這個人的身世清白得像一張白紙。
可是情報工作就是這樣,每一個疑點都不能放過,他們寧願,在對目標作最全面的調查之後,承認所有工作都是白費勁,也不能眼睜睜讓線索從手中溜走。
天上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夾雜著少許雪花,飄落在身上。
省公安廳的同志們,這個年是過得不輕鬆啊。
張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田勝英開著一輛桑塔納在他身邊緩緩停下,他和蘇政開啟車門,鑽了進去,對田勝英道:“追上去。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對目標提供最周密保護,直到接替我們的同志接手為止!”
但願上面派來替代他們的保護人員,能儘快到位,他們擅長的還是調查工作,保護人,沒有什麼經驗啊。
只是不知道,他們會派什麼人來,用什麼方式,對目標作最周密的保護。
不過,這就不是他所考慮的問題了。
張克他們所不知道的是,他們這個臨時成立的小組,自建立起就再也沒有撤銷過,反而隨著蕭強事業的擴充套件而逐漸擴大,只是他們關注的重點,已經從蕭強這個人,轉移到了更多需要他們重視的方面。
而蕭強,也從一個不名一文的中學生,變成了和西方科技集團分庭抗禮的一方霸主,牢牢地扎住了中國的籬笆,以其和美英科技同樣先進,但更為廉價的科技產品,在亞洲、非洲、南美洲,甚至是他們的大本營,展開了一場又一場驚心動魄的技術標準爭霸戰。
未來,將因為蕭強逐漸登上歷史舞臺,而變得更加波瀾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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